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于府家破人亡
五日后,是于府約定好交貨給白府的日子。白子懷等了半日,果然沒有于府布坊的人過來交貨,就率一眾管事、小廝,親自上于府討要說法。
在會(huì)客廳等了近一個(gè)時(shí)辰,于老爺才姍姍來遲,
“白大少爺屈尊蒞臨于府,卻不知是有何指教呀?”
這是在跟自己裝傻。白子懷笑了,他不緊不慢地將手中早已涼透的茶盞放下,直接打開天窗問道:
“今日本是于府供貨的日子,卻不知因何拖延至此,難道于老爺不知,我白府鋪?zhàn)拥戎@批貨救命么?!”
那于老爺卻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皺眉問道:
“什么交貨?老朽怎的不知和你白府有任何的交易呢?”
“于老爺怕是年齡大了,記性都扔在小妾們的床榻上了!只幾日前簽的契,就拋散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白府一成的利潤(rùn),是這么好拿的么!”
于老爺蹙著眉思忖了一番,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道:
“白大少爺真是把老朽說糊涂了,這一成的利潤(rùn),難道不是因?yàn)榘状笊贍斍皫兹諞_撞了老朽,給老朽的賠禮么?”
白子懷笑了,把玩著茶蓋,道:
“原來在這兒等我呢……讓我猜猜,你定是在那契上動(dòng)了手腳對(duì)嗎?……柳管事,把前兩天簽的契拿出來給我看看。”
身后的柳管事將一木匣子拿出來,里面放了所有絲綢鋪?zhàn)拥钠鯐?,翻找一通,卻并未找到這張契,最后從里面翻出一張白紙,只紙的末端有白子懷的簽字和章,上面原該有的契約和于府的簽字,卻不翼而飛了。
柳管事將這張紙呈給白子懷,奇怪道:
“怪哉!屬下昨日還查看過這張契,沒有任何問題,只一日過后,這紙上的契約怎就兀地消失不見了呢?”
于老爺拊掌笑道:
“白大少爺真是說笑,拿這樣一張白紙就來匡我布坊的貨,莫不是夢(mèng)里娶媳婦兒——想太美了!與其在老朽這兒浪費(fèi)時(shí)間,不如多想想,沒有了貨源,該怎么跟自己那些老主顧交代。白大少爺若是為難,老朽可出面為你說情,老朽對(duì)你那些老主顧也是熟悉的很,畢竟,他們以前可都是我于府的老主顧!”
聞言,白子懷沒有回答,既沒有于老爺預(yù)期的惱羞成怒,也沒有拿不到貨的窘迫,相反,他非常淡定,只專心地把玩著茶蓋,就好像這事兒對(duì)他來說完全沒有影響一般。
哼,故弄玄虛!于老爺撇嘴,心里嘲諷,沒有貨源,我看你白子懷拿什么去填補(bǔ)這些老主顧的損失!待你失信于這些主顧后,我定會(huì)第一時(shí)間將他們搶回來……
“于老爺,你可知,上一個(gè)如此戲弄我的人,現(xiàn)在何處么?”似是把玩夠了茶蓋,白子懷打斷了于老爺對(duì)“未來的暢想”,“對(duì)了,我也想到一句話送給于老爺你,‘一網(wǎng)打盡天下魚’——你也想得太美了!”
話音剛落,就有小廝連滾帶爬地沖到會(huì)客廳,邊走邊叫道: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于老爺剛被白子懷下了面子,現(xiàn)在又看自己的小廝這么慌慌張張?zhí)貏e上不了臺(tái)面,便訓(xùn)斥道:
“慌里慌張成何體統(tǒng)!沒看到老爺我在……”
“老爺!剛布坊來消息,取暖的炭爐不知因何突然爆炸,整個(gè)布坊都走水燒沒了!”
“你說什么!”于老爺“嚯”地站起來,簡(jiǎn)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又有一個(gè)小廝連滾帶爬地跑進(jìn)來,“剛布坊來消息,炭爐爆炸的時(shí)候,布坊管事、工人都在廳堂聽夫人訓(xùn)誡,所以,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于老爺快被這小廝的磕巴給急出心臟病來了。
“所以……夫人和這些管事、工人,都葬身在爆炸的火海里了……”通報(bào)的小廝也被消息嚇得淚眼婆娑,“現(xiàn)在那些管事、工人的家屬,都在府邸門口鬧……”
“什么……”于老爺只覺得眼前有點(diǎn)黑。
但還沒等他喘口氣,又有小廝哭叫著“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滾進(jìn)會(huì)客廳,
“老爺,后院媽媽說,夫人今天,今天是帶著小少爺一起去布坊收賬的!”
于老爺兩眼一翻,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沒暈多久,于老爺就被小廝給掐人中掐醒。一醒來,于老爺就老淚縱橫、呼天搶地,既為祖上幾代傳下來的布坊突然就被一把火燃燒殆盡,也為這突如其來的爆炸,于府莫名就背上了這幾十條人命,怕是要因此賠得傾家蕩產(chǎn),但更多的,于老爺是為自己那老來子。
別看于老爺好色,家里一院子的小妾,但奇怪的是,不論是自己的老妻,還是下面的小妾們,一直都不能為自己誕下兒子,直到五年前,因一游方道士的方子,自己的老妻終于老蚌懷珠,為自己誕下了一個(gè)兒子。因是花了大功夫,又是老來得子,于老爺和自己的老妻是極其寵愛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的,幾乎到了指天摘月的地步。哪想這突如其來一把火,把自己的一切都燒沒了。
淚眼昏沉中,于老爺看到白子懷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擺準(zhǔn)備離開。于老爺突然明白了,然后瘋了一般要撲到白子懷的身上,但被白子懷帶來的小廝給攔住了,
“是你,是你!是你這混賬!這把火是你燒的!是你!”
白子懷拍了拍剛被于老爺抓住的衣袖,施施然道:
“于老爺,莫不是被悲傷沖昏了頭,你可有證據(jù),證明這一切與我有關(guān)?”
輕蔑地撇了于老爺一眼后,白子懷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卻在到門口的時(shí)候,又回過身來,對(duì)著于老爺?shù)溃?p> “對(duì)了,剛有句話沒說完,上一個(gè)如此戲弄我的人,他墳頭的草,已經(jīng)這么高了?!卑鬃討言谛乜诒攘藗€(gè)位置,然后甩袖離開。
于老爺頹坐在地上,此時(shí)才意識(shí)到,自己到底惹了怎樣毒辣的一個(gè)人!
然而這還沒完,于老爺惶然坐了一陣,剛被小廝扶起,就又有鋪?zhàn)庸苁聸_進(jìn)來,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于老爺今天一個(gè)下午已經(jīng)聽了太多“老爺,不好了”,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確不太好了。
管事急得一頭汗,
“老爺,縣衙的人要查封我們的鋪?zhàn)?,說是要抵賠給白府!”
“什么!”沒有鋪?zhàn)?,自己拿什么去賠給那些喪命的管事、工人家屬?白子懷這是要逼死自己??!
于老爺急忙忙趕到鋪?zhàn)永铮瑓s見衙役們已經(jīng)查封結(jié)束,正在大門貼最后的封條。于老爺趕緊上去攔住他們,問道:
“你們憑什么封老朽的鋪?zhàn)?!憑什么!那朱縣令收了我這么多銀子,就這么過河拆橋!恁得黑心黑肺!”
那衙役將于老爺推得一踉蹌,道:
“胡咧咧什么!朱縣令何時(shí)收過你銀子了,不要空口白牙胡沁!縣衙封你鋪?zhàn)?,是因?yàn)槟闱钒赘浳铮F(xiàn)你的布坊被燒了,不拿你鋪?zhàn)拥?,拿什么抵!?p> “胡說!老朽和那白子懷沒有任何交易,何來我欠白府貨物一說!”
“你說沒有就沒有?人白大少爺可是拿著契書在縣令面前狀告你的,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不要以為你布坊著了火就可以賴賬!”
“契書……哪里來的契書,這契書是假的!……對(duì)了,契書是一式兩份的,我這里可沒有什么契書,他那份是偽造的!”
那衙役跟看無賴白癡一樣看著于老爺,
“你那份當(dāng)然沒有了,人白大少爺說了,你因自己那份契書在大火中燒沒了,所以就想賴賬!……看看,還真被人白大少爺說對(duì)了。你這鋪?zhàn)?,封得不冤!”說完,衙役們已貼完了最后的封條,一揮手都走了,徒留氣得心顫的于老爺,和一眾看熱鬧的群眾。
于老爺捏緊了兩拳,只恨不得將那白子懷食肉啖血,
“白子懷!白子懷!”
小小帶著小六子,坐在驢車?yán)?,躲在人群后看了這一整出大戲。
“小六子,人抓住沒有?”
“抓住了!你一說,我就讓兄弟們盯緊了于府、于府鋪?zhàn)雍陀诟牟挤弧D愀静虏坏?,白府這釘子,居然是于府布坊的副管事!……爆炸響起后,所有布坊活著的人,不是在救火,就是出去呼救救人的,只有這副管事鬼鬼祟祟從后門開溜,一出門就被我們的人給拿下了!抓住他后,他居然想咬舌自盡,被我一把卸了下巴!為了點(diǎn)利益,居然害死這么多人!那白子懷簡(jiǎn)直豬狗不如!……”
“可有交代什么?”
“交代了!還以為是什么硬骨頭,結(jié)果拔了幾顆牙就老實(shí)了,說是白子懷讓他把濕的炭火放在取暖的炭爐里,還故意命他把炭爐放在人多的地方,可不就湊巧那于氏正好今天去收賬,將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處,還帶著只有5歲的兒子,嘖嘖……簡(jiǎn)直天殺的!這白子懷和他老子一樣毒!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罔顧人命!”
“寫下罪狀沒?”
“寫了,已經(jīng)讓他畫押了?!?p> “好,把人給看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拿著所有證據(jù),去府尹門前敲那登堂鼓!”
白烏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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