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樓上的門終于開了,在沐清河要喊小二再來一壺茶的時候。小橘站在樓上的欄桿處,手里拿著那條鏈子,看到樓下坐著的那兩人,然后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也也皺了皺眉,對沐清河說:“起來,我肩膀麻了。”
沐清河拋掉了手里的瓜子,坐直了,拿過小二剛遞過來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繼而又側過身子,給也也捏起了肩膀,道:“怎么樣?我手藝不錯吧!”
“恩,以后可以自力更生?!币惨驳鼗氐?,這時,小橘坐到了他們一桌,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他坐下后,小二就殷勤地給填了個茶盞,時不時還偷瞄著這人好看的臉,小橘并沒在意,只是看著也也道:“何家讓我跟你問好。”
“恩,謝謝?!?p> “這個還給你”他伸出手,把鏈子遞過去,“你打算送他去超度?”
“恩?!笔樟随溩?,放在袖兜里,推了推正給她捏肩膀捏得起勁的沐清河道:“坐好?!?p> 沐清河應聲坐好,繼續(xù)嗑瓜子,被也也一手拍掉,“別吃了,該上火了?!?p> 聽了這話,本來要生氣的沐清河蔫了,從也也袖兜里掏出那鏈子把玩著。
小橘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忽地笑了笑,那拐角處剛從樓上客房里撤了熱水盆下來的小婢子,“哐當”一聲摔翻了盆,直愣愣地看著那蓮花般的容顏。
“你未婚妻不喜歡你?”也也問出了一個已知答案的問題,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恩?!毙¢偈樟诵θ荩缓筠D了話題“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幸好遇上了你,不然我還真不敢想我回家后會見到什么樣的景況?!?p> “碰巧罷了?!币惨残南?,那女子果然是被小狐貍誘惑了啊。但她有點疑惑,因為在她看來那小狐貍的皮相并沒有比小橘好多少,于是又問,“你和你未婚妻見過嗎?”
“見過幾面,在節(jié)日宴席的時候,不過那時候我還蠻小的,還沒有她高?!?p> 也也思索了一下對小橘說:“你那未婚妻喜歡這小狐貍。”
小橘愣了下,然后說:“恩,剛剛那狐貍跟我說了。而且那狐貍為了長久地維持她的樣貌,畫了她的皮?!闭f罷嘆了口氣,心甘情愿地失去自我,被人家剝了皮,怪不得何家的人都認不出來后來的她已經(jīng)是妖怪了。
“果然啊……”
“你原先不知道嗎?”
“知道的并不完全,那狐貍被我收了之后就沒開過口,除了他兄長的事情?!毕肓讼胍惨灿謫?,“那你未婚妻的尸首呢?你問出來了嗎?”
“被他燒了,據(jù)說是她的遺愿,不想讓何伯伯他們見到了難過吧?!?p> “呵。”也也冷笑了一聲,把正聽他們說話的沐清河嚇了一跳,扯了扯也也的袖子,把鏈子裝回了她的袖兜,從袖兜里把手退出去的時候,抓住了也也的手,包在他的手掌里。
也也掙了掙,沒掙開,看了眼旁邊嬉皮笑臉的沐清河,就隨他去了,抬頭問小橘:“你怎么會這兒?”
“我要去河域,正巧路過,鎮(zhèn)上酒家說今兒有個白發(fā)女子在他們家吃過飯,而且長得很好看,我就想一定是你了,問了小二,他告訴我你住在這兒?!?p> “你怎么要去那?!那里的人可是會吃人的?!便迩搴硬遄斓馈?p> “江家賑災過了,已經(jīng)不吃人了,我們家旁支的一戶做生意的,從南疆回來的路上在那里失蹤了,我去找找。”
“你一個人去?。磕愎Ψ蚝芎??”沐清河的眼睛亮了亮。
“還行吧?!?p> 也也笑了笑,“你爹說蘇家的劍法是最好的。”
“我爹這個人就是這樣,很傲嬌的?!毙¢儆行┬邼匦α诵?,露出左邊臉上一個梨渦。
“哇,那這么說,你就是陽城第一公子蘇靜?”沐清河吃驚地問,轉而又疑惑了,“但你不是人稱亞仙嗎?為什么也也叫你小橘?”
“也也?”蘇靜看著也也疑惑道。
“是,我小名?!币惨不卮鹆怂囊苫?,然后對沐清河說:“他特別喜歡吃橘子,小橘是小名。”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什么時候多了個跟班?”蘇靜聽了解釋,終于問了這個從他一見到也也就覺得疑惑的問題。
“他家里出了點事情,現(xiàn)在由我照看。沐清河。”也也解釋道。
“小橘哥哥叫我小沐就可以了?!便迩搴蛹磿r對蘇靜說道。
“這樣子啊,跟著她可是很危險的,小沐你會功夫嗎?”蘇靜好奇。
“會啊,我的劍法也是最好的?!便迩搴有ξ卣f道,帶著幾分孩子氣。
蘇靜也沒有太在意,本來就是隨便問問,聽了回答轉頭問也也:“你在這兒可是有什么事情?青城有妖怪?”
“對啊,我們剛還碰到了呢,長得跟小橘哥哥一樣好看,只不過沒對我笑。”沐清河搶答。
蘇靜心想,我剛對你笑了嗎?但面上卻沒什么情緒只是問道:“這次難辦嗎?”
“有點糟糕”也也笑了笑,“本來要給小狐貍去超度的,后來答應了他一件事情,就一直沒去,如今辦完這件事應該就可以了?!?p> 蘇靜略一思忖狐疑地開口:“那妖怪可是那狐妖的兄長?”
也也挑了挑眉,道:“恩,所以你趕了巧,我還沒去收他,也還沒能超度他們,可以讓你逮小狐貍問話。”
“說起來,你那時為什么沒幫何家找尸首?這不像你的風格?!?p> “我的風格是怎么樣?”
“隨性,但在這種事情上力求萬事完美。”蘇靜言簡意賅地說道。
“她當初為了逃脫家里的桎梏,給她父母下了毒,致死劇毒,令他們差點去世,”也也嘆了口氣,“這樣的女子進了祖墳,恐怕也不得安生?!闭f罷看了眼蘇靜,又道,“你看,如今天意也不愿她進祖墳?!?p> “真是癡狂?!碧K靜感嘆。
沐清河沒聽懂他們在說啥好奇地問:“她為什么要給自己的父母下毒啊?”
“何伯伯和何伯母知道那時候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子,想跟他在一起,但她和小橘有婚約,而且家里人從來沒見過她說的那人,以為她得了癔癥,就把她禁足關了起來。后來她給因實在擔心她身體,來給她送飯菜的父母下了毒逃跑了,失蹤了半個月。她就是那個時候被小狐貍畫了皮,替了她的身份?!?p> “然后是不是那小狐貍用著何小姐的樣子回了森林,結果被兄長發(fā)現(xiàn),還被兄長訓斥?再之后呢?”沐清河繼續(xù)問。
“恩,被訓斥之后,他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生了心魔,覺得生命毫無意義,只有死亡能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于是用何小姐的身份回了何家,開始殺人,打算殺光何家的人,再嫁去沈家繼續(xù)殺人,不過幸好他遇到了我?!币惨参⑿Α?p> “原來如此。額,那他還真幸運。”沐清河干笑。
“是啊,我還能送他去和兄長在一起呢!”也也微笑。
蘇靜本來還在憂傷地感慨,猝不及防地聽了他倆如此的對話淺淺地笑了,這時在對桌添茶的小二,把茶水溢了滿桌,對桌的人一陣驚呼。
“如今我終于知道為啥大家都要叫小橘哥哥你亞仙了”沐清河感嘆,“長得跟神仙一樣,這笑容也太有殺傷力了?!?p> 蘇靜收了收笑容沒有說話,也也提醒沐清河,“赤腳大仙也是神仙?!?p> 沐清河一噎,辯駁道,“說不定長得挺好看?!?p> “恩,有道理,那今年你的生辰禮我就送你個赤腳大仙的雕像吧!”也也微笑。
“啥???”沐清河目瞪口呆,抓狂道,“這怎么行,我可是要十六歲了!”
“十六歲怎么了?”蘇靜好奇。
“十六歲,連女孩子都及笄了,要大辦生辰禮,你怎么能送我這么隨意的禮物呢?”沐清河義憤填膺。
“你是女孩子么?你是女孩子我也給你大辦?!币惨参⑿?。
沐清河再次被噎到,不做聲了,氣呼呼地從也也的椅子上退到旁邊的椅子上。于是,這一桌再來一個人坐下就可以搓麻將了。
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幾個大漢,沐清河頓時又來了精神,默默地挪到也也身邊,輕聲說:“這不是我們今天中午在酒家看到的那伙官兵么?”
“官兵?”蘇靜耳朵很尖地聽到了,于是好奇。
“恩,好像是廷獄?!币惨部粗麄冄g若隱若現(xiàn)的長刀斟酌道。
“真的嗎,可是看著沒有傳說中那么兇神惡煞啊,你看領頭那個大胡子似乎長得還不錯呢!”沐清河又偷瞄了幾眼評價道。
“若能一下子看出來,廷獄的人還怎么私下辦案?!?p> “也是,不過廷獄的人怎么在這兒,難道河清伯府的事情很嚴重嗎?可是鎮(zhèn)上的人似乎都不太知道呢?!?p> 蘇靜突然插嘴說:“那狐妖在河清伯府?”
“是啊,也也說的?!?p> “你們一開始怎么知道河清伯府要出事?”蘇靜好奇。
“來的時候看見幾個大戶人家的家仆在到處找府里小姐丟失的愛寵,我瞧著領頭那人臉色不太對,略有妖氣縈繞。后來打聽了一下,酒家小二說這里的大戶人家就河清伯府?!币惨步獯鹆颂K靜的疑惑,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彎了彎。
沐清河看見了就問:“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他以為是與狐妖或廷獄有關的事情。
“我們今天中午吃的那肉,恐怕就是那小姐的愛寵?!?p> “啥???”沐清河吃驚。
“我們今天中午點的豬肉吃的卻是狗肉”也也眉眼彎彎向蘇靜解釋了一句,繼續(xù)說道,“狐貍怕狗,想必那狐貍在河清伯府被嚇得栽了不少跟頭,于是就想法子把它攆了出去,這才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苗頭?!闭f罷,眉頭一皺,他竟然只是把它趕出來嗎?
“原來如此,我們運氣可真是好?!便迩搴右残α耍瑯泛呛堑氐?,也不再看進來那幾個坐在角落的大漢。
而此時坐在對面的蘇靜有點無語,想著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知道有妖怪還樂呵呵地,心情如此之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么?
“那你們想到法子去抓它了嗎?”蘇靜還是有點擔心,畢竟聽家里人說之前那小狐貍就抓得挺不容易的。
“還沒,先靠近了它再說,以免打草驚蛇”也也隨意地說道,看著蘇靜有點憂心的臉色又補了句,“但我們已經(jīng)想到法子去靠近它了?!?p> “什么法子?”蘇靜好奇。
“喏”也也指了指膩在她身旁的沐清河,“這北城江家小公子離家出走,想來河清伯府應是挺樂意把他送回去的?!?p> 蘇靜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了眼沐清河,“所以這孩子,到底是你半路拐來的,還是自己黏上你的?”
也也想了想說:“你這么說,好像都對。不過別擔心,他功夫好著呢,那狐妖應該不會沒事傷他?!?p> 蘇靜默了,心想,我才沒關心他呢,我是關心你好不好,帶了個傻里傻氣的拖油瓶,還是趕緊送走比較好。
沐清河本來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聊天,這時候不樂意了,委委屈屈地說:“我功夫雖然是最好的,可我也打不過妖怪?。∧憧刹荒軄G下我不管?!?p> “恩,你加油?!币惨舶参苛司?。
可沐清河疑惑地看著也也,“加油什么?”
“加油別被我甩掉?!币惨参⑿?,沐清河干笑兩聲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