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瞟了一眼圍觀的碎嘴子,李昱這才面向老人,輕輕一笑:“知道,大爺,你這肯定是古董啊!......是什么年代的呀?”
說著,他蹲下身,拈起一塊紅色瓷片,笑嘻嘻的說道:“這個顏色真好看......宋代的汝瓷吧?”
“......哎?”
聽了他的話,老人有些驚詫又有些不屑,隨即卻猙獰一笑:“嗨,沒想到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也喜歡這些老物件兒.....它是乾隆霽紅釉玉壺春瓶?!?p> “......這個可不是汝窯的東西......”
“......顏色也跟宋代不挨邊兒......”
“.......而且乾隆的器型和審美也特殊......”
老人每說一句,臉上就尷尬一分——似乎,剛剛他說的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但是......但是,你這小伙子眼光好......一眼就看出這是個真玩意兒......”很明顯,老人急的滿頭大汗,才勉強找到一處能夸李昱的地方:“唉?你喜歡老物件兒,我一個老朋友的家里還有一個乾隆仿哥窯釉的鐘式瓶.......想看看不?”
見到對方說的有鼻子有眼,李昱為之一愣,皺眉思考幾秒,剛想說話,就被打斷。
董軒揉著鼻子輕聲開口:“那個字念琮......是古代的一種禮器......”
將他的話當(dāng)成了挑刺兒,老人再次火氣上涌,皺眉咧嘴,一通狂吼:“就你知識豐富!啊?你說!你怎么把這精神病放出來了?”
聞言,老帥哥董軒又是一臉苦笑:“......不是,他不是我放出來的......我只是認識他,偶然碰見,剛說了一句話......”
一旁的荊子安仍舊一臉傻笑裝死狗。
“我不管那個,你得賠!”
說到這,老人似乎怒氣勃發(fā),再次伸手,一把抓住了董軒的衣袖。
伸了一下手,李昱最終還是沒有阻止。
但是,被李昱碰到的中年婦女不樂意了。
場中一老一少兩個帥哥被一名滿臉橫肉的老人刁難,實在讓她心中難受、義憤填膺。
快步上前,她指著老人的鼻子,狂喊:“你這老頭兒怎么這樣?人家一老一少兩個帥哥都不說話了,你還沒完沒了了?......誰看不出來呀?你這不就是典型的碰瓷兒嗎?古代在京城,擱街邊,你在水陽,抱著走......怎么著?你這是把國學(xué)發(fā)揚光大了唄?傳承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了唄?”
一頓節(jié)奏鏗鏘的夾槍帶棒、數(shù)句引經(jīng)據(jù)典的口吐芬芳,將老人氣的滿臉通紅。
他哆嗦著抬起手,指著中年女子說不出話:“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你也不想想基本邏輯?能買得起古董,還買不起車嗎?至于讓你抱著瓷器在街上橫晃?”
女子單手掐腰,手指橫劃,壓制全場:“差不多得了,行么?兩百還是三百?你說個數(shù),我......讓人家賠你不就得了嗎??”
一時激動之下,她差點大包大攬的想要賠償。
見到女子如此給力,李昱心頭暗爽,決定靜觀其變。
反倒是老帥哥董軒,滿臉苦笑,輕聲勸說:“女士,消消氣兒,消消氣兒......他這個東西是......”
沒等董軒把話說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警察來了?!?p> 聞聲,所有人齊齊扭頭看向一旁。
氣氛在瞬間達到了高潮。
果然,街邊警車將將停好。數(shù)名警察紛紛下車。
“呦呵?這警力挺充裕?。俊币粋€治安警組里居然有四名警察,讓李昱心中驚訝。
一名警察當(dāng)先走近,隨之驚叫出口。
“爸?”
“唉?”
聽到警官的稱呼,李昱神情一愕,鬼使神差的應(yīng)了一聲。
吃瓜群眾、場中眾人都是一愣,隨即轟笑出聲。
“我操,牛逼!”
“嘿嘿,這小子真逗,還占警察便宜~”
“哈哈,笑死我了~~~”
剛才還在苦笑的董軒,此刻也忍不住,揉著下巴,一臉歡暢。
為首的警察瞪起牛眼,狠狠盯著李昱。
“對不住~對不住~師兄你好,我這.....不是故意的~~~~”
雖然李昱自己也感覺有些好笑,卻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強行忍住,向牛眼警察道歉。
聽到師兄這個稱呼,牛眼警察上下打量李昱幾眼,就不再多說,扭頭看向老人,滿臉不耐:“爸,怎么是你,你不知道我當(dāng)班嗎??怎么在這兒報警?......”
“我當(dāng)然知道你當(dāng)班!我也知道這是你轄區(qū)!所以我才沒報警呢!”老人氣哼哼的盯著牛眼民警:“東西碎了!”
“什么東西碎了??”警察一愣。
“瓷器碎了!”老人皺眉。
“你碰瓷兒?”警察眉毛一豎,不怒自威。
“我沒碰瓷兒!”老人大怒,對著民警就是一脖拐。
“你就是碰瓷兒!”中年女子指著老人大叫。
“他真沒碰瓷兒......”董軒一攤手,隨即猛的拽過了低頭想跑的荊子安。
“他沒碰瓷兒?”中年女子一愣,詫異的看向董軒。
“我沒碰瓷兒!”老人捏著拳頭大喊。
“那你報警干嘛?”剛剛挨了一脖拐,警察正無奈的揉搓,感覺問題有點亂。
“我沒報警!”老人同樣瞪起牛眼,捏緊雙手,用力揮動。
“那誰報警???”看到老人神色不對,警察撓了撓頭,有點愕然。
“我報的!”中年女子昂首挺胸。
“干嘛報警?”警察皺著眉頭,沒了好聲氣兒。
“他碰瓷兒!”說著,女子一指地面的瓷器。
“他沒碰瓷兒~~”拽著荊子安的董軒嘆了口氣,輕輕嘆氣。
“停!”眼見周圍的吃瓜群眾有笑吐血的趨勢,李昱無奈大喊。
眼神一掃,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李昱眼見老人臉上通紅、青筋暴跳,有口難言;覷到警察神色滿是不奈、眉頭緊皺,欲語還休;瞄到女子表情盡是不忿、陰云密布,躍躍欲試,終于是無奈出聲。
“......師兄,我也是警察.....”說著,李昱把臨時工作證掏了出來,遞了過去,然后快步上前,幫老人順氣兒:“大爺,別急別急,慢慢說......這瓷器是您的對吧?”
說完,李昱用眼神示意還想說話的女子——稍安勿躁。女子瞬間領(lǐng)會,乖乖閉嘴。
“......呼~呼~~”老人強喘了幾口氣:“沒錯兒~~”
“大爺,這東西是真的什么什么釉,對么?”
說完,李昱指了指地上的瓷器。
“......乾隆......霽紅釉玉壺春......瓶......”老人猛倒了幾口氣,呼吸漸漸順暢。
“董軒,你認識這個東西?是真的?”李昱扭頭看向一旁的老帥哥。
“......器型端莊、釉面舒服,一眼老,還有款識圈足......”董軒點點頭,隨即好奇問道:“......你認識我???”
事情漸漸清晰,李昱心中略有輕松,同時也深感愧疚——剛剛他也同樣認為老人就是碰瓷兒。
“經(jīng)驗很有用......但是經(jīng)驗不是永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