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那天,包了陳師傅的面包車,拉著病人和陪同的親屬,一清早就上了高速,直奔省城;還好,都不暈車,大家坐在車里,都在閉目養(yǎng)神,但汽車的引擎聲,仍然攪得人心緒不寧,到了中午,就到了省城,虎哥叫陳師傅,把車開到有飯館的地方,先吃了飯再說。
找到了飯館,停好車,就進去吃飯,隨便點了幾個菜,幾位病人,經(jīng)過一路的顛簸,已經(jīng)沒有了胃口了,都只是隨便吃了一點,吃完飯,虎哥對陳師傅說了聲謝謝!。他就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陳師傅,陳師傅還要推辭,秋香在旁邊說:‘叔,辛苦了,應該的’。
陳師傅就揣著紅包,笑瞇瞇地開著車回去了。
虎哥點了一支煙,他對秋香說:‘你們就在這里等一會兒吧!,我去找出租,你們先到賓館去休息一下’。
奶奶聽了,她說:‘虎子,我們就在這里待著,挺好的,不花那個冤枉錢’。章老師也附和著說:‘要得,我們就在這里等吧!’。
秋香對秋菊說:‘晚上十點,還早呢!’。秋菊說:‘在這里不行,人家還要做生意呢!,要不然就到機場候機室去,有個座位就行了’。
虎哥說:‘如果沒有座位呢!,都是病人,老人,花點錢就花點錢嘛!’。
虎哥說完就出去堵的士,不一會,他就堵到了兩輛出租,虎哥在門口招手,叫他們出來;分乘兩輛的士,虎哥坐前面這輛,他叫后邊的車跟著,就叫司機到附近的賓館。
司機很熟。走了一會,就找到了一家賓館,虎哥就安排大家在大廳坐下,他去服務臺辦手續(xù)。
賓館的房價倒是不貴,比BJ是便宜多了,說開鐘點房,服務員沒聽說過,虎哥就叫服務員把經(jīng)理叫來,經(jīng)理是一個中年的男子,西裝革履,但穿著邋遢,估計是從縣城來的。
虎哥說明緣由,說只待幾個小時,晚飯后就走,經(jīng)理笑呵呵地說:‘我們這里沒有鐘點房,房客多,沒有開展這項服務,非常抱歉’。
他的談吐表情,帶著一種輕蔑,虎哥看著這個笑面虎,心里罵道,狗眼看人低,虎哥看賓館門庭冷落,一般下午,正是新舊賓客交替之際,沒見大廳有幾個人,他心里明白,是敲竹杠呢!。
虎哥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反正飯吃飽了,水喝足了,他對秋香氣憤地說:‘我有那些錢,不如去住高級賓館呢!’。秋香勸道:‘算了算了,別跟他生氣’。
正要走,服務小姐追過來說:‘不要走嘛!給你們半價,開三間房’?;⒏缯f:‘三間房可以,三折,我們七點走!’,秋香說:‘算了算了,半價就半價’。服務員就幫著拎東西,送進客房。
住好了,虎哥想出去溜達,秋香和秋菊要照顧病人,不愿跟他出去,虎哥只好一個人走;他出門后,拐了一個彎兒,發(fā)現(xiàn)有個大一點的賓館,他在大廳轉了一圈,人家的客房,也是這個價,心里大呼上了當。
他又往前走,碰到一個奧迪車的4S店,他就進去轉轉;大廳里擺了十多輛車,锃亮锃亮的,在角落里擺了一輛Q7,他走過去,看車上有一層灰塵,心想,可能是壞了,他搖搖頭就走了。
他回頭再一想,不對呀!,壞了要進修理廠??!擺在大廳出丑??!,他又一想,也可能是賣不出去,時間長了,銷售的也沒有信心了,就放在角落里,不理睬它了,只去經(jīng)營熱銷車型。
他正要離開,一個西裝革履,扎著紅色領帶的銷售員過來,在他后邊問:‘先生看車呀?’?;⒏缁剡^頭來、笑了笑說:‘我看這車、怎么壞了還擺在這里展覽呢?’。這個銷售員急忙說:‘沒有壞、沒有壞’。
汽車銷售是大買賣,一輛車總得幾十萬,所以,銷售人員、一般都冠以經(jīng)理的頭銜;虎哥說:‘我看車上布滿灰塵呢!’。
銷售經(jīng)理說:‘往天搞清潔、都是要擦的,缺少監(jiān)督,今天肯定他們偷懶了’。他接著向虎哥介紹:‘這是奧迪Q7,高檔越野車,哦,好著呢!,馬力大,爬坡越野沒說的,先生是不是想試駕一下?,操縱性很好’。
虎哥說:‘你這是老車型了,你看今年的車型,稍改了一下,就大不一樣了,你這車呀!,只能當舊車賣咯!’。
經(jīng)理很不服氣,他哼了一聲,‘哼!舊車,你看這里程表,才幾百公里,是全新的’。他朝大廳看,然后揚起手,一個小伙子馬上就跑過來,經(jīng)理對他說:‘怎么搞的?,今天怎么沒有擦呀?’。
小伙子二話不說,轉身朝門口的人招手,又來了兩個小伙子,他命令道:‘擦車’。幾個人找來抹布,一會兒的功夫,就叫車子煥然一新。
經(jīng)理高興地問虎哥:‘怎么樣?’。虎哥點點頭,他笑著說:‘不錯,只是款式老了點’。說完,他說了聲謝謝!就要走,走了兩步,經(jīng)理追上來,遞了一支煙過來,他說:‘我這里是奧迪4S店,只賣奧迪…’。他拉著虎哥就往外走,他繼續(xù)說:‘我們到外邊抽支煙’。
一邊走,他一邊問:‘先生貴姓?’?;⒏缁卮鸬溃骸赓F姓趙,趙虎’。經(jīng)理說:‘姓趙,好啊,五虎上將趙子龍’。他自我介紹:‘鄙人,賴成’。
出了門,賴經(jīng)理就把打火機打著,把火送了過來;兩人就在門外抽起了煙,賴經(jīng)理像鼻涕一樣,黏著虎哥,他說起了奧迪的牌子,最后他說,趙兄要是想買,我肯定給你優(yōu)惠價。虎哥說:‘那價錢不都標上了嗎?’。
賴經(jīng)理馬上說:‘車是死的,人是活的唦,你看那Q7,…說實話,不太受看,他在山區(qū)用,呵,爬坡,比跑平路還快呢!’?;⒏缯f:‘那下坡呢!,更快,我看還是命要緊呢!’。
抽完了一支煙,賴經(jīng)理又續(xù)上,虎哥趕忙推脫:‘??!我不會抽,你看我的手指,不黃’。賴經(jīng)理說:‘會不會、看你吐煙就知道了,老兄抽煙,但煙癮不算大’。
虎哥不想耽擱了,要走,他說:‘Q7不錯,我開過,我也沒帶錢呀!’。賴經(jīng)理忙拉住他說:‘沒帶錢沒有關系,你在哪個縣?,我給你送去,行不’。
這真是一坨鼻涕,黏住了,甩不脫,但虎哥想,在靖南、也許還要長期住下去,沒有車子是不方便,他就向賴經(jīng)理要了支煙,又抽起煙來。
他要斟酌一下,現(xiàn)在長途車雖是在高速上跑,但這里的司機、真不敢恭維;秋香起碼要待半年,梯子巖到城里雖不遠,還是有車方便,另外嘛!,用完了,甩給江抗叔或龍大山都可以,他們也需要車。
他猶豫了半天,決定要買,他說:‘你那車太貴,還是兩年前的款式,對吧!,別人有錢,不買新款的,還來買你舊款的,新衣服和舊衣服不一樣呢!’。
賴經(jīng)理見趙虎有些松動,就說:‘新衣服沒穿過,還沒下過水,還是新衣服不是?’?;⒏缯f:‘現(xiàn)在都穿西裝,就像你,有中山裝也不會穿了,我們家里中山裝,都獻愛心送山里去了’。
賴經(jīng)理說:‘你說的也是,不過價錢優(yōu)惠一點,可彌補不是?’?;⒏缯f:‘那好’,他緊追著問:‘你打幾折?’。
賴經(jīng)理皺了皺眉頭,咬著牙說:‘八折,怎么樣?’?;⒏缧Φ溃骸嚱?jīng)理,你也好意思說,過去做生意,是在袖子里捏手指,我是實打實的,就不用捏手指了,買車子呢!,我不是外行,一般的團購,就是八折,十五萬的只賣十二萬’。
賴經(jīng)理問:‘什么團購呀?’?;⒏缯f:‘你不用裝,那網(wǎng)上到處都有,幾個人湊一塊買,說白了,就是批發(fā),批發(fā)當然便宜;另外,你車子是中山裝,過時了,我也不殺狠了,七折吧!’。
賴經(jīng)理聽,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連說:‘不行,不行,不行,你怎么也敢一還價就殺二三十萬,這不是謀財害命嗎?’。
虎哥笑了,用手指著賴經(jīng)理說:‘賴經(jīng)理,你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佩服’。這時、虎哥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來接電話,聲音大,連賴經(jīng)理都聽得見;手機里是秋菊的聲音,‘虎哥嗎?姐問你死到哪里去了?,快回來’。
虎哥苦笑著對賴經(jīng)理說:‘對不起!’,他就轉過身去打電話。
虎哥打電話說:‘是妳在罵我吧!,秋香能這么暴躁?,我馬上就回來’。他轉過身來,對賴經(jīng)里說:‘不好意思,我要走了,生意不成情意在嘛!,我還要趕飛機去,后會有期,再見!’。
他說完、轉身就走,上了人行道,他才舒了口氣;走了一會兒,聽到后邊有人叫他,‘趙先生留步!’?;⒏鐩]有停下來,姓趙的多了,不一定是在叫自己。
賴經(jīng)理一路小跑,趕了上來,拍了虎哥一巴掌,賴經(jīng)理說:‘慢走嘛!,就按你的七折’。虎哥說:‘不早說,你也不嫌麻煩,這樣,我扔幾萬塊的定金在這里,過個把星期,我回來再取’。
賴經(jīng)理就拉著虎哥往回走,虎哥問:‘賴經(jīng)理,你說實話,這車子在這里放了幾年了。賴經(jīng)理說:‘不長,也就是兩年,這里人不認這車,其實不錯的’?;⒏缯f:‘我有一輛,勁兒大,皮實’。
在店里交了錢,開了收據(jù),虎哥留下個人資料辦行駛證,就返回了賓館;他開門進了房間,看秋香一臉不高興,就問奶奶,‘怎么的啦!’。奶奶說:‘好著呢!’。秋香說:‘你浪蕩慣了,哦,丟下幾個病人,就不管了’。
虎哥說:‘冤枉,我走時還請示過你,我是得到許可才走的,另外,這三間房子,夫妻的夫妻,母女的母女,祖孫的祖孫,我在哪間房子都是多余的,我也有苦處不是?’。
秋香說:‘哦,我說一句話,你就十句話等著我,說實話,干啥去了?’?;⒏缏犌锵愕脑捁諒潈毫?,他就笑了,他說:‘最后這句話才是關鍵,隨時對我進行監(jiān)督,我到哪去了,妳想知道?’。
秋香說:‘哼!你不說我也知道,人家都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⒏缑心棠蹋骸棠蹋瑠吢?,這是什么話?’。
奶奶的頭沒有動,她看不見,她說:‘秋香,不準亂說,這是傷人的話’。秋香就問虎哥:‘那你說,干什么去了?’?;⒏缧χ?,還向秋香那邊湊過去,秋香忙退了一步,用手扇著鼻子,她嫌虎哥有味。
虎哥說:‘我拐了一個彎,又見到一個賓館,條件比這個還好,也是一樣的價’。秋香說:‘都安頓好了,你還去問?,不是找后悔藥吃嗎?’。
虎哥興沖沖地說:‘我到那邊奧迪4S店逛了逛,買了一輛車,和我那輛一樣,是Q7’。秋香說:‘你有幾個錢了,就燒包,你不是有一輛嗎?’?;⒏鐕烂C地說:‘你沒有看來的時候,奶奶他們坐那車多痛苦’。
奶奶問:‘痛苦,什么痛苦呀?’。奶奶是矢口否認,虎哥說:‘要是我開車,一定四平八穩(wěn),叫奶奶她們感到特別舒服’。秋香說:‘你這個敗家子吧!,要用車,你不會去包個車!,或者租個車自己來開呀?’。
虎哥說:‘自己的車和別人的車,不一樣,孩子總是自己的好’。秋香說:‘下半句你不說了’?;⒏缇蛦枺骸裁聪掳刖溲剑俊?。秋香說:‘老婆呢!,是別人的好!’。奶奶聽不下去了,就吼秋香:‘秋香,你越說越不像話了,人家小虎有孝心,有什么不好?’。
看得出、奶奶一直護著小虎,秋香說:‘奶奶,你不看他、拿錢不當錢,…’。這時秋菊進來了,他說:‘我在走廊就聽你們吵’。秋香說:‘秋菊,你來得正好,你說這個敗家子,他剛才又去買了一輛車’。
秋菊不分青紅皂白,就數(shù)落起虎哥,她說:‘虎哥,的確的,你有錢,是經(jīng)常把錢不當錢’。虎哥生氣了,指著秋菊的鼻子,要發(fā)脾氣,秋菊抓住他的手指,推到秋香那邊,她說:‘你指著她說’。
虎哥把手收回來,他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為奶奶和病人著想,錯了,奶奶年紀大,章老師腰不好,妳們考慮過沒有?,再說,車買來也不是當擺設,哦,今后你們到梯子巖,就可以坐自己的車了。
說到梯子巖,虎哥又想起了小學校,他說:‘也不知道廁所整了沒有?,我就怕妳們再掉進茅坑,我想開始還是住在城里,早出晚歸,等歸著好了,才住在山上,以后修學校的工程開始了,哦,還不到處跑;農(nóng)村散漫慣了,八點開會,九點到,不抓緊點,兩年也完不了’。
秋香說:‘我就看你花錢如流水,縱有萬貫家財,也經(jīng)不起你這樣折騰’?;⒏缧χf:‘妳呀!只看我花錢,怎么不去看我掙錢呢!,不知不覺,大盤漲了幾百點,我們的股票都要翻番了,那要買多少車呀?’。
秋菊問:‘虎哥,真的?’?;⒏缯f:‘真的,現(xiàn)在是二月,一晃,進股市也快半年了,從年底就忙,沒有多關注,看來,行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啟動,妳們倆就等著發(fā)財吧!’。
秋香說:‘你最會轉移注意力,在說買車呢!,你扯到了股市,掙錢是一回事,花錢是一回事兒’。
虎哥說:‘掙到了錢,就有了底氣,花費自然就大方了,只要是該花的,就大膽地花,你看妳們那房子,還是幾十年前,老人些打拼出來的,早就該修新的了,幸好這里沒有地震,如果有地震呀,火災呀,還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呢?;所以,房子應該買,我們從BJ回來,奶奶眼睛能看見了,不知奶奶有多高興呢!,那小學吧!,你們也看到了,而且深有體會,也是應該修的,我在想,如果把陳家溝到山上的路修了,不是更好’。
秋香說:‘把縣城到陳家溝的路一塊修了,不是更好,要想富,先修路嘛!’。
虎哥說:‘對,是該修’。秋菊說:‘量力而行吧!,不要說大話,要幾千萬呢!’。
虎哥說:‘不就是BJ的兩套房嗎,值得,了了老人們的心愿,群眾也得了實惠,為何樂而不為呢?’。他說著,又湊近了一點,他小聲地說:‘這次我準備犧牲十套房呢!’。
秋菊說:‘口子開得那么大,不要弄得最后不好收拾了’?;⒏缯f:‘妳只想賺錢,也要有付出,我有幾百套房,拿十套房出來算什么嘛?,有些是人情債,不掏出來,于心不安呢!’。
虎哥嘆了口氣,他說:‘哎!不談這個了!’。
他把話鋒一轉,他說:‘等奶奶眼睛好了,我們就去看紫禁城、看金鑾寶殿,要去游覽長城,逛王府井,西單商場,還要去泡溫泉,把奶奶的牙補齊了,把頭發(fā)染了,戴上翡翠耳墜,以后回到靖南,秋香,妳媽都不敢看,那時奶奶看上去,比妳媽還顯得年輕呢!’。
奶奶笑了。秋香說:‘你最會討好奶奶,我媽呢!,你不管了?’。虎哥說:‘管!怎么不管呢!,奶奶第一,丈母娘第二,老丈人第三,妳第四’。
秋菊問:‘那大舅哥呢?’?;⒏缯f:‘第五,最后才是我,不過,上門女婿才是這樣,我又不是上門女婿,在我們家,我爸當然是老大,第一,我媽第二,秋香第三,我第四,也是老幺’。
秋香說:‘在哪里就說哪里話,你在靖南,就是上門女婿’?;⒏缯f:‘不算,那房子還是我爺爺立的呢!,后來,是我爸走了,我奶奶才叫你們搬下來的,那應該還是我的家,不算上門,不過,一個女婿半個兒,上門女婿是親兒,都是一樣’。
秋香說:‘我們?nèi)タ纯辞锞账龐尠桑∫徊涣羯窭渎淞怂?,就會鬧得你不得安生’。
三人告別奶奶,就到秋菊媽房間去了,剛出門,就碰到服務員來問:‘吃飯嗎?,現(xiàn)在飯?zhí)瞄_飯了’。虎哥問秋香秋菊,他們都同意到飯廳去消磨時光,于是就領著病人到了餐廳;在等菜的功夫,虎哥到服務臺預約了出租,三個病人,各有心事,也說不到一起,大家只悶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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