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娜的頭發(fā)在之前的與安德魯?shù)膶怪猩㈤_,西滿看到這一幕他招了招手,示意布倫娜過來。電光在持續(xù)了近十分鐘的狂亂轟炸后慢慢平息,耳膜在經(jīng)過剛才的巨大聲響擾亂后,在突然寂靜下來的環(huán)境中還殘留著一些細微的幻聽。
布倫娜艱難地挪了過來,于是西滿坐在原地為布倫娜重新編織著頭發(fā),整個海岸被黑暗與沉默籠罩。
過了一會兒,西滿看著布倫娜腦后終于再次成功的發(fā)型,笑著說道:“這次也還不錯?!?p> 但是這次布倫娜沒有對西滿展露笑容,她有些呆滯地看著海岸邊上的深沉夜色,耳鳴剛消失就聽到海水沖刷海岸的輕靈聲響。
“怎么了?”西滿問道,他側(cè)了側(cè)腦袋看著布倫娜的側(cè)臉,語氣開始變得冷靜且淡漠,像是暴風(fēng)雪中的達克山脈。
布倫娜扭過頭,看著西滿,滿臉懇求地張了張嘴巴,卻沒有吐出任何話語。
“你不會記得這一切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一場真實的夢境?!蔽鳚M看著布倫娜的表情突然明白過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解釋道。
淚水驀然從布倫娜的眼眶中流下,她呆呆地看著滿臉平靜的西滿。
“別哭了,”西滿直視著布倫娜說道:“聽著,同行且榮辱與共的確會讓我們之間有著某種聯(lián)系,那是一種最高程度的親密與互相信任的關(guān)系,但是也僅此而已了?;蛘呶铱梢岳斫鉃槟闶窃诒瘋慵磳⑹湃サ膹姶罅α繂幔俊?p> 他笑了一聲,“開個玩笑?!?p> 西滿站起身來,他摸了摸額頭,沒有再去看坐在地上的布倫娜,繼續(xù)說道:“離別總是會到來的,我之前就對你說過,而我也信守了我的承諾,陪伴你到最后一刻?!?p> “可是那是你的最后一刻,不是我的。”布倫娜緩慢開口說道,語調(diào)模糊且含糊,像是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孩子所發(fā)出的聲音。
西滿聽到這句突兀的話語愣了愣,然后他扭頭看著地上的布倫娜,觀察了一會兒,他突然笑道:“最后的一點時間,我想我們可以順暢的交流一會兒了。”
布倫娜抬手擦去眼淚,按了按自己的喉嚨,嘗試性地發(fā)出幾個音節(jié),這時她的聲音才回歸正常。輕咳了兩聲,布倫娜抬起頭看向西滿說道:“可是我一直都記得?!?p> “啊,那確實是我的失誤,”西滿相當(dāng)平靜地說道:“一場漫長且美妙的布道,不應(yīng)該有清醒的人深陷其中,而且你隱瞞地很好,我?guī)缀鯖]有察覺。”
“為什么不應(yīng)該有清醒的人深陷其中,我難道不是嗎,你讓我陷入了你為我編織的美妙夢境之中,卻又狠心將我從中抽出?!辈紓惸然顒恿艘幌录绨颍l(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事了,她緩緩站了起來,這時的她終于展現(xiàn)出一絲正常人的生氣。
“你知道的,我只是認為……”停頓了一會兒,西滿捏了捏眉心,“所以你一直都有意識。”
最后一句并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西滿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也許與它有關(guān),”布倫娜從長裙內(nèi)襯之中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子爵大人很多天離開前交給我的,也是要我交給你的?!?p> 西滿盯著紙張看了一會兒,輕嘆了一聲伸出手接過那張紙,展開后他一邊看著紙張上的內(nèi)容一邊說道:“一個隱秘卻有用的精神防護,為了防止你陷入被催眠的境地,沒防到別人卻防到我了嗎?!?p> 紙張上只描繪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眸,它處于紙張中央,大睜著盯著西滿,有著些許血淚從眼角流下。
“你的子爵大人的處境好像也不是很妙,”西滿看著這個眼眸,將食指伸到眼眸中央觸碰了一下這個眼珠,緩緩說道:“或者說很危險?!?p> “好了,看來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那么你需要什么獎賞呢,女孩兒?”西滿隨意將紙張折了兩折握在手中,“既然你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為我戰(zhàn)斗著?!?p> 布倫娜聽到這話,眉頭皺了皺,然后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西滿,腳步不覺地后退了幾步,她大喊道:“獎賞?這就是你的離別語?”
“不然呢?”西滿聳了聳肩,冷淡地回答道:“你想要什么?”
“那你之前說得一切也都是假的?”布倫娜直望著西滿,語調(diào)低沉下來,“什么親密且互相信任的關(guān)系?”
“并不沖突不是嗎?”西滿攤開手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對你提出這個疑問,對于互相信任的同伴提供一些……幫助。”
“獎賞和幫助可不一樣。”布倫娜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她又重復(fù)了一遍:“它們可不一樣?!?p> 這次西滿的回答延遲了很長時間,他站在原地思考著,半晌才回答道:“只是一個用詞錯誤,女孩兒,我的疑問依然未曾改變,你可以提出要求了。”
“譬如永遠在我身邊?”布倫娜緊盯著西滿說道。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在發(fā)什么瘋?”西滿皺起眉頭,抬腳朝著布倫娜走進幾步,他仔細審視著布倫娜,嘟囔著:“你們都瘋了嗎?”
布倫娜毫不怯懦地與西滿對視,嘴唇緊緊抿著。
在西滿的眼眸之中,他看到布倫娜的胸口處閃爍著一個光團,它不斷地抽絲剝繭,光線沿著布倫娜無數(shù)精密的血管流淌著。
“忠貞、謙卑、犧牲、英勇與精神。”西滿的話語脫口而出,“狂熱圣騎士?”
他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一位信仰我的圣騎士,這世界瘋了嗎?”
布倫娜雖然聽不懂西滿再說什么,但是她努力昂起頭盯著西滿的眼眸。
“搞什么鬼,這玩意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边呎f著,西滿邊伸出手按在布倫娜頭頂,他對著布倫娜輕聲說道:“這是個錯誤,讓我修復(fù)彌補它。”
布倫娜第一次面對西滿做出抵抗的動作,她抬起手握住了西滿的手腕,阻止西滿的進一步動作,滿臉堅定。
“不不不,聽著,這是一個錯誤,我必須修復(fù)它?!蔽鳚M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盯著布倫娜說道:“放開我的手,既然你心中想著要將一切奉獻于我的話,那就接受我接下來的決定。”
“那我的決定就是希望你不要對我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布倫娜將手緩緩放下,咬緊牙關(guān)堅持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這就是你能給我的最大幫助。”
“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我卻清晰地知道?!蔽鳚M嘴中吐出冷漠的話語,“你會變成一個行走的獵物,所有教廷的瘋子都會將你作為目標(biāo),甚至?xí):Φ轿?。然后最后一點,不要忤逆我。”
“這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你不會想要記住它的?!?p> “這是我的愿望?!辈紓惸韧撕笠徊剑撾x西滿手掌的籠罩,“與你無關(guān)?!?p> 西滿伸著手,像個雕塑般站立在原地半餉,面色陰沉。
“很好,女孩,”過了一會兒,西滿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布倫娜說道:“你用你的堅持贏得了你想要的,離開這里,這是我的最后一個命令?!?p> 看著一個人影從海岸邊的深坑之中走出,西滿繼續(xù)說道:“不要讓我再重復(fù)一遍。”
布倫娜咬了咬下唇,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轉(zhuǎn)身朝著一處離開。
“真是令人感嘆的離別,真悲壯?!敝S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閉上你的嘴,”西滿在這時根本不想與夏洛蒂有著任何口頭上的交鋒,他滿臉嚴肅地看著那個屹立不倒的身影,“真是麻煩到極點?!?p> “法師,我知道你額上的符文代表著什么,”安德魯?shù)纳弦乱呀?jīng)全部破碎了,露出其中隆起的一塊塊強健肌肉,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黑暗,直盯著西滿說道:“不過它的效力快要結(jié)束了不是嗎?”
“該死的小偷!”西滿在這時才驀然想到之前在子爵宅邸上方時候的窺探目光,與那瞬間刺痛感,他再次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的龍裔。”
很顯然,那個龍裔小男孩在盜取了他的符文之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個符文代表的意義。
“時間到,游戲結(jié)束。”安德魯冷漠地說道。
話音剛落,西滿額上的單螺旋旋轉(zhuǎn)了一圈,回到了起始的位置,指向正上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猛然抬掌拍在了額上,
符文碎裂開,或者說他的整個額頭的皮膚都寸寸碎裂,西滿發(fā)出一聲呻吟,“我討厭這個狀態(tài)。”
下一刻他頭顱之上血肉盡失,露出其中蒼白的骷髏,西滿頹然倒下。
夏洛蒂目瞪口呆地看著遠處倒下的西滿,安德魯也仰了仰腦袋,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場面寂靜了一秒,然后安德魯?shù)囊暰€轉(zhuǎn)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夏洛蒂身上,“那么夏洛蒂法師,接下來輪到您了。”
那些猛然涌上心頭的情緒讓夏洛蒂有些不快,這些混雜著失望、憤怒與些許悲傷的情緒。
“你可以盡管試試?!毕穆宓僦逼鹕碜诱玖似饋恚眢w搖晃了一下,盯著安德魯說道:“來?!?p> “好的,如您所愿。”安德魯答應(yīng)道,他向前走出幾步,走出了那個雷電轟炸出的大坑,擰了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