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從下午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室外草地上的燈不知何時亮起來,翁嘯喝了幾杯酒,迷迷糊糊的,她不想堅持到深夜宴會結(jié)束,坐了一上午的飛機,聽了一下午的聒噪,混亂的人群、拍照、介紹、微笑、傾聽、點頭······
看起來一切正常,常遇親切自然,并無任何不好的跡象,她可以放心的回酒店了,蹦跶著出了常家大門,并沒有留意跟在她后面,又被一小撮人攔住的常遇。
她跳上一輛車,頓覺清凈,晚風(fēng)溫涼,泛起小小的酒意,一路商鋪霓虹閃爍,遠遠瞥見一條美食街,就叫停了車,晃蕩著走下來。她腸胃不好,不敢大吃冷餐,本來也不愛西餐,覺得吃不飽,這幾年在日本也是受夠了壽司、冰水,魚生更是覺得可怖,總覺得生的不安全,雖被勸說是深海魚可安心食用,但總覺得千萬年前,老祖宗發(fā)現(xiàn)了火,人類飲食文明一路發(fā)展實在不易,不可再倒退回去茹毛飲血,飯當(dāng)然要熱熱乎乎、湯湯水水的吃,米飯、饅頭、面條、炒菜是最愛,水餃?zhǔn)菈糁星槿?,包子是大眾情人,餛飩是貼心知己。她永遠是個愛國者,因為她有顆中國胃。
看見一家熱氣騰騰的羊湯店,里面坐滿了食客,各自為政,專心致志。翁嘯晃進店坐定,不多時一碗飄著香菜的熱湯就放到了她面前,加了三勺醋,大快朵頤之后,大汗淋漓的回到季良給她安排的酒店。
電梯慢慢悠悠的爬升,她的汗也消了,在門口翻出房卡,滴開了門,插好房卡,屋里亮起來。見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她的心臟幾乎從嗓子眼擠出來,嚇得一身汗。常遇搭著二郎腿,肘拄在扶手上支起一側(cè)臉,另一側(cè)扶手上搭著他白天穿的西裝外套。她瞇著眼長吐出一口氣,拍了幾下胸口,心臟才掉回胸腔跳動起來。他目不斜視的打量著她。
“去哪了?”
“······”“吃飯”
“吃的什么?”
“羊雜湯”
“奧”“今天的日料不好吃嗎?”“坐啊”
翁嘯走過來坐下,把背包放在面前,像一個小小的盾牌。
“你怕什么,你當(dāng)年撲到我這塊小鮮肉時的勇氣呢?”揶揄濃重。
翁嘯心想,洞房花燭夜,別人的新郎官跑到她這來,絕對不妙,天下果真沒有免費的餡餅。
她定了定說,“小新,我向你道歉,為之前的行為。也非常感謝你一直以來喜歡我的畫,謝謝你今天的展出。”
“開心嗎,今天?”
“很開心,我以前常常把畫一幅幅擺在屋子里,自己走來走去,一個人看看,今天,有這么多藝術(shù)界的人看我的畫,給了很多評價,虛榮心飛上了天”
常遇瞇著眼笑了?!澳阈菹伞闭f了話,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再次恭喜你”
“是該恭喜”他從外套里抽出一個本本放在她面前桌上,離婚證。這又是哪一出,她糊涂了。他又說“你當(dāng)年殘害我這棵祖國花朵,我今天是來收利息的,今晚我就在這里當(dāng)新郎,我表達清楚了嗎?”
這就夸張了吧,2009年他21歲了,也不是未成年人??扇缃袼皇琼f一新了,不再是那個陽光少年了,他是常遇,一個有些陌生的人??粗樕t潤,想來她走后,他又喝了不少,看他今天這架勢,想講理,看來是不行的,那就迂回作戰(zhàn)吧。
“我明白,要還的。”她走進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換了睡衣褲。出來對他說“你也洗洗吧”
“你不要想著跑,否則我把收藏的你的畫,全都毀了?!?p> 她嘴上沒有否認(rèn),但是知道他不會這么做的,他甚至比她還珍惜那些畫。
常遇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打開蓮蓬頭。
她今天當(dāng)然不能留下還債,她不想沒有被他炒紅,倒先被炒熟了,先上了八卦雜志的緋聞頁面,她知道樓下的灌木叢里一定潛伏著幾個狗仔,豈不知,她低估了灌木叢的掩藏能力。
剛剛在浴室,她預(yù)定了今晚回去的機票,叫的出租車這時應(yīng)該快到樓下了,她穿著拖鞋,只背了隨身小包輕輕出門,雙肩包還在臥室打掩護,只可惜衣架上的禮服,挑選時頗下了些功夫。
急急的按了電梯,心也隨這電梯下沉,她有些害怕他眼神里的忽明忽暗,又幻想電梯門開時他就站在門口,她的心又到了嗓子眼,這十幾秒好慢。
推開酒店側(cè)門,沖進車?yán)?,一路飛奔,心跳稍微平復(fù),旋即又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