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荀攸的一番話打動(dòng)了蔡邕,哪怕他明知道這是激將法,卻也不再求死。
只是因?yàn)椋嚏咦罱K還是選擇忠于漢室,他本以為,董卓一死,則西涼軍盡皆樹倒猢猻散,漢室可興,他蔡邕亦求仁得仁,此生無憾。
但如今卻得知那些消息,他又怎么能死去?
所以,最終,他還是決定,隨許勇離開天牢。
許勇很是無奈,話說這荀攸和蔡邕都到了他手,可是,似乎出了些差錯(cuò),他們更忠心漢室而非他許勇,偏偏他許勇卻并不忠于漢室,或者說,他不忠于劉氏。
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當(dāng)下不再多說,帶著眾人就要出天牢,一路上的守衛(wèi)好似看不到他們似的。
蔡邕自然明白,皇帝不可能赦免他,若是能赦免他,自然也會(huì)赦免那些西涼嫡系。
不由得問道:“君侯,你是怎么做的,難道你將他們都收買了?”
許勇笑道:“中郎還是稱呼我的字吧,我可沒有收買他們,只不過當(dāng)初誅殺董卓時(shí),我便曾要求太后,皇甫嵩等人保住中郎,若非中郎在大殿哭董卓,以我的面子,也不會(huì)深陷囹圄了。”
蔡邕默然,然后嘆息道:“君侯……伯文有心了,走吧~”
說著,蔡邕看了一眼牢房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忍不住走到一連牢房,看著其中一人說道:“文和,你也被抓了?”
許勇一聽,渾身激靈,連忙看向那藏在人群中的一個(gè)清瘦文士。
山羊胡,滿臉風(fēng)霜,身材亦相當(dāng)高大,比之荀攸還要高一點(diǎn),接近一米八,若非身子有些瘦,恐怕更像武將而非文士。
事實(shí)上是,三國時(shí)代,大多數(shù)文士都有不凡的武藝,甚至能上戰(zhàn)場殺敵。
那個(gè)被蔡邕稱為文和的人,披頭散發(fā),看了一眼蔡邕,一言不發(fā)。
蔡邕愕然,旋即想到什么,便對(duì)許勇說道:“伯文,走吧!”
許勇?lián)u了搖頭,來到牢房前,問守將道:“這里關(guān)的是什么人?”
那守將道:“他們是幾日前犯事被抓進(jìn)來的,至于是什么事,沒說,但估計(jì)也就關(guān)押十來日吧?!?p> 許勇好奇道:“天牢里也會(huì)關(guān)押這種犯人?”
守將說道:“沒辦法,其他監(jiān)牢都已經(jīng)人滿為患,不得不將一些犯人轉(zhuǎn)到天牢之中?!?p> 許勇點(diǎn)頭,隨即笑道:“好一個(gè)賈詡,賈文和,難怪我的人怎么都找不到你,原來,你竟然藏在這天牢之中,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唔,麻煩將軍把牢門打開,我要將他帶走,沒什么問題吧?”
那守將連忙說道:“不敢當(dāng)將軍一稱,君侯想要帶誰走都沒問題?!?p> 說著,便將牢門打開。
許勇笑道:“文和先生,請(qǐng)出來吧,監(jiān)牢不應(yīng)該是你待的地方,你放心,我沒有惡意?!?p> 賈詡終于抬起頭來,聲音沙啞的問道:“許君侯?不知找賈某何事?”
許勇說道:“久慕文和先生大名,此番來長安,便想尋先生與我同去兗州?!?p> 賈詡說道:“這么說,將賈某調(diào)回長安,是君侯的意思咯!”
許勇說道:“正是,只是殺死董卓之后,因?yàn)橛惺碌R,卻害得先生受此苦難,此許勇之過也,先生放心,待返回兗州,許勇定然設(shè)宴款待,像先生賠罪,如何?”
賈詡面無表情:“若是賈某拒絕呢?”
許勇呵呵一笑:“許勇求賢若渴,先生何必拒絕?
牛輔不過庸人一個(gè),董卓亦非明主,如何能讓先生之才華得到施展?不如與我同去,若是到時(shí)候先生覺得許勇并非明主,再另投他人,許勇絕不阻攔!”
賈詡說道:“這么說,賈某是必須要走一趟了?”
許勇說道:“沒錯(cuò),總之,長安容不下先生!”
賈詡嘆道:“好吧,如此,賈某便隨君侯走一趟。”
許勇笑道:“好,先生放心,許勇定不負(fù)先生,不過,先生這孤身在牢中,那么,先生的家人呢?長安大亂將起,恐不安全,不如先生將家人知道一同帶上,豈不更好?”
賈詡搖頭說道:“賈詡此來長安,并未帶著家人?!?p> 許勇皺眉說道:“如此,豈非讓先生家人陷入險(xiǎn)境?待出了牢房之后,先生或可書信一封,讓先生之家小前往兗州避難,若先生不放心,許勇愿派人去接。”
賈詡說道:“不勞君侯費(fèi)心,賈詡的家人暫時(shí)還安全。”
許勇知道,賈詡并未真心依附于他,故而有所顧慮,便也不強(qiáng)求:“既然如此,許勇便不強(qiáng)求,先生且隨我出去吧,若是改了主意,可以隨時(shí)告訴許勇?!?p> 賈詡默然無語,走出牢房,天牢外的陽光讓蔡邕和賈詡頓了,用手遮擋陽光。
一行人返回蔡府,蔡邕哭著向老夫人賠罪,老夫人見蔡邕已然不存死志,自然高興萬分,拉著許勇不停的感謝。
隨后,在許勇的建議下,眾人立刻收拾東西。
還沒收拾好,唐耀臉色凝重的過來,低聲說道:“主公,我們派出去的斥候已經(jīng)探之,郭汜,李傕,牛輔,張濟(jì)等人已然集結(jié)軍隊(duì),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huì)反攻長安!”
許勇神色凝重,看向賈詡,他記得,一開始,郭汜,李傕等人是想要逃的,但是在賈詡的勸說下,才反攻長安,至于這其中,到底賈詡出了幾分力,許勇不得而知。
不過,如今很明顯,賈詡早就被召回長安,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勸說幾人,那么,這幾人依舊還是反了,那又是誰勸說的呢?
賈詡被許勇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但還是一言不發(fā),頗有一種徐庶進(jìn)曹營,一言不發(fā)的感覺。
許勇突然曬笑,歷史上的記載,從來都是真假難辨,郭汜,李傕等人皆是沙場悍將,又豈是坐以待斃之人,或許他們會(huì)因?yàn)槎康乃阑艁y一會(huì),但絕不會(huì)做那種解散軍隊(duì),只身逃往的事情。
畢竟,他們出身西涼,對(duì)于皇權(quán)并非十分敬畏,相比之下,他們更加相信,兵馬才是他們的根本。
只不過,歷史上的賈詡,或許確實(shí)勸說了他們,而這個(gè)時(shí)代的諸侯們,顯然也覺得以西涼一系的本事,做不出反攻之事,或者說,瞧不上那些西涼悍將,所以,才將鍋都扔在了賈詡身上。
許勇說道:“如此,我們今夜便離開,西涼軍精久善戰(zhàn),又多為騎兵,深知兵貴神速之理,要早些撤走為妙。”
荀攸突然說道:“伯文,還記得上次我說過的話嗎?你斬殺董卓,為了什么,今日就此撤走,一切皆如流水,你真的甘心?”
許勇說道:“師兄,我也回答過你,在力所能及之下,我愿意將天下百姓挑于一擔(dān),但若是力不能及,我只能先顧我治下百姓?!?p> 荀攸說道:“其實(shí),我有一計(jì),或可保住伯文你的努力?”
許勇眉頭一皺,但還是問道:“師兄且說!”
荀攸左右看了一眼,蔡邕和賈詡明了,即欲離開,許勇說道:“師兄,事無不可對(duì)人言,他日中郎和賈先生都會(huì)知道,不必隱瞞?!?p> 荀攸說道:“世人皆以為你斬殺董卓,乃是為了匡扶漢室,實(shí)不知,你不僅為了漢室,亦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
若是西涼軍真能占據(jù)長安,讓他們安分守己,恐怕不易,但是,只要有人告訴他們,若是再肆意殘害百姓,便是下一個(gè)董卓。”
許勇疑惑道:“這樣就能阻止西涼軍殘害百姓?”
荀攸搖頭說道:“西涼軍嗜殺成性,自然不能,但是,郭汜,李傕他們卻會(huì)因此而忌憚,說實(shí)在,殺那些黔首百姓,只不過是獲得些許快感罷了,根本得不到太多的錢糧,相比之下,他們自然不愿得罪伯文你,哪怕,他們嘴上說要?dú)⒛銥槎繄?bào)仇。
當(dāng)然,最好是伯文你越來越強(qiáng)大,他們就更加忌憚,或許,他們會(huì)嚴(yán)格約束士卒,或許不能斷絕,但至少可以減少許多無謂的傷亡?!?p> 許勇大喜道:“師兄此計(jì)甚合我心意,那么,由誰去告訴他們,卻又能讓他們深信呢?”
荀攸笑道:“伯文,你身邊有一個(gè)董卓最信任的名士,一個(gè)西涼嫡系,你說,由這兩人去說,那些西涼悍將信還是不信?不過……”
許勇無語,好好的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但也只能開口說道:“不過什么?”
荀攸嚴(yán)肅的說道:“伯文,你斬殺董卓,救陛下于水火,海內(nèi)稱贊,皆以為你乃天下義士,一旦讓人得知,你并非為了天子,為了漢室,而是為那些黔首蟻民,那么,必然有損你的名聲,甚至,若是西涼軍中有智謀之士,以此為借口,言你并非忠臣,而是行收攬民心之事,心懷不軌……”
許勇?lián)]手說道:“區(qū)區(qū)名聲,何足掛齒,況且,我殺董卓,本就是為那些被董卓殘害的百姓,并非是為了未央宮的那位,即使被人知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就此說定了,中郎,文和先生,麻煩你們想辦法告訴那些西涼悍將,若有人再如董卓一般,殘害百姓,我許勇,早晚定起大軍,攻下長安,讓他們步董卓后塵,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理!”
蔡邕不可置信的看著許勇:“伯文,你,你當(dāng)真不是為了陛下,為了漢室才刺殺董卓的?”
許勇說道:“此中緣由,一言兩語說不清楚,只有一點(diǎn),希望中郎你記住,在我心中,百姓,重于社稷,更重于天子!”
蔡邕嘆息一聲,但卻也不再多言,他本就是大儒,自然知道那句民為重。
可是,從古至今,又真的有誰,把百姓看得比天子,比江山社稷為重?
賈詡依舊沉默寡言,但是,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許勇,眼中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