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皆沉默下來,雒陽到長安,雖只有幾百里,可這幾百里,卻難倒了多少英雄?
當(dāng)初六國攻秦,揮師百萬,卻倒在了函谷關(guān)之外。
是六國弱嗎?百萬大軍,揮汗成雨。
是統(tǒng)帥弱嗎?戰(zhàn)國四君之一的春申君為統(tǒng)帥。
然而他們卻敗了,敗在六國聯(lián)軍,心口不一,將不知兵,兵不知將。
但孫堅(jiān)和曹操又何嘗不是如此?缺兵少糧,又無后援,面對背靠西涼,隨時可以增援的董卓,誰敢言勝算?
說到底,董卓之所以退守長安,并非真的怕了董卓和曹操,而是懼怕天下諸侯皆反,所以才退。
一旦聯(lián)軍解散,他還會畏懼孫堅(jiān)兩人,畏縮不出嗎?
于是,孫堅(jiān)問道:“伯文,有話直言!”
許勇說道:“聯(lián)盟解散,我們已經(jīng)沒有了跟董卓硬碰的資格,莫說長安,就連眼前的函谷關(guān),除非那牛輔被鬼迷了心竅,出關(guān)與我們對陣,否則,快則三五個月,慢則三五年,方能拿下,可是,我們有那么多糧草嗎?
所以,如今,無論我們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退兵!”
曹操恨恨的說道:“難道我們只能看著天子落入董卓之手,任他肆虐長安?”
許勇眼神堅(jiān)定,說道:“退兵可以,但董卓必須死!”
孫堅(jiān)問道:“可退了兵,我們又如何殺死董卓?”
許勇說道:“我欲入長安,刺殺董卓!”
“什么?不可!”曹操,孫堅(jiān)聞言,大驚失色,連忙阻止。
曹操說道:“伯文,那董卓在雒陽時,多次遇到刺殺,故而他身邊無數(shù)護(hù)衛(wèi),即使是睡覺入廁,都有護(hù)衛(wèi),豈會輕易被刺殺?
況且長安地處西面,乃是董卓之大本營,危機(jī)重重,董卓對你又向來忌憚,你又何苦輕易涉險?”
孫堅(jiān)亦說道:“孟德所言正是,我們可暫留董卓一命,待說服其他諸侯之后,再進(jìn)攻長安即可,不可孤身犯險?!?p> 許勇說道:“孟德兄,文臺兄,多謝兩位好意,但許勇心意已決,董卓不死,我誓不罷休,不用再勸。
而且,我這幾日已經(jīng)有了如何刺殺董卓的方法,不會冒險,所以,不用過于擔(dān)心!”
許勇說完,便不理會幾人,徑直離開。
看著許勇離去,王匡嘆息道:“濮陽許伯文,國士也,我不如也!”
夜,曹操提著一壺酒,來到許勇的營帳,典韋掀開門簾,將曹操請進(jìn)去。
許勇正捧著一卷書在看,見到曹操,笑道:“孟德兄何不安睡,反到我這里來?”
曹操將酒壺放在桌上,翻開桌上放著的酒碗,說道:“睡不著,想來找伯文聊一聊?!?p> 許勇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問道:“聊什么?聊我為何要執(zhí)意去長安刺殺董卓?”
曹操也喝了一口,說道:“沒錯,王匡說你忠肝義膽,為了8大漢,不惜孤身犯險。
切,我曹操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從黃巾之亂時我就知道?!?p> 許勇笑道:“那么,孟德兄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曹操說道:“為了百姓,為了那些慘死的雒陽百姓,可對?”
許勇沉默了一會,將酒一飲而盡,然后說道:“知我者,孟德兄也?!?p> 隨后嘆息一聲,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我知道,此去危險重重,稍不注意,便會身死魂滅。
我也曾試圖說服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能救下這天下百姓,也沒有普度眾生的能力。
可是,孟德兄,董卓一日不死,我便夜夜夢到那些百姓的亡魂在我床前哭泣。
董卓此人,非人也,雒陽百姓,何止百萬?然而這才過了多久,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這一路行來,不說其他,單是從雒陽到函谷關(guān),不過幾十里路,然而,官道兩旁,俱是尸骨,層層疊疊,這幾日,我們燒了多少?
誰能想象,這一路去長安,會有多少百姓慘死?又有多少百姓能到長安?到了長安,又會怎樣?
每次想到這里,我都心痛如絞,我非圣人,但既然有能力,便當(dāng)承擔(dān)一份責(zé)任,否則,豈非空負(fù)老天給的男兒身,豈非白來這世間一趟?”
曹操搖頭說道:“伯文,你別忘了,董卓是殘暴,但犯下如此罪惡的,還有其爪牙,你能殺死董卓,可是,孤身一人,你又能殺死他的爪牙嗎?伯文,聽我一句勸,隨我返回兗州,你我不分主臣,同心協(xié)力,我光復(fù)漢室,你治理百姓,再與董卓決一勝負(fù),滅其族,誅其爪牙,方能以絕后患,何苦孤身犯險!”
許勇?lián)u頭說道:“孟德兄,古語有言‘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同樣,你非我,又9怎知我心中所想?
正如白日所言,我意已決,不必再勸,不過,我本有事要求孟德兄,本想明日再去見你,卻不想你今夜來了,正好!”
曹操嘆息一聲,正色到:“伯文但有所請,曹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許勇笑道:“沒那么嚴(yán)重,我此去長安,雖有八層把握,即使殺不死董卓,亦能全身而退。
只是凡事皆有萬一,若是我回不來,有幾件事需要交代。
其一,我等出兵之時,青州黃巾復(fù)起,據(jù)聞不下數(shù)十萬,青州本就疲敝,如何能對付這些黃巾?
孟德兄此番回去,若是黃巾寇境,希望孟德兄以招降為主,少做殺戮,畢竟,這些黃巾軍除首領(lǐng)外,多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無奈造反?!?p> 曹操說道:“伯文放心,你不說,我也會如此,我觀你的變法,雖不能直接適用于所有地方,但也頗有心得,可以循序漸進(jìn),這需要大量的人手,若真能拿到這些黃巾賊寇,倒也不錯。”
許勇突然想起,曹操便是收服了這些青州黃巾,并組成了三十萬青州兵,威震天下,頓時便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隨后,他繼續(xù)說道:“其二,我麾下將士,其中,太史慈有勇有謀,可為一軍統(tǒng)帥,且其為人忠義,孟德兄可重用之。
我大兄李乾,為人豪爽,性情剛烈,可為大將,其出身世家,乃一家之主,亦可鎮(zhèn)守一方。
二兄田恒,文武皆常人,但其能識人,俠肝義膽,或可治理一方。
其余牛猛,褚風(fēng),李小,丘同,馬力等人,或驍勇,或機(jī)靈,或憨厚,或穩(wěn)重,皆是我心腹,相識于微末之際,希望孟德兄能厚待之。
至于我的家人……”
曹操說道:“伯文放心,你的妻小,我必定用心照顧,你之父母,我以父母待之……”
“住口!”許勇突然打斷了曹操的話,指著他說道:“我的家人,不用你曹操照顧,有我兩位兄長在,就不用你操心了?!?p> 曹操一愣,說道:“伯文這是何意?你我以兄弟相稱,我曹操自當(dāng)照顧你的家小。”
“妄想!”許勇指著曹操怒道:“哼,孟德兄,我可知道,你向來喜歡人妻,我之家小,豈能落入你手?”
曹操聞言,氣得滿臉通紅,也指著許勇說道:“許伯文,你這是污蔑,我寶孟德何時有這等癖好,休要胡言!”
許勇拂袖轉(zhuǎn)身,說道:“哼,你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自己知道,總之,我大兄和二兄在,不用你為我的家人小操心,況且,我不一定有會出事!”
曹操見狀,氣得直哆嗦,最終,跺腳而去。
出得帳來,看著嚴(yán)肅的典韋,急忙跑了出去。
待曹操消失在黑夜之中,典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帳內(nèi)卻收起了了怒容,嘴角上揚(yáng)。
隨后,許勇又見了李乾,太史慈幾人,他們自然不愿意許勇冒險,但見勸不動許勇,便要死了跟隨許勇一同去長安。
但許勇打定了主意,只帶典韋一人前往,李乾無奈,嘆息道:“三弟,你這樣做,萬一有何閃失,我如何跟二弟和弟妹交代?”
許勇說道:“兄長,你我結(jié)拜多年,應(yīng)該知道我的為人,我向來以自己的性命為重,不會輕易涉險,此番看似危險重重,但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了謀劃,不會有大問題,最多三五個月,我便回來。
而且,我此番前去,并非只是為了刺殺董卓,還想要帶回兩個能幫助我們的人,所以,才非去不可。
我已經(jīng)寫好了書信,你回去之后,交給二兄,我的老師,墨家江華,以及玲兒便是,他們不會責(zé)怪你的。”
李乾不安道:“伯文,你不是說沒有什么大問題嗎?為何不等回來之時再與他們說,而是要我送信?”
許勇說道:“兄長放心,這并非遺言,而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所做的一些安排而已?!?p> 李乾嘆息道:“好吧,三弟放心,我一定會交給他們的,伯文,你一定要安全回來?!?p> 許勇笑道:“當(dāng)然,這段時間,軍中之事,就交給兄長和子義了,郡內(nèi)之事,則多和恩師與江華商議?!?p> 太史慈握拳拜道:“主公放心,太史慈一定小心謹(jǐn)慎!”
許勇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讓眾人回去休息,而后,他來到門外,將一壇酒遞給典韋,說道:“典兄,可曾埋怨我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就要帶你前往長安?”
典韋舉起酒壇,灌了一口,說道:“若是許君不帶我去,我才會埋怨你呢!”
說著,典韋露出了憨厚而恐怖的笑容,將酒壇遞給許勇。
許勇接過酒壇,亦猛喝了一大口,然后兩人望著星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