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相府輝煌的大門口喪綢滿掛,整個府里上下彌漫著一股沉重哀傷的氣氛。
兩輛馬車從路的兩頭駛來,紛紛在相府的門口停下。
“到了?!?p> 風(fēng)昕雨說了句,便率先掀開簾子下了車。蘇月尾隨其后,抬起頭在看到門梁上那一抹刺目的白,無端感到一種恐慌,昔日里自己日日懷念想要回來的相府,此刻卻突然沒了踏進去的勇氣。
身后突然傳來驚呼聲,蘇月和風(fēng)昕雨聞聲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去,卻見是一襲孝服的唐初醒,他雙目通紅,看著自家門口,巨大的悲傷卷席而來,沖擊得他幾乎就要站不住腳。
眼看著他身子朝一旁歪去,蘇月一驚正欲上前,卻見一雙手更快地扶住了他的腰肢。
是女帝……
見唐初醒埋首在她懷里無聲啜泣,蘇月抿了抿唇,心漸漸沉了下去。
風(fēng)昕雨皺眉走了過來,一把壓下她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蘇月這才回過神,見女帝便扶著唐初醒朝她們走了過來。
兩人連忙跪下行禮,女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們起身,蘇月目光朝她身邊的唐初醒看去。卻見他正垂下眼瞼,撞似無意避開自己的目光。
一行人朝著府內(nèi)走去。
唐府的正廳里擺放著兩口棺材。
唐如夢此時正披麻戴孝跪在大靈堂前,聽到下屬的通報,便抬手摸抹了抹眼淚起身出來迎接。
女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幾句,便帶著唐初醒前去廳中上香。
蘇月看著她,不過短短幾日未見,她整個人愈發(fā)滄桑憔悴了不少。明明該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jì),眼睛里卻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明亮和清澈,多了一絲混暗。
“逝者已矣,請節(jié)哀。”
蘇月張了張口,卻是不知該如何出聲安慰她。到最后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夜之間失去雙親,這痛苦不是誰都能夠理解能夠釋懷的。
“我已經(jīng)向陛下請命,一定要親手抓到黎夜,將他千刀萬剮慰我父母雙靈!”唐如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滿布血絲的雙眼里充斥著漫天的恨意。
蘇月神色不由一愣,來得路上風(fēng)昕雨也把這段時間的發(fā)生的事情跟她說了。
她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里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千防萬小心,結(jié)果到最后卻沒有想到小憂竟然會是黎夜的人…
唐貴君的孩子沒能抱住,同失愛子和孫兒的唐丞相才會心存恨意,假借唐如夢調(diào)理皇城給黎夜設(shè)下圈套,沒想到卻是給唐家招來了滅頂之災(zāi)。
如今唐家上下只剩下如夢和初醒這姐弟兩了。
“初醒…”
女帝的驚呼聲從里傳來,打斷了蘇月的思緒。
幾人連忙進了靈堂,卻見唐初醒因悲傷過度暈倒過去。唐如夢連聲喚來了宮人扶他回房里休息。
女帝敬完了香便說宮中還有事物要處理不便久留,而唐初醒說自己想在家中住上兩日。女帝體諒他此刻的心情,便遣宮人好生照顧,自己先回了宮中。
蘇月敬完了香后,見唐如夢正在接待陸續(xù)前來的訪客,基本沒有什么功夫閑下來同她說話,風(fēng)昕雨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閑得無聊便想著去后院逛逛,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竟來到了青竹苑門外。
看著面前虛掩的大門,她抿了抿唇,腦海里滿是唐初醒被人扶回房間時異常蒼白的臉色。
正欲推門而入時,一只手突然從身后伸出按上她的肩膀。
風(fēng)昕雨剛同她下面的人交代了點事回來,沒想到卻正巧碰到蘇月朝后院走去的身影。她不放心便跟了上來,果然…
“我…我只是去看看…鳳后他…”
對上風(fēng)昕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蘇月突然有種心事被人看穿的慌亂。
風(fēng)昕雨道,“我不管你們之前有什么情誼,你要搞清楚,他現(xiàn)在是鳳起國的鳳后!”
蘇月面色蒼白,“我…我知道…”
風(fēng)昕雨挑了挑眉,“你知道還來找他?可有想過人多眼雜,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難道他的你也不在乎?”
“我……”
蘇月一時語塞,垂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緊握成拳。
是啊…她怎么突然變得那么自私?
婚禮那晚也好,現(xiàn)在也罷,她從來只想著也許他是對自己有感情的,也許他現(xiàn)在是需要安慰的,什么都是自己的想法,可曾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過自己給予的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
“我是不是特沒用?”蘇月凄然笑著出聲道,“我說過想要他開心,想守護他的幸?!墒俏沂裁炊甲霾坏健夷芙o的,不是他想要的…”
風(fēng)昕雨聞言抿唇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別想那么多,這時候他估計也想好好靜靜,走吧。”
蘇月點了點頭,再次抬頭看了眼那虛掩的門,神色黯然跟著她離開。
兩人身子漸行漸遠,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原本還留著一條縫隙的院門緩緩閉合上了。
唐初醒死死咬著唇身子靠著門無力滑落,他蹲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里,單薄的肩膀微微顫動著。
“鳳后…鳳后你怎么在這?”
出去打水回來的宮人見到門邊坐在地上的身影,嚇得連忙走了過來。
唐初醒沒有說話,就在那宮人心底忐忑猶豫著要不要叫人來幫忙時,地上的人兒終于有了動靜。
良久,唐初醒抬起頭從地上站起朝屋子里走去,神色已然恢復(fù)了往日的漠然。
從相府出來已是傍晚,自家屋子門外吳謹(jǐn)言正神色焦急在外左右來回走著,隔著老遠見到馬車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跑了過來。
“蘇月!蘇月!”
聽到外面的聲音,蘇月掀開簾子,卻見吳謹(jǐn)言神色焦急道,“你可算是回來了,趕緊回去看看吧!那…”
蘇月神色一愣跳下馬車,意識到她說得是黎夜的事,連忙眼睛眨了眨。吳謹(jǐn)言立即會意止了音。
“怎么了?”風(fēng)昕雨聞言探出腦袋。
兩人身形一震,蘇月連忙笑道,“不用不用,就是她自己好吃來著想跟我學(xué)那道醬香肘子!”
蘇月急中生智連忙找了個理由糊弄著,她說著拍了下吳謹(jǐn)言的肩膀,好笑道,“你不會是又把廚房給燒了吧?”
吳謹(jǐn)言面色一愣,隨即訕笑點點頭應(yīng)聲。
風(fēng)昕雨聞言輕笑出聲,“好好學(xué),能做咱們蘇大小姐的徒弟要求可是很高的!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咱們改天約?!彼龥_蘇月道。
蘇月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目送她離開,兩個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蘇月跟在吳謹(jǐn)言身后快步進了院子,便聽得里面?zhèn)鱽韰巧餍械捏@呼生。她心中一緊,直奔黎夜所在的屋子,只見滿屋狼藉。
還未弄清楚怎么回事,一個高大的人影便朝她撲了過來,如同八爪魚似的巴在自己身上。
“抱抱!要抱抱!”
屋內(nèi)其余三人頓時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