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馬留提斯湖的北岸,亞歷山大城內。
王宮。
年輕的法老正坐在王座上,聽著大臣們在匯報著什么。
或許說太年輕了,王冠下的面龐還很稚氣,儼然就是個叛逆且少不經(jīng)事的少年。
這是一位風評口碑不太好的法老——托勒密十三世。
“陛下,王后已經(jīng)……”
“她不是王后!”托勒密從王座上猛地站起,好像很不愿意聽人提起克里奧佩特拉,“她就是埃及的叛徒?!?p> “是的陛下。”
說話的就是托勒密麾下的大臣,波希紐斯,一個面向比殺豬大漢還要兇的男人。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則是克奧奇維安。
當年就是這兩個人極力針對克里奧佩特拉,將她趕出皇宮,但沒想到艷后的本事和野心一樣大,開始集結軍隊計劃著奪取王位。
“陛下?!笨藠W奇維安發(fā)話了,“有另一件事,有必要跟您匯報?!?p> 一聽還有事要說,早就坐不住了的小法老明顯不耐煩了,皺著眉一臉的官司:“說?!?p> “亞穆的塞赫美特神殿,今天會上任一個女祭司,她……”
“我要浪費時間來聽你說一個新人祭司?”小法老走下王座,滿臉寫著“老子不想聽,快滾”。
“這個女祭司很特殊,陛下?!笨藠W奇維安絲毫不怯小法老發(fā)脾氣,“人們稱她是塞赫美特的女兒,聽說有一只白色的長著翅膀的雄獅和一只母獅為伴,而且——”
“她的眼睛是金色的。”
金色?小法老歪頭尋思了一番。
這世上還有金色的眼睛嗎?
“埃及本不該有金色的眼睛。但有過一個傳說?!笨藠W奇維安拿出一卷莎草紙遞給小法老,看著莎草紙,小法老抬頭用帶著懷疑的眼神看看眼前大臣,接過了紙卷展開。
“金色的眼睛是神王的恩賜,埃及的王冠將為她加冕。她隨獅群而來,烈火燃起女神的榮光?!?p> 看著手中的莎草紙,小法老當即臉色難看,如同吃了二斤蒼蠅屎般,還帶著慍怒,將手上的紙卷撕得粉碎。
“波希紐斯!帶人去亞穆殺了她!我要看見她的人頭!”
很明顯,橫空出現(xiàn)了一個“神王的眷屬”,“女神的榮光”,這讓小法老很生氣,托勒密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自己法老的身份,對任何威脅自己的人都恨不得馬上鏟除。
“聽見沒有!你敢不服從法老的命令嗎!”
又來了。
“陛下,請冷靜,聽我說?!笨藠W奇維安又一次叫住小法老,而他竟能乖乖安靜下來,雖然還是一個不爽兩個不忿,但總歸沒繼續(xù)嚷嚷。
“依我看,不宜現(xiàn)在下手,先派人監(jiān)視留意,如果可以,就稍做交涉。如果有這等人物站出來,宣布效忠您的話,人們都會更加信服您,至于王……克里奧佩特拉,肯定會吃虧。這不是您正想看到的?”
托勒密作為出了名的沒腦子,又一次把這事交給兩個大臣,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從某種角度上說,波希紐斯和克奧奇維安多少有一點“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味道。
小法老離開了,克奧奇維安跟波希紐斯對視一眼點點頭,前者轉身離開王宮回家,后者出了王宮便直奔兵營,差兩個人前往亞穆,混在人群中隨時監(jiān)視塞赫泰特。
而在亞穆,塞赫美特神殿之內,等儀式走完流程,塞赫泰特也接待了希望能得到神明庇護沾沾“仙氣兒”的民眾,在接待了幾個人后,便抱著貓咪,帶著瓏和大貓穿過人群回房間去了。
其實這是瓏出的主意,和營銷一個道理,一次性把人們喂飽,和一次抽幾個“幸運兒”來喂,效果完全不同。前者可能很容易就對所謂的“和女神的使徒面談”見怪不怪喪失興趣,而后者就吊著大家胃口,營造出被“女神的使徒”眷顧是一種無上的榮幸,站在人群中都夠吹半年,這樣一來,不管是出于真的有求于人、信仰、跟風虛榮,還是“賭徒心里”,一定程度上都會留住人們,營造一種神秘感,又不至于顯得太高高在上不親民。
就瓏的意思來看,總是這么吊著,總會有失效的時候,因此塞赫泰特必須幾種方案交叉進行,要營造神秘感,又要經(jīng)常到人群中去,樹立自己“塞赫美特女兒”的人設,如果有大型祭祀活動,也要積極參與進去,不宜太搶風頭,喧賓奪主,亦不能蹲在幕后默默無聞。
對塞赫泰特而言,自己哪經(jīng)歷過這些,讓她自己來做根本考慮不來,聽著這些繁復的注意事項,只感覺頭越來越大,腦瓜嗡嗡的。
“別擔心。”已經(jīng)回到人形的瓏接過塞赫泰特取下的發(fā)冠放在桌上,奢華,也很沉,“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會告訴你,你只需放寬心,聽我的就可以?!?p> 沒有天花亂墜的花言巧語,一個“別擔心”就足夠塞赫泰特穩(wěn)住神了,瓏的話對她而言就是一劑強力的定心丸,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瓏做陪伴,在遇見挑戰(zhàn)時給出解決方案并推人一把,告訴她:
“背后有我?!?p> “老梆子啊?!比仗┨赝蝗晦D過身來看著瓏,“你總這么托著我,我要哪天離了你可咋辦?!?p> 塞赫泰特能說這話,瓏很詫異,也有些驚喜,這不就證明自己對于塞赫泰特而言意義重大,是非常重要且離不開的人。
不論如何這就已經(jīng)夠他樂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瓏真的感覺這兩天的塞赫泰特有些奇怪,尤其是昨晚,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干,人就莫名其妙地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看自己的眼神都在回避,嘴上說著“沒事”,臉紅得倒是厲害,回頭提醒一句“早睡”竟被人連轟帶趕地攆走了。
這小妞絕對有事瞞著自己。
然而一直到這天結束,塞赫泰特都沒再提起什么,也沒任何異常,和以前一樣會罵瓏啰里八嗦,好像昨晚的臉紅與不安,包括下午那句“離了你可咋辦”,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做了一場夢。
入夜以后,瓏回房睡覺,塞赫泰特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怎的一閉眼滿腦子就是昨晚瓏的身影,交織著夢中的白衣人,以及白天那句“別擔心”。
太恐怖了,是不是今天喝的葡萄酒走錯了門,淹到腦子了?
越想趕緊睡覺不去想那些,畫面在腦子里就越清晰,到最后心煩意亂,翻身起床上天臺去吹風,抱著裝著葡萄酒的瓶子準備給過分活躍的大腦打點麻藥。
貓咪伸出頭來,看著塞赫泰特坐在天臺草席上的背影,好奇地湊過來,在人身邊坐下。見喵主子來了,塞赫泰特悶一口酒,輕輕開口道:
“我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了?!?p> 貓咪舔著爪子,沒搭理塞赫泰特。
“我怎么突然就這么小娘們兒兮兮的,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p> 貓咪放下爪子,水靈的綠色眼睛望向塞赫泰特,輕輕喵一聲。
你不是不正常。
你這是戀愛啦。
塞赫泰特放下正噸噸噸的酒壺,一把抱過貓咪擼著。
“我別是真瘋了。你是貓,不用經(jīng)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多好?!?p> 被塞赫泰特摸摸撓撓,貓咪發(fā)出幸福的呼嚕聲,瞇起眼睛享受著,甚至打了個哈欠。
月光很亮,卻照不透徹自己的心,在自己內心世界的最深處,是任何人不曾踏足的地方,那里生著錯綜復雜的荒草與藤蔓,迷霧漫延,一處落了鎖的大門在其中生銹,落灰。
然而現(xiàn)在突然有個人來到了這片冷清中,努力尋找著打開這把鎖的方法,自己曾裝作看不見,不以為然,甚至會偷偷地把即將打開的鎖重新加固。
自己是在害怕嗎?
這不是我。
塞赫泰特想著,又是噸噸兩口酒下肚,不覺間酒壺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后來再醒來時,塞赫泰特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床上坐起來頭還是有些暈暈的,回憶著夜里餓事,想不到幾乎沒什么度數(shù)的酒也能把自己灌上頭。
瓏端著蜂蜜檸檬茶進來,見塞赫泰特醒了,把被子遞給人。
“我回云空從老楊那討的,蜂蜜檸檬醒酒很好用?!?p> 老楊?
“就是留山羊胡的那個老爺子?!?p> 明白了。
“小皚,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