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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桐子花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文弼丟了火車票

三月桐子花 蔡垣 5127 2020-06-18 18:06:34

  云書媽領(lǐng)著云書,紫云和勝利,跟著王老師去看妍婷,到了妍婷家,云書媽跨進了門檻,她回過頭來,瞪著眼對云書惡狠狠地說:‘都是你惹的禍’。云書不服氣,他說:‘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呀?,什么都怪我’。

  云書媽進了門,她停了下來,對云書說:‘不怪你怪誰?,到處亂吹,漢口是天堂呀?,都是你們浪漫的,現(xiàn)在都分不開了’。

  到了妍婷的房間,妍婷看伯媽和云書紫云他們都來了,趕忙從床上坐起來,她擦干了眼淚,叫了聲伯媽;云書媽說:‘為哪樣事嘛?,妳媽說妳哭得好傷心,為啥事嘛?’。

  妍婷說:‘沒有事兒,我聽說龍妹走了,心里難過,感到孤獨’。

  她說著,就抽泣起來,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以后一個朋友也沒有了’。云書媽說:‘她走她的嘛!,要是我,還舍不得生我養(yǎng)我的窮山溝呢!,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窩’。妍婷聽了,只是低頭抽泣。

  云書媽看了看妍婷媽,她問妍婷:‘妳跟伯媽說,是不是妳也想到漢口去呀?’。妍婷低頭不語,云書媽拉了拉云書的袖子,讓他來勸,云書踢了勝利一腳,叫他來勸,勝利自知功力不行,就往后退,云書火了,他說:‘平日里說個沒完,今天啞巴了,關(guān)鍵時候,踢三腳也放不出個屁來’。

  他轉(zhuǎn)過身來對妍婷說:‘妍婷,妳不就是舍不得我們嗎?那就一塊走吧!,明天準備,把書都帶上,再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行了;我們先走,轉(zhuǎn)學(xué)證和戶口、請妳姨父辦,走吧!到下面去給紫云做伴’。紫云就拉著妍婷,就和云書、勝利回了家。

  妍婷媽擦著眼淚,她對云書媽說:‘漢口的生活高呢!’,云書媽明白她的心思,她家的生活并不寬裕,云書媽說:‘他們在漢口的房子寬呢!,生活沒有問題,云書說,他們一個星期拉一次板車,一個月的生活費、靠拉板車都夠了’。

  她附著妍婷媽的耳朵說,山上養(yǎng)的豬,殺一頭要過千,上次云書爸來,帶了一萬多回漢口,妳還怕餓著妍婷;養(yǎng)一個也是養(yǎng),養(yǎng)一群也是養(yǎng),也就是多一雙筷子;這次施嬸家兩個兒子,也要到漢口去找叔叔,昨天要扒車走,我攔不住呀!,就給了他們二十塊錢,我給他們找了上貴陽的車子,叫他們在火車站等著,等兩天等不到云書他們,還是先坐車子回來;妳說他家那個情況,考高中沒有什么希望,還是走了好,走了好!’。

  第二天是準備,早上云書媽不放心,專門要到上邊去看妍婷的準備情況,云書對勝利說:‘你也去看看吧!’。他看勝利、總是心不在焉,估計他也惦記著妍婷;云書媽是怕她帶的東西多了,千里不捎針嘛!。

  云書見他們都走了,他就和紫云,把家里的被子拆了,把床單,穿過的衣服,收拾了一背篼,背到上邊巖腳的水井去清洗,洗完了就搭曬在桐子樹上,八月的太陽毒哇,曬一會兒就干了,然后收拾了背回來。

  回家時,老遠就看到云書媽在門口站著,她等云書走近了她才問:‘你們還知道回來呀!,出門也不把門鎖了’。

  云書也不應(yīng)聲,等走近了,云書媽看到紫云背了一背篼的衣服,她吃驚地說:‘我的媽吔!洗這么多’。

  等紫云進了屋,她在后邊小聲地對云書說:‘我這女兒呀,比你強,知道心疼媽了’。

  吃了晚飯,云書媽說:‘上邊房子緊,黃家人多,我又是一個人,晚上睡覺還害怕呢!,不如叫妍婷她們家搬下來,給我做伴’。云書回答說:‘反正房子也空著,就叫他們下來吧!’。

  過了一會兒,云書媽就問云書:‘你說句實話,寒假還回不回來?’。云書說:‘看有什么事兒沒有?沒有事兒就回來,以后大學(xué)畢業(yè),我就是國家的人了,到時哪里需要人才,我就到哪里去,也許到BJ上海,那也不能每年都回來’。

  第三天走,云書不要媽去送行,也不要王老師去送行,四個人背著書包就走了,一路順風(fēng),兩天的汽車就到了貴陽,汽車進了汽車站,他們?nèi)诵睦餂]有事兒,只有云書心情煩躁不安。

  云書就怕找不到文輔和文弼,兩個十三十四歲的崽,找不到他們怎么辦呢?。

  下車后,云書就拿著那鄉(xiāng)下人才帶的棍子,迅速走到公共汽車站,去查看公共汽車的路線牌,找到了去火車站的公共汽車,他馬上朝后面的人招手。

  到了火車站,云書的心情很緊張,心突突地跳著,他看火車站的大門口,臺階上沒有坐著人,心里涼了半截兒,心里罵著這兩個爛崽。

  忽然從后面?zhèn)鱽砹嗽茣绲挠H切喊聲,大家回過頭來,看見后邊走來的文輔和文弼兩兄弟,云書心里的這顆石頭,才落了地;文輔說:‘等了兩天,一步也不敢離開,正好我們?nèi)ド蠋?,你們就來了’?p>  云書問文輔:‘你看了火車時刻表沒有?’。文輔說:‘看了,一天三趟車,都是到柳州,是慢車,到漢口可以買通票,要在柳州轉(zhuǎn)簽,如果轉(zhuǎn)簽是快車,還要補加快票’。

  云書問:‘我們快點走,就坐晚上的車,晚上是幾點的車呀?’。文輔說:‘十二點吧!’。

  云書就和勝利商量:‘先買票吧!,晚上走了算了,如果住一晚上,還要花錢’。

  云書說:‘買好了票,我們就進城去吃飯,順便到最熱鬧的大十字、噴水池去看看’。

  勝利說:‘你就知道玩,晚上公共汽車收了怎么辦?’。

  云書知道,他當這個四個人的頭,勝利還不服氣,上次到漢口就是那樣,總是疙疙瘩瘩的,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于是云書說:‘好辦,你不就是想當頭嗎,我讓你,你來安排’。

  勝利說:‘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怕了誤了車嗎!’。

  云書說:‘你不是那個意思是什么意思,你當當這個頭容易呀!,要費好多心思,你當我不會享福啊!要不你來試試,上次到漢口,你想想、你給我找了多少麻煩呀?我看你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

  勝利說:‘??!,不是商量嗎,你就不準別人提點看法!’。

  云書說:‘你那是商量呀!,每次我提出安排,你總是反對,你又提不出好的建議,你不是找茬嗎,我就問你,現(xiàn)在離開車還有六七個鐘頭,你怎么安排,是不是打算就在車站待大半天呀?’。

  勝利理屈詞窮,心里不痛快,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他也知道,云書是為施家兄弟和妍婷的事不痛快,那也不能拿別人來做出氣筒呀!。

  云書還得理不饒人,他說:‘就算八點吃飯,離開車還有四個小時呢,你當貴陽有多大?,和漢陽大差不多,就是從城里走到火車站,也要不了一個鐘頭’。

  云書總充老大,在氣勢上壓過了勝利,勝利也習(xí)慣了,他就不再吭氣兒。

  坐公共汽車到了大十字,車水馬龍,人頭攢動,人家都是吃完飯,上街來玩的;云書說:‘在火車上是吃兩角的蓋澆飯,不如我們今天吃好一點,抄幾個菜’。

  勝利不滿地說:‘你有幾個錢就燒包,不要超過四個菜’。云書說:‘你比我更燒包,我是想炒兩個菜的,問問紫云吧!,抄幾個菜?’。

  紫云對妍婷說:‘一人一個吧!’。妍婷點點頭,她也同意了;勝利馬上說:‘吃不完,砍妳的腦殼灌’。

  勝利也是半夜選桃子,照軟的捏,他欺負妍婷;紫云不服,她說:‘你好兇喲!,額頭上的包好了?’。勝利氣得不得了,拿著棍子要打紫云,紫云連忙躲到云書身后去。

  云書對紫云說:‘你也是,他那里疼,妳非要去摸,上次當著爺爺,你都賠不是了,現(xiàn)在又來說’。

  云書轉(zhuǎn)過來對勝利說:‘算了算了,吃虧是福,不要跟她計較’。

  勝利說:‘我知道,你總護著她,以后可不行,你得一碗水端平’。云書說:‘我不是說她了嗎?看,前面有個館子’。

  幾個人進了館子,跑堂的伙計,見是幾個拿著扁擔棍子的鄉(xiāng)下學(xué)生,沒有理會他們,幾個人找了一張沒有人坐的桌子坐下,云書就去開票,點了幾個大菜,回鍋肉,紅燒肉,木須肉,爆炒雞丁,還有米粉肉,加上麻婆豆腐,一個雞蛋菠菜湯,要了兩斤半飯。

  云書坐著叫伙計,伙計裝沒有聽見,去招呼其他客人,云書大聲地喊,伙計還是不過來,紫云怕云書發(fā)火,就拿著條子去找伙計,伙計看了條子,都是大菜,忙笑著說:‘對不起!樓上雅座’。幾個人又到樓上,一會兒菜就上了,大家都餓了,就埋頭吃飯,一會桌上的菜就掃蕩一空。

  出了飯館,一路打著飽嗝的勝利問云書,‘現(xiàn)在盲流不多,來時、要飯的就守在邊上看著你,飯都吃不下去’。

  云書看了他一眼,先哼一聲他才說:‘盲流早就叫警察請到收容所去了,??!你不好好在家里勞動,偏要出來擾亂社會治安!’。

  紫云說:‘哎!要是有辦法,誰愿意出來要飯呢?’。云書對文輔和文弼說:‘你們還想要著飯到漢口?,門兒都沒有,你還沒有要到飯?,早就抓到收容所去了’。

  現(xiàn)在正是盛夏,天熱難耐,吃了晚飯,人們都不愿意待到家里,就出來溜達,街上十分熱鬧,他們逛了大十字,又去逛噴水池,天色還早,就走到火車站;云書把六張到柳州的車票,分發(fā)各人,他還叮囑:‘收好了,不要掉了’。

  候車室擠滿了人,座椅上已經(jīng)沒有空位置,他們就出來,坐在車站外的臺階上休息,勝利過來問云書:‘哥!今天吃飯用了多少錢呀?’。云書聽他來查問,不耐煩了,他說:‘怎么?,查賬呀?’。勝利說:‘不是,我看今天的菜,都是大菜,我估計不下十塊呢!’。

  云書沒好氣地說:‘讀書讀傻了,十塊,十塊就再來一桌’。勝利說:‘五塊,我們殺的豬,都要賣七八塊呢!’。云書說:‘你說的是小縣城?,那當然貴呦,這是省城,吃的是平價的指標肉,要憑肉票才能買到’。

  勝利說:‘那也太便宜了’。云書說:‘便宜什么?,他五角買來一塊賣,還賺呢!’,勝利說:‘五角,沒那么便宜吧?’。云書說:‘過去我們在靖南,還不是幾角錢一斤肉,現(xiàn)在是困難時期,糧食都不夠吃,哪里還有糧食去喂那么多豬呢!,豬少了,價錢就上去了’。

  勝利說:‘那省城價錢怎么沒漲呢?’。云書有點生氣,他說:‘你讀書讀傻了,你五谷雜糧都分不出來,這省城的肉是怎么來的?,是每年省里給縣里下的任務(wù),要交多少頭豬,是有指標的,收購的價錢還是那么多,五角,所以賣出來的就便宜了’。

  勝利說:‘那么吃虧,農(nóng)民會賣呀?’。云書說:‘你不賣?,那是上面下達的任務(wù),你賣不賣?,每年縣里要交多少豬,那是有指標的,一千頭,兩千頭,夠了指標,人家就不管,所以我們那些地方,肉就貴了,這倒好,要不我們到漢口的生活費怎么辦?,你看,這人又增加了,不過,…’。

  他有些困倦了,他打了個哈欠,他繼續(xù)說:‘我想買包煙去,你看好他們’。他說著就要走。勝利說:‘你一個人去,我還不放心呢!,文輔,你跟著他’。

  云書和文輔到了小攤,買了香煙和火柴;云書抽著煙,就和文輔、順著車站外的馬路溜達,等到煙抽完,走到了鐵路的路口,正好火車來了,攔路桿橫著,一個鐵路工人站在中間,等車進了站,攔路桿才向上翹起來,鐵路工人就退回到小木屋里了。

  云書和文輔、還站在鐵路中間看了看車站、站臺上燈火輝煌,云書這才想起,晚上就一趟車,這剛進站的,就是我們要坐的車了,他就馬上和文輔回來。

  云書對勝利說:‘火車已經(jīng)進站了,你們?nèi)ド蟼€廁所吧!’,勝利對妍婷和紫云說:‘快進站了,去上個廁所吧!,車子已經(jīng)來了,準備準備’。

  上了廁所回來,大家又坐在臺階上靜等,過了十分鐘,候車室亂了起來,人聲嘈雜,云書就帶著大家進去,檢票員已經(jīng)上崗,站在門口準備檢票,大家就掏出票來。

  這時文輔和文弼在后邊吵,云書馬上過去吼他們:‘跟著嘛!,要走了還吵’。文弼擦著眼淚,他哭了;文輔說:‘文弼把票弄丟了’。

  云書聽了這話,他腦子轟的一下,大了,他自己都感到,額頭上的那根青筋在跳,他看那售票處的小窗子關(guān)著,已經(jīng)停止售票,準備進站了,如果去求檢票員,那是不可能的。

  云書忙把勝利叫過來,他說:‘你就帶走他們進站吧!,我和文弼走路口的鐵道進去,如果我們今天上不了車,你們在柳州車站等著,明天我們還坐這趟車來’。

  他說完、就要拉著文弼走,勝利一跺腳就發(fā)起脾氣來,他說:‘一張票都拿不住,…’。云書忙制止他,他說:‘都什么時候了?還吵’。

  到了門口,他轉(zhuǎn)身看文輔跟著來了,就對他說:‘文輔,聽話,跟著勝利,我們從路口進去’。

  云書說完,拉著文弼就快步走了;到了路口,看那看守路口的師傅、在小房里沒有出來,云書就和文弼、躡手躡腳地走進了鐵道,順著鐵道往里走。

  這時,車站已經(jīng)開始朝月臺上放人了,人群大呼小叫地涌向車廂,云書和文弼順著墻根,向月臺走去,這時,勝利領(lǐng)著大家到了月臺,都朝這邊張望,等云書和文弼到了,才一起上車。

  上了車,見車廂里人不多,六個人正好佔了兩排坐三人的長椅子,相對坐著,經(jīng)這一鬧騰,都老實了,沒有人說話;等車開走后,云書就竄到其他車廂,他找來了幾張報紙,鋪在座椅下邊;勝利說:‘補張票吧!’。

  云書瞪著眼說:‘你錢多呀?’。勝利說:‘要是抓住了,反正不是你,人家把他當盲流抓走了,怎么辦?,我說嘛!,大吃大喝不要緊,到后邊沒有錢了,你就該后悔了’。

  云書聽他沒完沒了的啰嗦,很是生氣,車上人多又不好發(fā)作,他不理他,就對紫云和妍婷說:‘妳們倆,一邊躺一個,拿書包枕著,我和勝利坐在里頭,趴在桌子上睡,文輔文弼,你們躺在座位下,拿報紙墊著,下面還涼快,地板是人家拖過的,不臟’。

  文弼丟了車票,正好藏在下邊,他就忙鋪報子,兄弟倆就躺在椅子下邊;勝利坐在紫云這邊,紫云不高興,就蹬了他一腳,她說:‘坐到我的腳了’。

  勝利并沒有挨著她,勝利轉(zhuǎn)過臉來瞪著她,紫云大聲說:‘看啥?,我比你大幾天,也是你姐’。

  勝利沒話說,他知道紫云護著云書,是替云書出氣,他就站起來、和云書換位子,妍婷笑了,本來她就想叫勝利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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