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嘍啰看不懂,但是郭威、孫老道卻是看的透徹,想要入伙劫糧,那就要聽李享的,這就等同默認(rèn)了李享地位。
即便現(xiàn)在沒有擺明,可人就是這樣,一旦開了頭,往后都會不自覺的以李享馬首是瞻了。
孫老道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只是不知,到時候這糧食怎么分?”
一聽這話,眾人紛紛看向李享,這事才是他們最關(guān)心的。
李三水搶先說道“這糧食還沒到手,就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p> “非也,非也,不先說好了,大伙心存疑慮,到時候如何盡力?”孫老道搖頭說道
“而且還有一事,這糧食如此多,咱們分到手以后,是散伙各回各家,還是繼續(xù)留在此間?”
一連兩個問題,眾人冷靜了下來,有迷茫者,也有興高采烈者,不一而足。
李享皺眉私討良久,在眾人等到不耐時,才開口問道“兄弟想問大伙,大伙因何淪落到此?”
“這還用問嗎?大旱連年,地里沒收成唄?!?p> “官家崔逼的緊,交不上的就上枷,俺們村有個七十老漢就被活活枷死了。”
“哎,為了半袋米糧,賣兒賣女,慘吶。”
......
眾人數(shù)道著時下不公,紛紛落淚哀嘆。
李享也抹了抹眼淚,點頭道“官差到莊上崔糧,交不上竟要搶女人,我看不慣,一怒之下宰了那廝,才投奔到此。”
“嘿,李小哥夠漢子?!?p> “俺也是,被崔逼的緊了,鬧出了人命,才落了草?!?p> .......
郭威仿佛被觸動了某條心弦,不由感慨道“真看不出,小兄弟竟也有這般俠義心腸?!?p> 待眾人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后,李享開口說道“諸位就算得了糧食,你們回去又有何用?還不是被那些個狗官差搶了去?”
李享見眾人點頭贊同,繼續(xù)說道“而留在此間,也并非長久之計,眼下都在鬧荒,占著這山頭,又能劫到什么?若非如此,你們何苦餓成這樣?”
孫老道聞言,心頭一動,急忙開口問道?!澳且乐⌒值苤?,這留也不是,散也不行,該何去何從呢?”
“揭竿舉義”李享擲地有聲的朗聲說道
眾人大駭,唯有郭威、李三水、孫老道眼中閃耀著精光。
“天下為人所不公,吾當(dāng)以神之令替天行道!”
李享鏗鏘有力的喊道“如今,在朝黨爭不斷,在野遍地豪強,更有貪官污吏四處作孽,諸位與其坐此等死,何不殺貪官,掠豪強,至少活個痛快?!?p> 李三水振臂呼喝道“李享說的沒錯,咱們落草也是賊,舉義也是賊,干嘛不干大的?!?p> “他娘的干了”
“沒錯,左右都沒活路,拼了?!?p> “說的太對了,咱們都是賊了,難不成還當(dāng)個餓死賊?”
....
郭威與孫老道對視一眼后,郭威說道“既如此,李兄弟心中可有打算?”
李享看向郭威言道“眼下這批糧食就是最好的天賜良機?!?p> 轉(zhuǎn)頭對著眾人又說道“現(xiàn)在到處是饑民,有了這二百石糧食,足夠咱們招兵買馬了,而且各地已有不少義軍,咱們進可掠豪強,分錢糧,退可投奔其它義軍,兵合一處,將打一家?!?p> 李三水適時出言說道“不過,蛇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咱們要先推舉一個首領(lǐng)才是?!?p> 郭威不再猶豫,帶頭說道“這還推舉什么?我看李兄弟就挺好?!?p> “不錯,李兄弟不但識字,而且腦子也好使。”
“是啊,為了同莊之人,竟然殺官差,可謂俠義啊?!?p> “嗯,跟著李兄弟一準(zhǔn)沒錯,俺贊同。”
“俺也贊同”
......
李享急忙擺手推辭道“我還年幼,還是郭大哥當(dāng)首領(lǐng)吧?!?p> “誒,此事就此定下,這頭領(lǐng)非你莫屬?!惫嗳痪芙^道
李享又推辭再三,眾人一致推舉,無奈之下,點頭應(yīng)承了下來。
這時,孫老道手捋須髯笑道“既大事定矣,依老道看,不妨就在此時祭天舉義?!?p> 李享卻一拍腦門,“唉呀,我等只顧商討,卻忘了吳大哥的傷勢,趕快瞧瞧,不可耽擱了?!?p> 眾人這才想起那邊還躺著個半死不活的吳生。
李享說完,當(dāng)先跑過去,蹲下抱著吳生,連連喚道“吳大哥,吳大哥醒醒?!?p> 郭威來到旁邊,伸手一探,搖頭說道“已經(jīng)死了”
“什么?吳大哥啊,都怪我太沖動了,我只是輕輕捅了一下,沒想到會這樣,都怪我等只顧說話,卻忘了你的傷勢?!崩钕肀еw,痛哭道
吳生生前太過囂張,沒少欺凌東西兩邊的人,所以大部分都無動于衷,跟隨吳生的那幾個,只是重重一嘆,也怪不到李享,畢竟連他們都忘了吳生傷勢。
眾人勸了幾句李享,將吳生抬到廟后,挖坑埋了。
然后眾星捧月一般,擁簇著李享走進正殿內(nèi),有人早已經(jīng)在二郎真君神像前擺好了香案供桌,又將一顆收拾干凈的驢頭放在供桌上。
李享率眾跪倒在神像前,朗聲道“蒼天在上,如今朝廷昏聵,魑魅魍魎肆虐凡間,我等承天道,順民心,在此舉義,乞請二郎顯圣真君護佑我等,掃除奸佞,澄清寰宇....”
眾人叩拜起誓后,將驢頭拿走,清理了一番,又搬來幾張椅子。
李享坐于正中,郭威三人左右兩邊坐下,余下眾人在李享示意下席地而坐。
李享看著眾人,沉聲言道“如今拜了真君,舉了義,咱們往后就不是什么草寇了,而是義軍,不能再像以前沒有章法,具體的,過后再詳議。
這里先定下三殺之約,掠奪百姓,奸淫他人妻女者殺,不聽號令,臨戰(zhàn)退縮者殺,兄弟相殘者殺。
諸位對此可有異議?若有但說無妨。”
郭威環(huán)視一眼眾人后,起身抱拳說道“我等沒意義,若有違反者,我親手?jǐn)刂??!?p> “好,以后郭大哥為副統(tǒng)領(lǐng),挑選精壯者,自明日起開始操練,再挑選幾個機靈點的,藏于山道各處,以為暗哨;
李三水為糧秣官,廟里的老弱婦人,歸你調(diào)配,給大家做好伙食,縫補衣服,干些力所能及之事;
孫老為功曹,將大伙登記在冊,記錄功過;
還有就是以后軍卒住在東側(cè),其余人住在西側(cè)?!?p> 接連下了四道命令,安排有方,調(diào)度從容,猶如多年沙場老將一般,眾人無不敬服,心中暗暗升起一道曙光。
孫老道聽得嘖嘖稱奇,忍不住捋須贊嘆道“世間果有生而知之者,嗯,統(tǒng)領(lǐng),你是否也該起個諢號?”
李享眉毛一抬,不僅細(xì)細(xì)思索起來,說的好聽是義軍,但在當(dāng)下,實質(zhì)還是反賊,所以都不愿以真名示人,義軍首領(lǐng)大部分都會起諢號,諸如什么闖王,闖將之類。
孫老道一直看著李享,見其額頭上一條豎著的疤痕,不覺眼睛一亮,一臉驚色的起身,指著李享大呼道“大伙且看統(tǒng)領(lǐng)額頭?!?p> 眾人被他唬的一楞,紛紛凝神看向李享額頭。
孫老道繼續(xù)驚喜道“天意,真乃天意啊,此處為顯圣真君廟,而統(tǒng)領(lǐng)生有三目,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眾人聞言,看看李享再抬頭看看其身后的二郎真君神像,越看越像,不僅眼睛火熱。
李三水更是激動的嘴唇都哆嗦起來,“這...難不成統(tǒng)領(lǐng)是二郎真君轉(zhuǎn)世?”
郭威虎目圓睜,也是一臉驚容,點頭說道“必是這般,不然統(tǒng)領(lǐng)因何調(diào)度有方,我曾見過將軍發(fā)號施令,也不過如此。”
孫老道言道“不若這諢號,就叫三目真君?!?p> 郭威轉(zhuǎn)頭不解道“為何不叫二郎真君?”
“誒,統(tǒng)領(lǐng)前世為二郎真君,今世豈可還用此號?!睂O老道煞有其事的說道
李享自然不會信奉這些,不過古代諸如劉邦、朱元璋這些草根皇帝,哪個沒有神奇色彩,雖說這些為時過早,自己也沒想過,但也不會去拆孫老道的臺,順其自然最好,甚至在恰當(dāng)時機,不失為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
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開口笑道“是不是轉(zhuǎn)世,我不知,只是常會夢到一神人,傳授些兵書戰(zhàn)策于我,這些無關(guān)緊要,以后對外就號三目真君便是。”
孫老道聞言暗自翻了翻白眼,不過心中著實佩服李享,機敏、狠辣、果決,還腹黑,頗有梟雄之資。
此事錘定后,眾人重新落座歸位,才商議起劫糧之事。
郭威問道“不知統(tǒng)領(lǐng)是何良策,劫那秋糧?!?p> “此信既然沒有送到綏德,那他們自然不會派人,我們大可以扮作知州的家丁,以此信為憑,前去收糧?!崩钕碚f道
“此計甚好,還真是不費一兵一卒?!崩钊澋?p> 郭威擔(dān)憂道“此計好是好,只是他們遺失了書信,豈有不知之理?”
孫老道擺手道“無妨,我料定那失了書信之人,不敢聲張?!?p> “孫老說的沒錯,這樣掉腦袋的事,換做諸位,誰敢說出來?”李享看著眾人笑道
眾人聞言,細(xì)想一下,還真是這回事,活一天是一天,誰還能嫌命長自己抖摟出去。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咱們分前后兩撥人馬,一旦有變,也好做個接應(yīng)?!?p> 眾人點頭贊同“如此這般最為穩(wěn)妥”
事情已畢,李享起身說道“還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事”
眾人聞言一臉疑惑的看向李享
李享一笑“吃驢肉”
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