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天后的回憶(五)
掉了漆的朱紅大門越來越遠,令人作嘔的氣味慢慢也隨之飄散了,陰冷的氣息也好似被春日融化了,眼前的景色一派欣欣向榮。
可失去的人還能回來嗎?疼痛在時間中慢慢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天心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最在乎的人已不在了,還有誰會真正心疼自己呢
隨后輕哼著歌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寢宮。
“小紅,把殿下今晚要穿的衣服再仔細檢查一遍”
“黑磷國使者送來的磷石要記得用紙包好,萬不可見水,小李記住了嗎?”
……
年紀漸漸大了的桃姨還在事無巨細地囑托著旁人,鬢角的白發(fā)和和眼角的皺紋日益增多,聲音也變得沙啞。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過去多年了
“桃姨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下人們自會注意的”天心小心得扶著桃姨坐在椅子上。
“我總是不放心,你雖然大了卻還是我心中那個小天心,黑磷國這次的使者來訪陛下很重視,我不想你有任何差錯”桃姨皺巴巴地手握著天心。
“桃姨,我明白,你先下去休息吧”轉頭對著正在添茶的奴婢說道“扶桃姑姑回屋里休息”
“諾”
天心沖著桃紅笑了笑,明媚的笑容顯示著主人的好心情。
從小看著殿下長大的桃紅眼角卻濕潤了,自從主子走了,天心便沒有真正的笑過了。這樣浮于表面的笑容,天心經常笑,桃紅感到心疼。
小時候的艱難求生到如今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桃紅抹掉眼角的淚珠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怕天心看到擔憂,自己已是行將枯骨之人了。
夜晚的皇宮格外的熱鬧也忙碌,宮女們陸陸續(xù)續(xù)的身影在大殿里穿梭布置,給這以往寂靜的皇宮添了絲煙火氣息。
“你們都要給咱家仔細布置,一會兒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這可是黑磷國的人來訪,陛下一向重視黑磷國與花朝國的友好往來,若誰敢在宴會上出了丁點錯,就做好準備去黑域等著扒皮吧”尖細的嗓音籠罩在眾人的頭頂。
“諾”眾人都小心翼翼地繼續(xù)忙著。
天德殿里的眾人都在忙著為天心裝飾。
“殿下,這都郡貢上來的限量軟煙紗襯的殿下更好看了”
此時的天心三千青絲挽成了公主髻,斜插著一根鳳凰簪垂下的流蘇俏皮地散在烏黑光亮的發(fā)絲間,發(fā)髻表面點綴著顆顆色澤柔嫩的小珍珠襯的人面如桃花。
藍色織錦長裙逶迤及地,外罩白色紗巾,金色束帶裹著盈盈不堪一握的楚腰。長眉入鬢,眼若秋水,瞳若星子,只是嘴角卻輕抿著。
“殿下若笑起來會更好看”旁邊服侍的小丫鬟機靈地說著
天心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走吧,別耽誤了宴席”表情依舊是清冷的。
長長的回廊上每根柱子表面都掛著喜慶的四角燈盞在地面上投射出柔和的光暈,大殿匾額上“正德殿”三個燙金大字在夜空中熠熠生輝,支撐大殿的四根大柱子盤繞著的金龍也好似比往日更加氣勢恢宏了。
左右兩邊的位子整齊劃一地擺放著,空曠的大殿上空則點綴著夜明珠,天心坐到了右邊女眷首位,恐怕這黑磷國使者來訪是表面,重要的是求娶公主。
天心的手放在桌上的白玉酒杯旁,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杯中的酒,眼底波濤洶涌不知在想什么。
天心來得還算早了,隨后眾人才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來。
黑磷使者來時,氣氛達到了高潮,這使者長得倒也俊美,五官棱角分明,一身黑袍穿得風流不羈,正與旁邊的大臣喝酒寒暄。
上官和懿一雙美眸直直地盯著對面李紋逯。
繡著青翠竹子的白色交領衣袍顯得溫潤如玉,白皙修長的手指端著白玉酒盞輕抿著,五官似山水畫般淡而美,簡直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意。
天心坐在位子上自顧自地喝著酒,身邊的心腹丫鬟梨白附在天心的耳朵旁輕輕道“主子,這黑磷使者好生大膽競不來與您這未來的掌權人交流”
天心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使者,并未答話,白皙如玉地手指端著酒杯懸在眼前沖他點了下頭,兩人都默契地喝了。
這使者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殿上的氣氛熱鬧無比,尤其是使者那兒敬酒贊美之聲不絕于耳,與此相比天心這兒就顯得清冷些了。
“陛下駕到”尖細的嗓音長長地拖著。
殿上的氣氛瞬間凝重了,說話聲、喝酒聲戛然而止,都不約而同地看著高位上不怒自威的皇帝。
明晃晃的龍袍在燈火的映照下直刺人心,無甚表情的眼掃了下眾人才威嚴地開口“黑磷使者不遠萬里,拔山涉水來到花朝國,為兩國友誼地延伸作出了大貢獻”話落捂著嘴咳嗽。示意了下旁邊的奴才。
“奏樂,獻舞”
一眾舞女魚貫而入,絲竹之聲響起,大殿又重新恢復了熱鬧,曼妙的舞姿,五彩斑斕的舞衣在樂聲中翩翩起舞,像一只只飛舞的蝴蝶勾人心弦。
黑磷使者的眼直勾勾的看著,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但天心看得出來這使者的眼始終保持著清醒。
拿著筷子夾了塊八寶雞,眼角流露出絲笑意,紅唇細細地咀嚼像只慵懶的貓兒,隨后拿著帕子輕輕擦了下嘴。對著身旁的梨白耳語了幾句。
“陛下,素聞花朝國以樂聞名與世,尤其是皇室之人善樂,不知與在下帶來的樂師相比,花朝國的樂是否當之無愧?!?p> 黑磷使者笑著看向皇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帶著挑釁的笑。
皇帝哈哈大笑,“自然得讓黑磷國見識一下,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樂,不是什么樣的樂師都能濫竽充數?!?p> 黑磷使者聞言臉抽搐著,陰沉地看著皇帝,低啞地喚道:“淚枝,出來彈奏一曲吧”
話落,一女子抱著琴娉婷著走了出來,蓮步輕移到了殿中央,輕紗半遮面,玉指輕抬,輕攏慢捻,琴弦微動,似玉珠落盤般清脆,又似雪上之巔的空靈。頭上的流蘇隨著指尖的撥動搖擺著,如玉的肌膚更顯雪白,眾人都沉醉在這人美樂美的情景中。
黑磷使者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眼中倒映著眾人的姿態(tài),漆黑如墨的雙瞳不自覺的瞇著,神態(tài)怡然地喝著酒。
一曲終了,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都沉浸在紅梅白雪的美景中。
“淚枝,獻丑了”清冷的聲音打斷了美景,眾人才回過神,臉上的神色也尷尬了,身為樂之國,樂曲的造詣本該深厚,卻沉迷于對方的聲樂中無法自拔著實丟臉。
“這可是雪魅琴”人群中有人認出了眼前的名琴,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筑琴大師樂師子造的名琴,果真名不虛傳”
“傳聞樂師子造了三把名琴,競有幸得見其一,幸哉,幸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