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單家人
放下錢又走了一段路，是臨河的老年人運動場所，她坐在秋千上推著另一架秋千。
靜靜地，沒有時間的流逝，她以為自己可以坐到天荒地老。
突然間，胃里一陣翻涌，裴羽息趴在河岸邊干嘔，剛吃的那兩口、喝的水都吐了干凈。
真是見鬼了。
過了河。
說是河，臭水溝更合適。
水已干涸，寬大的河床只留下一條一人豎躺都嫌塞的水渠，看河道的規(guī)模，能想像得到河水鼎盛時期該是怎么的洶涌澎湃。
沿河行了幾米，轉(zhuǎn)向一條老舊的街道，人行道兩邊栽著高大的紫荊花樹，看起來有好些年頭了，光禿的樹枝上葉子沒有多少，倒是零零散散有著不少花苞。轉(zhuǎn)角處有一家幼兒園，幼兒園對面是一所中學(xué)。
看著緊鎖的鐵門，裴羽息試了一下，沒拉開。
想了想，翻了過去。
兩三米對于已經(jīng)爬過樓的她來說，沒什么心理負擔(dān)。
毫無疑問，里面同樣是寂寥的場景，孤零零的游樂設(shè)施，散發(fā)著無人垂青的委屈。教室里零亂的課桌，隨地可見的紙屑，能想到這幫小牛犢子是怎樣的難以管教。
隨手撿起一本書，拍了拍不存在的灰，整齊地放好。拉開一張椅子，坐一個她有點擠，看著空空的黑板出神。
離開幼兒園再過三個站臺便是她所住的小區(qū)，經(jīng)過小區(qū)文具店時，看到空了的櫥窗還有些恍惚，猶記早上出門時，那小家伙眼巴巴地望著她，不哭也不鬧，就這么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盯著你。最后，她還是很有原則的沒有買。
也不知道小家伙在哪聽說的，有馬就會記得回家。
裴羽息是快走到小區(qū)門口才折回來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推門響起一陣風(fēng)鈴聲，卻沒有那個透過黑框眼鏡瞥她的老大爺。徑直走到櫥窗處，發(fā)現(xiàn)早上那匹馬真的不見了，但卻在櫥窗的底下發(fā)現(xiàn)不同類型的馬，陶瓷的居多，有的歪歪扭扭畫上色彩，看來是非賣品。只是，這筆觸怎么感覺有些親切呢？
挑了個最為精致的，將今天的打車錢放下，走時心頭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進入小區(qū)，電梯還是不能使用，依然只能選擇爬樓梯，好在家門不是電子鎖的。
只是她總有種奇妙的感覺，打開門的瞬間，她感覺有道視線看過來，可面前什么都沒有。
或許是錯覺吧！
屋內(nèi)與早間出門時沒什么不同，沙發(fā)上還放著她忘記戴的圍巾。拉了一下，沒拉動，稍一用力，‘哧溜’一下就扯了過來，好看剛才被什么人壓住了般。
真是怪了。
爐子里還有她早上燒的水，衛(wèi)生間里還有她未來得及洗的衣服……習(xí)慣性地打開客房，里面是一間改造過的兒童房，里面的被窩被揣到了床沿，床上卻沒人。她突然有些失落，真真切切感覺自己是一個人了。
她抱著床上的被子，身子縮成一團，小小的床卻無法給予她一絲溫暖。
……
2020年1月20日星期一無人機A02號正常運行
身份：未注冊
時間：大雍承平七年九月一日
地點：撫安村
……
單熠熠已經(jīng)在逼仄的土茅屋里住了七天了，原先還有到另一個世界的興奮，在這昏昏迷迷的七天里，在這家人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中漸漸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致。
七天，她的小房間只來過不下五個人，大夫算一個、二嬸一個、身為罪魁禍首的雙胞胎堂姐妹、還有她的妹妹單亭亭。
嘖~她怎么記得當時在河邊就有她啊！
這幾天‘費心’照顧她的就是她。
每天不是等湯藥冷了再送進來，就是忘記送，或者直接倒了，害得她被小小的傷寒困在家里七天。
小兔崽子也精明，每次干了壞事都提前認錯，疼愛她的李氏也只是象征性地站在門外罵幾句，年僅10歲的小女孩躲在李氏的身后，沖她擠眉又弄眼。
若不是實在沒力氣，不然，她的爆脾氣哦~
單熠熠起身更衣，屋子里七天沒人打掃，臭哄哄地，踢了踢恭桶，今天是一定要換掉這間房了，她病時沒有發(fā)言權(quán)，架不住她現(xiàn)在病好了啊！
這間屋子離著主屋比較遠，她原先的屋子早讓給了身受重傷的大姐單隱隱，李氏擔(dān)心她的風(fēng)寒會過給小女兒就直接將這臨時房間給收拾出來，說是暫時住一段時間，等隱姐兒好一點直接送到鎮(zhèn)上外祖家，她再回到原來的房間。
據(jù)她有記憶以來，李氏一直對她淡淡的，一直心心念念都是離了身邊的大女兒，連著小女兒也天天念叨著大姐姐，她的房間被她住了，還真不定能拿回來呢！
單家老大單伯成是個老實的，年過四十在家也說不上話，大房一直是李氏在掌家。
李氏都這樣說了，單老大也沒反對，其他人更沒人反對的理由了。李氏是怎么樣的人，他們都清楚，沒得給自己招來一身腥，沒見著連家里的兩個老人都不說話嘛！都是怵她怵的，孩子又不是他們的，作為父母的他們都不心疼，他們又操得哪門子的心。
倒是二房有些過意不去，經(jīng)常送一些吃的、補的過來，畢竟是自家兩閨女做錯在先。
這單家老二單仲旺是個秀才，因著他的拖累，當年李氏沒少跟單老大急眼。連考了八次落榜了八次，最后在村里設(shè)的百育堂里謀了個教書先生的職缺，專門給幼童啟蒙。
他娶的是自己恩師之女，外貌算不上好的戚氏，也算是個明理之人。人也長得儒雅，脾氣倒是有些溫吞，兩個女兒外貌不像他，性格也不像他，氣質(zhì)倒是頗像他，便是這樣也不曾被人輕看了去。
戚氏只得了兩個女兒，平日里雖然有些小算計但大事大非上卻不含糊，對女兒疼愛有佳卻又不過份溺愛，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是非分明。
單菁菁和單茗茗雖然驕橫了些，卻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這次錯手將人推下河也實在因為雙被退婚給氣狠了，已經(jīng)15歲的小姑娘，叛逆又最好面子，聽不得他人的諷刺，也看不得他人的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