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黃沙井(2)
不幸也降臨在了火工部落,頑強的部落勇士們在絕望與無助中被怪獸咬碎了腦袋,但在部落首領(lǐng)和勇士的舍命抵抗下,還是有一小群部落人跟著剛剛接替首領(lǐng)位的少年,在長者的血圖指引下,逃向祁瑪山附近的高寒苦地。
夜里,他們從臭名昭著的吃人屠夫地盤里匍匐穿過;為了躲避吃人的怪物,他們冒險通過荒蕪的戈壁,人群中的老弱為了隊伍的行進,自愿脫離了隊伍,走向戈壁的深處。最終少年帶領(lǐng)著都延殘喘的幾十人找到了那群自罰的達安人。
少年把火工部落滅亡和恐怖怪物的事情,告訴了自罰部群中的最長著。最長者注視著臉上還掛著淚痕卻又寫滿堅決的火工部年少首領(lǐng),不禁回想起年輕時帶領(lǐng)眾人去往苦寒高地的自己,自罰部群接受了他們。
最長者那深邃的目光遙望東向,想到那群少年描繪的恐怖東西,即使是刻滿風(fēng)霜的面容也止不住輕顫。
自罰部群在最長者的要求下,只留下幾對羊羔牛崽,屠宰了剩余的牲口,做成干肉,收拾了財資,開始向更加崎嶇陡峭的祁瑪山行進。終于在一處險峻的高崖上,他們找到了自二十年前,就開始為逃難準(zhǔn)備的隱秘洞穴。
最長者撫摸著存儲在這里的食物與薪木,終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但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找到這樣完美的洞穴,并不是因為牧羊神的庇佑和運氣。
遙遠的封都草原,千里無人煙,只有越發(fā)壯大的兀鷲群黑壓壓的飛過。夜晚再次來臨,草原各處的地穴鉆出那可怕的東西,幾十只,上百只,上千只,他們在草原的夜晚肆虐屠殺。
恐懼中幸存的達安人開始向祁瑪山高寒苦地艱難跋涉,那群永遠饑餓的黑死風(fēng)們在夜里循著他們的蹤跡。
自罰部群毀壞了通向高崖的陡峭小路,他們在洞穴的里面升起火薪,火煙沿著天然形成的密麻細微空洞,消散與無形,最長者二十年前發(fā)現(xiàn)這個神奇現(xiàn)象時,驚嘆不已。
洞穴石室里,少年和最長者的孫女正靜靜地立在最長者的左右,最長者手里拿著少年交給的小巧石碑。少年告訴最長者,這是火工部落的大司首,冒著被怪物撕碎的風(fēng)險,從族里救出的東西。
少年仍然記得,大司首在獨自走向戈壁深處前,干癟的手掌緊緊拉著他手臂的情景,那雙無神的眼睛在那一刻迸發(fā)出了明亮的光芒。
石碑上刻有古老的文字,最長者已經(jīng)這樣端詳了幾天,他已經(jīng)翻譯出了一半,但這一半已經(jīng)讓他摸不著頭腦。
歷經(jīng)艱辛,草原上殘存的部族們終于來到了苦寒之地,他們祈禱黑死風(fēng)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行蹤,希望這苦寒的高地會阻擋這些恐怖的怪物。最先到來的北風(fēng)部落,發(fā)現(xiàn)了自罰部群的舊址殘跡,便就地搭起了營帳。
黑死風(fēng)們似乎真的跟丟了他們的蹤跡,或是畏懼著嚴(yán)寒,苦寒之地見證了平靜的一月,逃到苦寒之地的部族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他們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密切關(guān)注著他們。最長者派出了部群中最杰出的斥候,他的肩上停著祁瑪山的雪隼,正隱伏在很遠的地方,觀察他們。
苦寒高地的夜空露出一輪圓月,慘白的月光照在高地的邊界,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從石窟中鉆出,它們來了!
呼嘯的風(fēng)吹來了它們的血腥味道,月光照在血泊上,閃著幽紅的顏色。翌日幸存部落的使者們絕望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昨日還交換物品的部族,一夜之間,只剩下血泥和廢墟。
來自北風(fēng)草場的北風(fēng)殘部,終于在無休止的恐懼下變得瘋狂。他們拿出所有的食物,盡情狂歡;在日光下、營帳里縱情交歡。黃昏來臨,部落的人們安靜了下來,像是遵循著某種儀式似的,一個接一個,撿起旁邊人倒下掉落的草原刀,劃過脖子的兩側(cè)。
剩余的部落們不甘認命,他們相互聯(lián)合,在黑夜中無畏地拿起火把,刀棍,迎上密密麻麻的恐怖怪物。慘叫聲、劈砍聲很快就被咀嚼聲、哄搶聲淹沒,只剩點燃的柏木油發(fā)揮了奇效,燒死了十幾個恐怖怪物,暫時隔出了一條安全地帶。婦女和兒童們趁著掩護逃往更西側(cè)的高山。
又一個黎明來臨,黑死風(fēng)們在驚恐中躲進石窟深穴。幸存的部落婦女和兒童忍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在無助與饑餓中終于放棄了掙扎,在下一個黑夜被淹沒。
太陽升起,斥候和自己的青狼被吊下的繩索送出洞穴,早已放出地雪隼盤旋在遠處的高空之上。斥候小心翼翼地騎著青狼奔向雪隼發(fā)現(xiàn)異常的位置。
在那里,他發(fā)現(xiàn)了那群婦女兒童的殘肢,他悲哀的看著周圍山石上刻著的無助話語,他用自罰部群的方式,給她們壘起了石冢。
斥候打算離開,突然從角落響起微弱的哭喊聲,他疑惑地扒開石塊雜物,看到了皮辱下,尚在襁褓的嬰兒,她正被一雙冰涼的雙手緊緊抱住,雙手連著的是半截冰涼的身體,那是嬰兒的母親。
母親的腹部創(chuàng)口殘留著黑色的血液。斥候從她僵硬的手臂中拽出嬰兒,把她抱在了懷里,返回了洞穴。只是他沒注意,黑色的血液沾上了他的衣服。
最長者幾乎整日待在石室里,破解著古文。現(xiàn)在,石碑的內(nèi)容只剩下了最后部分,但已經(jīng)破解的內(nèi)容都在無疑地告訴最長者,這就是原本的最后一頁。最長者嘴里呢喃著,并撫摸著石碑和原本。
抱著嬰兒歸來的斥候引起了部群的騷動,最長者把嬰兒照看的事情,安排給了部群中的婦女。
夜幕降臨,寂靜的苦寒高地上,黑死風(fēng)們開始游蕩。它們獵殺野生的牛羊和一切地上的活物,雖然黑死風(fēng)們不喜歡它們的味道,但至少能填飽饑餓的胃口。
一只黑死風(fēng)來到斥候發(fā)現(xiàn)嬰兒的地方,它還記得昨晚這里,它獵殺了一群美味的血食。它來到半截尸體前,剛張開的嘴突然停下了動作,那是生人的味道。它把鼻子貼近地面,流動的黑色氣息路徑指向遠處。
它興奮的吞下半截尸體,奔向氣息的源頭。自罰部落的人們正在睡夢中,夜守的人打著盹,時爾伸出腦袋,向崖下觀望。夜守人旁的青狼,正低首假寐。
忽然,安靜的青狼猛然豎起耳朵,站起身子,嘴里發(fā)出呲牙的聲音,守夜人趕忙向崖下望去。慘白的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試圖爬上洞穴,它高高的躍起,跳上被自罰部群的人們毀壞的陡峭石路,但它的利爪只能剝落下碎石塊。
守夜人驚恐的沖進最長者的石室,最長者也正從古怪的夢中驚醒,他深嘆了口氣,自罰部群終究還是沒能避開。
其他人也被驚醒,孩子和婦女們驚恐地抱在一起。最長者帶著部群的壯年來到崖邊,這是最長者第一次見到少年口中的可怕怪物,那群帶來死亡的黑死風(fēng)。雖然想像過見面的場景,但最長者還是沒辦法鎮(zhèn)靜下來,緊緊攥著手里的拄杖。
怪物鼻息愈加厚重,唾涎滴落在地面,它助跑著沖向洞穴,利爪劃過石壁,然后再次重重地摔倒。它甩甩頭,然后張望著高崖之上的人,很是不甘。
但黑死風(fēng)并沒有退走,它跑到近處的山石上,抬起猙獰的頭顱,發(fā)出了尖銳、令人顫抖的嘶吼,吼聲在光禿的苦寒高地上回響,正在高地游曳的其他恐怖怪物紛紛停下了動作,同樣昂起頭顱,然后循著吼聲狂奔向洞穴這里。
恐怖怪物們陸續(xù)趕到崖下,嘗試著爬上高崖,但也只是抓落更多的碎石。無可奈何的黑死風(fēng)們憤怒的吼向身旁的其他怪物,憤怒激變成了爭斗,一只黑死風(fēng)用利爪削下另一只的頭顱,只頃刻間,首身兩端的尸體便在哄搶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黑死風(fēng)的數(shù)量仍在增加,但都對這高崖沒有辦法。洞穴里的人漸漸安心,放松了警惕,只有崖底不斷傳來的吼聲偶爾牽動他們的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