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會這樣!”于母的身子陡然軟了下來,像失了力氣一樣。她一手無力的扶著桌,另一只手死死地捏著那張寫著批語的紙。
像是不死心一樣,看了一遍又一遍。但,結(jié)果依舊不變。
她的眼里滿是震驚,悲傷與絕望。眼睛有些酸澀,豆大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無力又悲愴。心中滿是不可置信。
怎么會呢,怎么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
于姝見此,眼里滿是擔(dān)憂,嘴唇蠕了蠕,卻沒開口說話。
低低的哭泣聲漸漸回蕩在房間里,滿是令人窒息的悲傷。
于姝走到于母身旁,伸出手,抱著她。
于母像是有了依靠一樣,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坐在地上。
突然,她死死的拽著于姝的衣袖,哭著說:“阿玖你說,為什么啊!我薛婉一生坦蕩,從未做過虧心事,害過人。為什么你的命格卻為早夭!為什么呀!”
于母越想越想不通,放開了于姝的袖子,一下子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捶打著地面。
鮮血緩緩的流出,滴落在地上。
于姝見此,一把拉過于母的手,制止了她的行為,并大聲喊道“嬤嬤,陳嬤嬤!”
于母并未反抗。
門外的陳嬤嬤一聽到屋內(nèi)的喊聲,立馬就沖了進(jìn)來。
看到坐在地上的倆人,快步到于母身旁,口中驚呼道:“哎呦我的夫人小姐哦!這是怎么了?”
并幫著于姝把于母扶到椅子上。
眼里的擔(dān)憂不曾作假。
“陳嬤嬤,去把藥找來?!庇阪粗谀噶糁氖址愿赖馈?p> “是?!标悑邒呗犃朔愿磊s忙去找藥。神色匆匆。
于姝站在于母身旁,看著于母手上因捶地而擦傷,流著血的傷痕,眼里滿是擔(dān)憂與自責(zé)。
“娘,不過是兩句批語而已,不用如此擔(dān)心?!?p> 于母一聽,一把抓住于姝的手,有些激動的說“怎么能不擔(dān)心!慧因禪師的批語可從未出過錯??!”
“況且,你如今才十三歲,正是豆蔻年華的時候,不懂這批語的重要也情有可原?!?p> “可是,阿玖,這批語的意思是你活不二十三歲?。 ?p> “娘的好阿玖怎么會是如此短命,怎么會!”
“娘為阿玖覺得不甘??!”
于母是個端莊溫柔的人,在京中世家中很受敬仰,從來的是體體面面的,何時有過現(xiàn)在失了端莊的樣子過。
于姝的心里酸酸的,想哭。
“娘,沒事的,沒事的啊。”
于姝輕輕的拍著于母的背,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可于母卻并沒有按于姝的想法來,她紅腫的眼睛里滿是悲痛。
拉著于姝袖子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她的心里滿是悲傷,心臟像是被緊緊攥住,窒息又沉重,抽痛不已。身子一下子就軟了。
倒在于姝懷里。眼角的淚珠順著臉龐,隱入發(fā)髻。
于姝一下子就慌了,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娘,你怎么了?”“娘!你說說話?。e嚇我好不好!”
嘴里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眼里滿茫然。
突然,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的茫然散去,漸漸鎮(zhèn)靜了下來。
她輕輕的把于母的腦袋護(hù)在懷里,讓她不受磕磕碰碰。
看著于母皺著眉昏睡過去的臉龐,于姝心想:或許這樣昏睡過去才好吧。這樣就不用想太多了,傷神又傷身。
本來到白馬寺是來散心,祈福的。本來是件高興的事,但卻出了這件事,或許這樣不愉的氣氛要一直到回府吧。
娘,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對于你來說,打擊有多大。
但是我不得不說。
從我醒來的那一刻,所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換來的。
都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
慧因禪師說的沒錯,“二三歸塵”,確實(shí)啊,我本來就只有十年的時間。
等到我二十三歲的時候,我也是會死的。
等到那時,恐怕我的突然死亡會更讓爹娘崩潰。
還不如現(xiàn)在就讓爹娘知道,慢慢的讓他們適應(yīng)。到那個時候,也就不會那么傷心了吧。
如此說來,女兒我還真是不孝啊!
對不起了,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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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陽下山了,夜幕來臨。
夏季的夜晚總是很熱鬧。不甘的知了總是不知疲倦的叫著。
滿天的星辰靜靜的鋪在漆黑的夜幕上。滿天細(xì)碎的星光。
漸彎的圓缺就那樣恬靜的掛在夜幕上,伴隨著星星。
微涼的夏風(fēng)拂過臉頰,有些燥熱,有些涼爽。
夏夜,寧靜,致遠(yuǎn)。
禪房里,人影浮動。
紫依走到燭臺邊,輕輕的挑了挑了燈芯,屋內(nèi)更明亮了些。
她走到木桌旁,倒掉了冷茶,又續(xù)了杯熱茶。她看了看還在下棋的于姝,眉頭微皺。
“小姐,夜深了,該歇下了。這棋明天再下吧。”
于姝聞言,正準(zhǔn)備下棋的動作頓住,黑棋落下。
她抬頭往窗外看去,入目皆是星辰,圓缺已升到正空。
“紫依,現(xiàn)在幾時了?”
“小姐,亥時了?!?p> “這么晚了嗎?確實(shí)是該歇息了呢?!庇阪?。
“歇下吧?!庇阪x開木桌,往床的方向走去。
“是?!弊弦栏谒砗?。
這邊,于母的禪房。
于母靜靜的半躺在床上,眼睛微閉,滿面愁容與疲憊。
陳嬤嬤站在于母床前,苦口婆心的說“小姐啊,您就別擔(dān)心了”
“看小小姐那樣子就不是早夭的面相???許是禪師批錯了也說不定?!?p> 于母抬手,輕輕的揉著眉心。
“嬤嬤你不知道,慧因禪師的批語極其準(zhǔn),從未出過錯。”
“就連陛下也是極其相信的,京中有不少人想要慧因禪師批命,但機(jī)會卻少的可憐。”
“但如此少的機(jī)會,都有不少人趨之若鶩,爭搶不已?!?p> “且,慧因禪師只為有緣人批命。”
“如此,這批語便做不了假?!?p> 陳嬤嬤一聽,布滿皺褶的臉龐上,滿是擔(dān)憂。
“但就算如此,小姐你也不能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啊!”
“且不說這批語是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小姐你又能如何?”
“再者說了,以后的事誰的沒見過,誰也不知道,您又怎么能肯定小小姐就一定早夭呢?”
“您這糟蹋身體也幫不了小小姐啊?”
于母聽了,沉默了許久,皺著的眉頭才慢慢散開。
陳嬤嬤見此,心里止不住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