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你剛剛看出什么了嗎?”沐清河回府之后沒有回他自己的房間,繼續(xù)賴在江四的房里。
方才在路上他總感覺有人跟著他們,于是一路上沐清河絮絮叨叨地講著一些爛七八糟的事情就回來了,此刻他終于把內心的疑惑拋了出來。
江四搖了搖頭,坐在那椅子上思索著,儼然一副美人沉思圖,不禁地讓沐清河想起了兩句詩“美人蹙娥眉,不知心恨誰?”
他難得地安靜地坐到江四的對面,盯著江四默不作聲,看著對面那人越擰越緊的眉頭,不自覺地自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江四一抬頭便看見對面那個少年一副苦大仇深的皺眉樣,撲哧一聲笑了。
沐清河原本就呆呆地看著江四,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對面那人姣好的面容上綻開了一抹笑容,不同以往淡淡的微笑,此刻,他只覺得這世界恍若人間四月天,連他的心頭也頓時開滿了花兒。
江四瞧著他那呆愣的模樣,伸出手指來敲了敲他的腦袋,“呆子,回魂了!”
“?。俊便迩搴娱L大了嘴巴,那天真的模樣,就像是剛睡醒的孩童,不知有多可愛,“怎么了?”
“那張青……我不收了,這些事情與他無關,我覺得他是一個好妖?!?p> “???戶部尚書家何公子的事兒不是和他有關嗎?這次的詭異的尸體呢?”沐清河非常疑惑,江四這突然如此肯定的話到底有何根據。
“張青一身純澈的妖氣,他自己也收斂得很好,根本傷不到人。況且他連自己的天敵都可以直接放走,而不取它性命,可見他是個有仁善之心的妖怪?!苯某烈髁艘幌隆?p> “何公子的事,他是看出了端倪,想幫他,結果弄巧成拙,這叫做好心辦壞事么?不過這總比何公子真的著了下蠱之人的道好些。至于這次的事情,是河清伯的人做的,那去世的女子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的臉就是先太傅小女兒的臉,但人卻不是,那人的臉被換過,頸項處有一條隱隱約約的粉色痕跡,看著就像是被雜草刮了一下,一般仵作是查不出來的。因此他們有恃無恐,在我們面前演了一出金蟬脫殼。管家已死,乳娘不能言語,婢子又死無對證,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p> “所以你之前說有人要我們去看,就是河清伯想讓我們去看,以你降妖驅鬼的盛名去驗證這就是單純的他府內的婢子,她的死亡與妖魔鬼怪無關,讓他的說辭更有說服力?”
“正是?!?p> “那我們此番不是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嗎?還有剛剛跟著的人也是河清伯的人?”
“恩,應該不止河清伯的人,還有廷獄的人。廷獄的人見了那人如同先太傅小女兒的臉肯定早就在懷疑。”
“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就這樣遂了他的心愿?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總覺得這河清伯與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樣,按道理,河清伯與北城江家交好,怎么會去救先太傅的女兒呢?那先太傅家參與謀逆一事還是江家告發(fā)的呢?!苯娜粲兴嫉剜?p> “你的意思是河清伯和江家的關系應該不似表面上那般要好?那我豈不是有危險?”
“放心,你又不是真的江家小公子?!?p> “那我們真的要在這兒待到等秦大哥成親嗎?要不我們先偷偷溜了?”
“不妥。說起來,那兇手的手法實在是詭異,我到現在都想不通,他是如何將人的心臟從人體內取出后,還能讓尸體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苯挠志o了緊眉頭,接著說,“況且,張青的弟弟在我這兒,我總得去找他談談?!?p> “那好吧,至少這里好吃好喝地供著我們,我可是好久沒有過這么愜意的生活了!”沐清河懶懶散散地趴在了桌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寫寫畫畫。
江四的視線如有似無地看了幾眼,最后念了出來,“美人蹙娥眉,不知心恨誰?”
兀的聽江四念了出來,沐清河整個人都緊繃了,就像一只老鼠被踩住了尾巴,臉上不自然地發(fā)燙,一下子燒到耳根子又紅到了脖頸。
江四不甚在意地笑罵了一聲,“少看點閑書!”
沐清河此刻雖覺羞恥,但眼看著江四嗔罵過她后,便一路往院子外頭走,絲毫沒有等他的意思的架勢,他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嘆了口氣,從椅子上坐起來,小跑著追了上去,邊跑邊喊:“也也,等等我啊!”
一頓小跑,沐清河終于追上了也也,“你去哪兒?”
“方才,婢子說該吃午膳了,河清伯等著呢?!?p> “我怎么不知道?”沐清河一臉茫然。
江四停下腳步,側頭看了他一眼,“就在你臉紅成猴子屁股的時候。”說罷,轉身繼續(xù)往偏廳走去,只留下沐清河一個人聽了也也的話后又面色發(fā)紅,站在原地獨自凌亂。
“江姑娘,快坐下,今日這菜可是我夫人親手做的。”河清伯樂樂呵呵地說,眼睛還不忘看向他夫人,那滿眼的愛意只看得讓江四眼睛疼。
“誒?則陽呢?則陽沒跟姑娘一起過來嗎?”河清伯這才發(fā)現沐清河不在,這幾天相處下來,在他的印象中,沐清河就是江四姑娘的小尾巴,一個聒噪卻難得可愛的小尾巴。
“河清伯伯,原來您還記得我在您府里啊,我以為您眼里只有江姐姐呢!”沐清河一臉單純委屈地從門口走進來,好像一點都沒發(fā)覺自己說的話多么的不合適。
河清伯嘴角的笑容抽了抽,河清伯夫人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對面的江四,看到那一頭白發(fā)和淡漠的氣質,就又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
而沈云清和張青依舊沒有什么反應,恍若這兒實際上只有他們倆一樣,這二人周圍在沐清河看來全是不可見的桃花在泛濫,阻礙了旁人、旁事的進入。
“則陽,你話說得!你可是我世侄,江姑娘是客人,是貴客,然……”河清伯一句話說得開頭氣勢十足,說著說著就遲遲疑疑起來,眼看著馬上就要接不下去了。
“你快坐下凈手吃飯吧!”江四兀的對沐清河說道,就像不知道河清伯還有話沒說完一樣。
此刻,河清伯如同一只脫離的危險的河豚,一下子就泄了氣,飛快地游走了,“對對對!快坐下吃飯,這可是你伯母親手做的菜。”
這頓飯在各懷心思的一桌人的精湛演技和配合中慢慢地吃完了,“聽說江姑娘今晨去了府衙,不知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我實在是對府內那名婢子的死因以及兇手的作案手法感到好奇,于是去看了一下?!?p> “哦?你可是有看出什么端倪?”河清伯態(tài)度謙和地問。
“小女子見識短淺,著實沒有見過如此行兇手段?!?p> “會不會那管家其實是妖怪?”河清伯夫人突然插嘴。
“不會,妖怪殺人,即便他再怎么掩蓋,我也能感受到他行兇所殘留的妖氣,但此人并沒有,也沒有相應的一些特征?!?p> 得此答案,河清伯夫人略皺了皺眉頭,“恩”了一聲便不做聲了。
此時江四突然話風一轉,對準了張青“張青公子,你可是有看出什么端倪?”
張青猝不及防被點名,有點迷茫地看著江四,“何事?何端倪?”
“府內此婢子的突然暴斃。畢竟她也曾服侍過你?!?p> 這個時候,除了沐清河津津有味地看著,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一般,讓餐桌的氛圍沉默而壓抑。
“很奇怪”張青皺緊了好看的眉頭,似乎很是苦惱,使得身旁的沈云清也蹙了起娥眉,只聽他繼續(xù)道,“為什么那管家如此喜歡她,卻要殺了她呢?”
他問完后望向對面,只見沐清河正以一種看傻子似的表情看著他,“這個……河清伯伯不是說過了嗎?”
“我不懂,為什么要把喜歡的人毀滅呢?”
“因為他不是你,他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這是屬于他的得到?!?p> “這是何意?”
“也也,你看,張青哥哥是不是比我還需要好好讀書,我可以把書送給張青哥哥嗎?”沐清河一臉諂媚地盯著也也說。
江四瞥了他一眼,并不理會,繼續(xù)盯著張青問:“你知道有什么手法可以讓兇手取走心臟之后還能保證尸體完好無損嗎?”
沈云清突然看著江四插嘴:“這種事兒張青公子怎么會知道呢?”語氣里有著些微的怒氣。
張青本來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朝沈云清微微笑了才回答道:“我不知道?!?p> “無妨,我不過隨口一問,畢竟張青公子來自他方,原以為或許曾聽說過?!?p> “抱歉,沒能幫上忙。”張青一臉歉疚。
“好了好了,別再談這些令人害怕的事情了,這幾日金桂飄香,明日游湖散心如何?”河清伯夫人適時出聲,說這話時不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四,一頭白發(fā)讓她心悸了一下,但她依舊穩(wěn)住心神,笑呵呵地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好啊好啊,我還沒在這青城好好游玩過呢!”沐清河很給面子地歡呼道。
見此,河清伯和河清伯夫人都一臉慈愛地笑開了,一段飯終于以笑聲結尾。
可他們不知道,若以為死去的真是前太傅的小女兒,在廷獄的暴力審查下,一定會發(fā)現,那婢子死的那日,張青沒有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