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華聚頂
爺爺看了眼半半仙微微一笑，深深吸氣，右手自丹田上走，到胸前時猛然反手，往下一沉，“啪！”一掌重重落在桌上，但見那些小黃人霎時間向后躺倒。
半半仙一驚，兩手又在空中比劃了一番，“起！起！起??！”任憑再怎么出指，紙人仍是直挺挺躺著，興許是天氣太好，正愜意地欣賞風(fēng)景不愿起來了。
半半仙額頭出汗，見眼前這老頭神情自若，知道今天是遇到強(qiáng)手了。“好，算你厲害?！彼掠眯渖戎L(fēng)，神情仍是很不服氣，“咱再比比內(nèi)家功夫，如何？”
“好啊。”爺爺不無得意地說。
半半仙拿出一張黃紙，鋪在桌上，抬起右手伸出三指：“三華聚頂。”然后朝著那黃紙上戳了下去。半半仙憋著氣，手指死死壓著運(yùn)足了力，很快那黃紙便冒起了煙。
鄉(xiāng)民見了無不交耳稱奇，紛紛喝起彩來。
半半仙三指抬起，黃紙已被燒穿三個小洞，連下面的桌子也已被燒黑，其指力渾厚可見一斑。看到自己的成績，半半仙很是滿意，伸出手對爺爺說了一聲：“請吧。”
爺爺不慌不忙，輕輕揚(yáng)了一下衣袖，微微扎開馬步，手在空中擺動著，起初只是腕部，隨著幅度越來越大，然后遞至手臂，肩膀，最后身子，除了那扎下馬步的雙腿，全身都在擺動著，似是柔軟如枝柳，又似蒼勁如蔓藤。“三華聚頂?！钡娔鞘种福缟n鷹入澗，快到人的眼睛不能觸及，又聽耳邊像是響起一聲鞭炮，讓周遭不知情的人嚇了一跳：“嘭！”
爺爺并沒像那半半仙一樣在黃紙上運(yùn)氣施力，直接就收功。
大家趕緊湊上去看，那半半仙也把腦袋湊上前去，除了之前那三處洞痕，并未見黃紙多出異樣。
那半半仙見狀，立刻喜笑顏開：“怎么，你的三華聚頂，莫非……都化到太清去了。”
老爺子正整理著袖子，見他不識好歹，便將桌上的黃紙輕輕一挪，那桌上，竟然多出三個洞穴，不大不小，正好一個人的手指寬。
半半仙臉色鐵青，心中暗暗道：黃紙未破，桌子就已被擊穿了，這老小子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周圍的鄉(xiāng)民紛紛豎起大拇指，爺爺也沒再去瞧那半半仙，在一群人的簇?fù)硐拢瑤е游珩R朝鎮(zhèn)外走去。
那些鄉(xiāng)民跟了一路，非要爺爺給他們算上一卦，直到跟出了鎮(zhèn)子才舍得折返。
爺爺這番揚(yáng)威，顯得更加神氣十足，整個人都翩翩然。
“爺爺，您剛才用的是什么功夫？”對于爺爺展露的手段，著實讓子午馬吃了一驚，這一路走來，爺爺卻真沒少惹事端?？梢哉f，爺爺從性子到功夫，處處透著一股剛勁霸氣、漠視群雄，從哪里能看出是個殘燭將熄的老人。
“小友，可想學(xué)嗎？”
子午馬臉上的漣漪剛要散開，又馬上收了起來，現(xiàn)在朝不慮夕，說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學(xué)了又能怎樣。但看爺爺那期待的眼神，又想起那番功夫，確實讓人艷羨的很，于是他抬起頭說道：“想！”
爺爺點點頭，微笑著：“好，爺爺教你?！?p> 當(dāng)下，兩人便來到一處大槐樹。子午馬盤腿而坐，爺爺對他說道：“一氣化三清，三清匯一氣。所以只要?dú)饩毢昧?，任何功法都不是問題?，F(xiàn)在，我先教你運(yùn)氣吐納的方法，先將氣沉直丹田。”
子午馬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將氣沉到小腹的位置。
“將氣慢慢往上提，一直提到紫宮，讓氣三分，一份通右臂，一份通左臂，另一份從口中吐出。”
子午馬按照爺爺?shù)姆愿?，將氣散直兩臂，可是剛一張嘴，那兩股氣，也跟著呼出來了?p> 爺爺似乎是早有預(yù)料，“吸氣，沉入丹田?！?p> 子午馬趕緊吸氣，卻覺得肺里有什么反嗆出來，直嗆得他在地上一扶，咳嗽連連。
爺爺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子午馬咳了半天，臉都嗆得紅了。
“小友，怎么樣？”爺爺慈愛地問道。
“爺爺，我沒事?！弊游珩R又咳了兩下，緩過神來，臉色也稍稍好過了。
老爺子自然是明白，這是因為子午馬的肺病，“小友，不要著急，練習(xí)呼吸吐納，本就追求一個靜字，慢慢來?！?p> “嗯。”子午馬又盤坐好，緩緩納氣，又緩緩?fù)孪?，如此反?fù)練習(xí)著。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練習(xí)這些，他的肺痹已經(jīng)病入膏肓。
爺爺看到小友進(jìn)入了狀態(tài)，于是捋著胡須，輕輕坐到一旁。不遠(yuǎn)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輕輕笑了一笑，正是那練攤子的茅山道士，半半仙。
半半仙拖著自己的番旗、衣衫歪斜，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老爺子，坐到了路的對面。
爺爺露出微微笑意：“怎么，不擺攤了？”
半半仙氣得胡子直往上翻，把臉側(cè)到一邊不說話，像個耍脾氣的小孩。
爺爺見他不理人，就打開折扇輕輕給子午馬扇著，這時卻聽那半半仙，忽然義憤填膺地說道：“你這分明就是欺負(fù)人！”
爺爺怔了一下，用一種傲睨得志的目光，望著他說：“就是欺負(fù)你，怎樣！”
那半半仙一聽，跳將起來，又是氣沖沖說道：“我不跟一個快死的人一般見識，我走！我走！”說完，又撿起地上的番旗。
子午馬聽到半半仙這么說，似乎他也是真有些神通，要不怎么會看出爺爺也身懷絕癥。他們爺孫兩人，之所以不畏風(fēng)雨跋涉江湖，就是因為不甘于這天命，希望能找到救治自己的方法。
“等等。”
那半半仙竟也乖乖停下，看著爺爺：“你又想怎樣？”
“你當(dāng)真見過河伯？”爺爺望著路延伸的盡頭，似乎在想什么。
半半仙臉色微轉(zhuǎn)，仰頭笑了幾聲：“見過怎樣，沒見過又怎樣？”
“你說他最擅長的是……識人斷命，想比你是見過的?！睜敔敱砬榈?。
子午馬此刻看著爺爺這個表情卻覺得古怪，剛才在人群中聽到半半仙說“識人斷命”，分明看到爺爺?shù)谋砬樽兊媚仄饋?，甚至那風(fēng)雪難撼的身軀也震了一下。如此說來，這河伯莫非和爺爺有不小的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