第四十三章 盲點(二)
如若不是路上堵車,朱璃一定能在檢票之前趕到機場,然而當她抵達的時候,去往曼徹斯特的航班卻在一聲聲廣播中準備登機。
“喂,與濃姐,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與祁到底怎么了!”與趙與濃通話時,朱璃沒能注意到自己開始哽咽的聲線,以至于聽來有一股質(zhì)問外的脆弱。
手機的另一頭先是一陣沉默隨后苦笑了起來,她說:“朱璃,就當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吧?!毖酝庵猓徽撢w與祁做什么她都無權(quán)過問。
有那么一瞬間朱璃想要學著偶像劇里的情節(jié)找到廣播臺來上一番感天動地的挽留,視線在人來人往中流竄,窗外的飛機引擎聲響動,她來到大廳的座椅上抱膝而坐,有關(guān)于趙律師的記憶一遍一遍在腦海里回放,筆挺的西裝,魅惑的視線,繾綣的笑容。
她打開手機微信,瞅著趙與祁那只蠢笨藍貓的頭像模糊了眼睛,“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幫你分擔什么,可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是朋友,朋友的含義是就算你不辭而別,這個世界上也會有一個人想著你,念著你,祝你一切安好,愿你平安喜樂?!?p> 回到市區(qū)已經(jīng)是太陽西垂的時候,朱璃一路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被她丟在小食店里的少年,她時而盯著X牙的聊天框,來來回回打字又刪除,再厚的臉皮也打不出一句“對不起”。
城市的燈光熠熠生輝,本應(yīng)該順著路燈回家的腳步突然在經(jīng)過商業(yè)街的時候莫名拐到了小食店,小食店二樓已經(jīng)亮起了暖橙色的燈,朱璃失意地抬起眼簾望向二樓,騰時,她不確信地扭了扭眼睛。
同樣的位置,坐著同樣的淡色身影。
‘小鬼……他在等我?!’想及于此,朱璃忙不迭加快腳步躥上了小食店的二樓,“小鬼你——”
靠窗位上的淡色身影回過頭來,一張陌生的臉染上點點不耐煩:“阿姨你誰啊?”
“對不起認錯人了,不好意思?!敝炝擂蔚罔圃剡B連道歉。
‘我在想什么呢……我有什么資格奢望他還在原地等我……朱璃,不要再抱幻想了好不好……’失魂落魄離開小食店,街道上五光十色的微光漸欲迷人眼,真是糟糕的一天,朱璃想,或許以后那個孩子再也不會聯(lián)系她了吧……
沒有什么比當場放人鴿子更沒禮貌的事情了。
南門大街的那家網(wǎng)咖似乎重新裝修了一番,霓虹閃耀,在各個標牌中顯得尤為奪人眼球。
自從生病后她便再也沒有來過這種公共場所。
進入網(wǎng)咖,將身份證交給吧臺,“兩個小時?!彼龖c幸自己沒有忘記當年流連網(wǎng)吧時的一頓操作。
“恭喜63號桌來自峽谷之巔的王者拿下排位賽五殺?!?p> 網(wǎng)咖廣播里傳來激昂的女聲,前臺兩個小姑娘相互對視一眼,竊竊私語起來:“我靠,63號桌簡直不是人啊……”
“他戴著口罩誒……我懷疑他是職業(yè)的……”小姑娘面露憧憬:“剛?cè)ソo他送水,我滴個乖乖,簡直帥飛啊……”
“戴著口罩你怎么看出帥來的?”網(wǎng)管從后頭機房出來參與對話,長期呆在機房里油頭垢面的他堅決不承認有人比他帥。
“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他絕對是個酷guy!”
“切,沒見識的小丫頭片子們!”
在網(wǎng)咖工作人員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里,朱璃沒能控制自己的腳步往63號桌移動。
遙遙看過去,63號機主戴著灰色的口罩,峽谷的熒熒綠色映照在他的面上為他俊拔的側(cè)顏染上絲絲幻彩,熟悉的淡色套頭衫,碎發(fā)被隨意擼在額上,他的眼簾總是習慣性地半垂,以至于給旁人的感覺總是半分慵懶半分冷漠。
多么令人懷念的模樣啊,朱璃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觀賞著畫報一樣的少年。
他纖長的手指敲擊鍵盤時,宛若坐在鋼琴前一樣優(yōu)雅。
不愿靠近,甚至不愿入畫,朱璃只想時間從此凝滯在此刻,距離他五六步的樣子,不遠不近。
“不好意思,讓一讓!”然而世事總是事與愿違,衛(wèi)生阿姨突兀的聲線打亂了短暫的寧靜,也同時帶來了少年人從游戲中挪開的些許注意力。
視線交匯在半空的剎那,少年那一貫云淡風輕的視線像是在宣紙上暈開的墨漬,末尾起筆一絲慍意。
朱璃怎么會解讀不出他眸中的不悅,要不是她半路把人家丟在小食店里,他也不會跑來網(wǎng)吧打rank……難得休息日就這樣泡湯了,輪誰都不會開心的。
算了,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多看他的這兩眼算是賺的……
打算逃離的瞬間,手腕上傳來一陣回扯的拉力,回過頭,正是某位拋卻團戰(zhàn)的電競大佬,他覆于口罩下的清冷聲線響起:“這就是你道歉的態(tài)度?”
準備了一肚子的懺悔卻被他先發(fā)制人嗆得無言以對,于是……“啊?”朱璃式裝懵,
于江晨的視線如是天空巡邏的獵鷹俯瞰著地面上的狡猾狐貍,他忍下微乎其微鼻息,“我已經(jīng)放過你了,是你自己找過來的?!闭Z畢,一個漂亮的回拉,懵逼的女人被他塞到了身旁的座位之上,回到位置上的少年重新掌控戰(zhàn)局,不忘向后滑動座椅,完美地擋住女人出去的路。
‘我已經(jīng)放過你了……是你自己找過來的……于江晨……’朱璃窩在座位上,按捺住胸腔里的陣心悸,乖乖觀賞著電腦屏幕上的殺伐決斷。
不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她的少年永遠是聯(lián)盟戰(zhàn)場上的神明。
一局終了,作為職業(yè)選手的于江晨習慣性地交叉反撐手指,又抓握了兩下,儼然一副要對女人嚴加審問的模樣。
“不準打人?!敝炝М敿醋o住腦袋,“別以為我是你粉絲你就能隨意對我發(fā)脾氣!”
眼前的女人好玩又好氣,少年哭笑不得:“所以你根本沒打算跟我道歉,是嗎?”
“哪有……我……我……”就是因為滿心愧疚,所以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被丟在小食店一整天的少年人掏出手機拍在女人跟前,“連個解釋都不屑給?”
原來他是在責怪她離開這么久也不給個理由,平白無故當面放人鴿子性質(zhì)實屬惡劣,朱璃垂頭喪氣地解釋:“今天,我最重要的一個朋友出國了,我也是中午得到的消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