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明拿起紙打開一看,果真是封書信:
懇請云深蘇家念在我公公份上,于仙瑞2019年11月12日,救孤明一命,拜謝。
字跡很熟悉,來自他母親李令月。
書信紙張有些老舊了,看來是有些年份。
可說的這日子,就在四天前。
是他生日,也是他踏入修行,鑄甲的日子。
“可是那天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李孤明面容冰冷,抬眼看著白無端,再無半點嬉皮笑臉的意思。
“你鑄甲方法源于一張黑紙,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造甲成功后,那張紙也莫名化作了飛灰。你造甲時發(fā)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你一身白衣成了血衣,造甲成了之后你昏睡了三日。”
李孤明瞇了下眼:“你監(jiān)視我?!?p> 白無端點了下頭,繼續(xù)說道:“你蘇醒的當天,你的丫鬟被一只冰藍色蜘蛛咬傷,周身血管呈冰藍色,昏迷了過去,你將她送去錦城醫(yī)館,回來時,發(fā)現(xiàn)院落中多了數(shù)灘血跡,你朋友派來護衛(wèi)你的甲士,也不見了蹤影。你覺得沒發(fā)生什么,那是因為我在?!?p> “有人要殺我?”李孤明當時便懷疑了許久,即便到了現(xiàn)在這種懷疑依舊存在。
他去往錦城,是因為安王讓他去督造錦城學(xué)院修建一事,但這種美差,一般輪不到他頭上。細想,總有些怪異。
白無端拿出一壺酒以及兩個玉碗,倒上兩碗酒,遞了一碗在李孤明眼前:“是有人殺你。但你造甲境鬧出這么大動靜,也有人是要來招攬你?!?p> 李孤明本來就渴,接過玉碗,一嘴就下了肚,這酒味道不錯,雖然有些辣喉嚨,不過回味醇厚,著實舒服,勝過那秋水林里聞名國都的美酒。
至于酒里是否下了藥。
李孤明沒考慮,不說這白無端什么修為,就是身后圍著他那五名黑衣人,拿下他都不必花費一分鐘。
要弄死你,那用的著這么麻煩。
“嗝~”李孤明打了個酒嗝,放下玉碗,看向白無端:“要我做什么?”
白無端又為李孤明滿上一碗:“我要你去清玄宗,拜一人為師。”
“就這么簡單?”
“嗯。”
“不去?!崩罟旅髦苯泳芙^了。
清玄宗?
那設(shè)在大兇之地的宗門?
沒靠實力,靠流言聞名西齊的宗門?
鬼才看的上。
沒見白無端有什么動作,便見白無端手里多了一枚黑玉簪。
黑玉簪風格樸素,沒什么昂貴炫目的裝飾,就是一只純黑色玉簪,不過在簪頭刻了兩個小篆——北遺。
這簪子,正是李孤明娘親的遺物,是李孤明的寶貝,心頭肉。
“你若是不去,我就要把這黑玉簪拿走?!卑谉o端一手舉著簪子,喝了一小口酒。
李孤明拍桌而起,冷冷看著白無端:“憑什么?”
白無端放下玉碗,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枚簪子。
竟也是一枚黑玉簪,質(zhì)地相同,多半是出自同一塊玉石,外形一致,簪頭刻了兩個小篆:無端。
看手法,兩枚玉簪是同一人打造。
“憑我是另一枚黑玉簪的主人?!?p> 李孤明懷疑這簪子來自自己的親生父親,北遺應(yīng)該是他的姓名,如今見了白無端的簪子,心中更加確信了幾分:“這簪子主人是不是我親身父親?”
“想知道?去清玄了,你也許就知道了。”白無端將北遺簪還給李孤明,瞇眼笑道,樣子活像街坊行騙的老道士。
“好。”李孤明坐下,仰頭就灌下那碗才滿上的酒。
這不是發(fā)氣。
這是…壯膽。
畢竟,那清玄宗所在的紅?!刹皇莻€什么好地方。
白無端又為李孤明滿上一碗,自己碗里卻從未添過,舉起碗讓李孤明喝酒:“來,陪我走一個。咱們明早就出發(fā),你丫鬟已經(jīng)接過來了,蘇家醫(yī)術(shù)聞名世間,已經(jīng)醫(yī)治過了?!?p> 這酒后勁太大了,李孤明酒量也算不錯的了,結(jié)果兩碗下肚,就暈乎乎了,迷迷糊糊端起碗,又是一碗下肚,只覺得一股熱流直沖腦袋,眼前畫面越來越模糊,竟是直接暈了過去,趴桌上打起了呼嚕。
李孤明趴下時,撞到了桌子,桌子一搖,白無端碗里沒怎么動的酒,晃出少許,白無端連忙彎腰去舔桌子,邊舔邊嘟囔:“哎喲,這小兔崽子,這可是天人醉。”
舔完不時咂咂嘴,小心翼翼的將那半碗酒又倒回了酒壇里,看著打呼的李孤明:“半壇天人醉。不錯,比你爹有長進?!?p> ……
在清玄宗,過了深夜十二點,是不允許在外隨意走動的。
不過這條宗規(guī),對于竹林邊這兩人,好像沒什么作用。
這竹林長在一處山腰,林外便是一斷崖,在崖邊有一小空地,沒有生長竹子。
兩人,一白衣,盤腿坐在崖邊,一黑衣,腿懸在崖外。
“我?guī)Я似亢劊@酒在西齊可喝不到。”黑衣人從懷里拿出一白瓷瓶,小心打開,剎那間,伴著一股清冽酒香,無數(shù)彩蝶自瓶口飛出,盤旋于兩人頭頂。
朦朧月光下的竹林邊,彩蝶翩翩,美的有些虛幻。
少許,彩蝶如煙霧,漸漸飄散,余下酒香縈繞鼻尖。
黑衣人將白瓷瓶遞向白衣人:“嘗嘗?!?p> 白衣人一笑,接過白瓷瓶,仰頭喝了一口,入口一股濃厚醇香,回味清甜,喉嚨微辣,熱流自脖頸一路直下,讓身子一暖。
黑衣人接過白瓷瓶:“都已準備好了,只是我要坐鎮(zhèn)芙蓉城,西南這邊的事物,還得麻煩你多費心了。”
“為了小思,為了眾生,為了天地,萬死不辭!”白衣人說著,左手成掌,右手握拳放于左手掌心,兩手以這種造型放在胸口心。
“萬死不辭!”黑衣人放下白瓷瓶,擺出同樣姿勢,輕呼。
說罷,才拿起白瓷瓶仰頭喝入一口,將白瓷瓶遞給白衣人。
“對了,近日是清玄收徒的日子吧,你幫我留意下一個人。”黑衣人抬頭看著天上圓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拍了一下額頭。
“誰?”白衣人正要舉瓶喝酒,聽他這話,動作一停。
“李孤明。西齊國都第一公子?!焙谝氯似鹕碚f道,邊說邊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
白衣人嗯了一聲,繼續(xù)喝酒,沒多說其他。
黑衣人拍了拍白衣人肩膀:“我事多,有的忙,先走了。酒你留著,省著點喝,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給你帶了。”
說完,他縱身跳下斷崖,消失于漆黑崖底。
白衣人聳聳肩,起身走向林中,手中白瓷瓶不時上舉,身形在竹林中隱匿。
……
李孤明從宿醉中醒來,見自己合衣睡在一間屋內(nèi)木床上,窗外已經(jīng)天亮,正值日出,能見到微微日光散在雪白霜露上,瑩瑩發(fā)光。
一夜宿醉,李孤明難得沒有頭昏腦漲,說來,那酒還真神奇,后勁大,容易上頭,卻不會讓人頭疼,全然不像昨夜喝醉過。
李孤明甩了甩腦袋,記起昨天白無端好像說過二丫被接了過來,連忙起身下床。
二丫便是李孤明的丫鬟,這是李孤明國都的朋友為了讓他少受氣,在他九歲娘親去世時,死皮懶臉求著自家老爹給李孤明安排了兩名丫鬟。
一大一小。
大的十九歲,李孤明叫她芳姐。
小的便是二丫,比李孤明大兩歲。
芳姐年齡也不小,李孤明十四歲時便給她尋了個好人家,嫁了人的芳姐自然不能再照顧李孤明,所有的事便交給了二丫,一直到如今。
所以,二丫陪著李孤明也有十個年頭了,感情早已不再是主仆了,更像是姐弟。
那日,二丫被冰藍蜘蛛咬傷,陷入了昏迷,他是真的心急如焚,送她去了錦城醫(yī)館后,本想回落腳院落交代些事,便回去照看二丫。
誰曾想,直接被白無端叫人掠了過來。
白無端昨日說,二丫也被帶了過來,那時暈乎乎的,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清醒了,自然是擔心不已。
李孤明穿上鞋子,也沒收拾儀容,邁步就往屋外走,出門卻迎面碰上一人。
長發(fā)盤在腦后,成一團荷花包,面容秀氣溫柔,像是鄰家姐姐,有一雙笑眼,總含著暖暖笑意,薄唇輕微翹起,掛出一絲淺笑,一身樸素的淡黃衣袍,手中端著一盆熱水,不斷冒著白氣。
“二丫?”
“公子這咋咋呼呼的,是看上哪家小姐了?”二丫瞇眼一笑,放下手中盆子,伸手理了理李孤明頭發(fā):“這副模樣就出門,也不怕落了你國都第一公子的名聲?!?p> 李孤明嘿嘿一笑,蹲下身子開始洗漱:“國都那些世家小姐,哪能入我法眼。至于那名聲,你見我?guī)讜r在乎過?身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聽說是那蘇家小姐救治的,這一早我也沒見到人,還沒感謝人家?!?p> “額…”
在王府中兩人也是如此,一邊說話,一邊洗漱,李孤明自己動手,二丫則為他細心打理頭發(fā)。
洗漱完畢,喝過一點粥,身子暖了些,李孤明讓二丫去外面看下情況。
昨天雖然答應(yīng)了白無端,不過,具體白無端是什么人,云深蘇家又是那方勢力,他還不太清楚,能知道一些,是一些。
李孤明不方便走動,他怕白無端還在監(jiān)視他,干脆坐在屋外小院里,烤著太陽,開始琢磨自己鑄的甲。
天下生靈皆修行。
西邊的妖獸二族,獸族以自身傳承血脈修煉,一路返祖,追尋祖先的力量,多體型龐大。
妖族則是靈物化形成了人,雖會保留部分靈物模樣,不過大體上還是與人族相同,他們從人族功法中改造出適合自身的法訣,踏上與人族相似的證道之路。
東邊及南邊則是海族,相傳他們是被天道懲戒的人族,有些與人族外貌無差別,有些卻長得極為丑陋,他們修煉的與人族一樣,不過,或許是因為被天道懲戒,總是會走偏,弄出些歪門邪道來。
至于北邊,那是嗜血的邪魔,沒人知道他們的修煉體系,沒啥好談?wù)摰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