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最熱鬧的時候,除了春節(jié)之外,莫過于這花燈節(jié),連街的彩燈如一條巨龍,穿梭在江南的大街小巷,照亮了寂靜的黑夜。光彩奪人的花紅柳綠上繪制了許許多多的圖紋,往往都是些吉祥的瑞獸,或者是一些慶賀的文詞。
除去宵禁的限制,年輕的男女選擇在這一天出門采風(fēng),在燈上寫下相思之詞,互寄陳情,心通愛意。
受陸朝元所邀,肖正齊住到了侯府。
而魏家兄妹則因為一些原因,執(zhí)意要自己住在旅店,這一點,陸朝元也沒多堅持。
“你們這一向如此熱鬧?”
“也不然,在蕭條的冬日里,多多少少會少了些活力,但是百姓依然會熱切地慶賀一年的豐收?!标懗f道。
肖正齊想起在九天之上的日子,數(shù)萬年如一日的死氣沉沉,唯有那血蓮才能裝點一抹亮色。
“真好?!?p> “你說什么?”
“不用殺人,真好。”
肖正齊輕聲呢喃了一句。
陸朝元沒聽清他說什么,換了一身亮色華衣,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便是無心花柳也要好生打扮一番,佇立在河道邊,也是奪人眼球的存在。
“肖公子?!?p> “嗯?”
“果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你這稍一收拾竟是將我也比下去了,今年的風(fēng)采怕是要被你一人占去了。”陸朝元笑著感慨了一句。
“本君不愛出風(fēng)頭,你要是不樂意,我離你遠些便是?!?p> 肖正齊話是這樣說,嘴角卻是咧著的。
九天之上,即便多少未見過他真容的相傳他是如何一個相貌丑陋、不堪入目的三頭六臂,真正見過的無不感嘆九天大君生的一副姣好容顏,好看得奪人心魄。
“怎么會,陸某自甘當(dāng)綠葉,不委屈?!标懗Φ?。
兩人出府不多時,便看到魏家兄妹朝他們二人招了招手。
“肖大哥,你這樣子……我都不想你出去了?!?p> “為何?難道我有什么問題嗎?”肖正齊低頭看了一眼身上,不知問題所在。
魏天嵐知道妹妹的意思,冷笑道:“呵!你瞧周圍這些姑娘的眼神可是一個勁兒地往我們肖公子身上瞟,可還真是風(fēng)流倜儻??!”
陸朝元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難不成我比那燈還好看?”肖正齊說道:“走吧,去前面看看那燈紙上的謎面?!?p> 四人擠著人群往前方涌去,許多燈鋪前圍了仨仨倆倆的“儒生”,掛著的彩燈上有一些謎面,若是猜中,即可取走。
“肖兄,不如試試?”
肖正齊笑了笑,“還是魏公子來吧?!?p> 魏天嵐也不好推脫,朝陸朝元拱了拱手,便挑了一燈:
畫時圓,寫時方。
有其暖,無其寒。
“哥,快說這是個什么字?”魏瑾辰瞧他讀了半天不語,便催促道。
魏天嵐其實是不愛讀書的,從小也是學(xué)些舞刀弄劍的東西,真要讓他安靜下來,鉆研字句,他還真不來。
“別著急,讓我把它讀完。”
陸朝元對于這種平常的謎面,心中早已猜了七七八八,與肖正齊對視一眼,兩人也不多言語,只是看些旁的。
“肖大哥,你猜出來沒有,我三哥他肯定不行了。”
肖正齊本來不想多嘴,畢竟會有損魏天嵐的顏面,但是沒想到這家伙這么笨。
“我也還沒想好,這東西寫起來是方方正正的,畫起來卻是圓圓的。這有它呢,就會覺得很溫暖,沒它呢就會覺得冷?!毙ふR繼續(xù)說道,“應(yīng)該不是火,也不是被子,那是什么呢,世子你說呢?”
陸朝元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笑,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天的月亮倒是不錯,只是晚上寒氣重了些,有點冷。”
得了提示,魏天嵐茅塞頓開道:“我知道了!!是太陽,日!”
店老板呵呵笑著,把燈取下交給他,“公子聰慧,其他兩位要不要試試?”
“肖兄,不如你挑一個燈,我送與你?!标懗f道。
肖正齊在一堆竹編的燈籠里看見一個有些雅致的燈籠,紙面也是剛剛糊上,那上面的字跡雋秀,落筆有神,與剛才的字完全不同。
“那個?!彼噶酥福f道。
“似黑不是黑,一點就能飛。”陸朝元略一沉吟,片刻便答道,“該是個烏字,一點就變成了鳥?!?p> “不錯!公子真是聰慧過人,這么快就想出了答案?!?p> 陸朝元自己取下竹燈送與他。
“字不錯,就是題目簡單了些。”肖正齊說道。
“公子何不買下一燈,留下謎面,讓有緣人答去?”店老板問道。
肖正齊想了想,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只筆來,稍微研磨一二。
留下一行字來:
身無彩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
陸朝元付了錢,四人便拿著燈走了。
“肖大哥,你這燈比我的要好看些?!?p> 肖正齊笑了笑,“各有千秋,都是別人的一番心意,怎能用好看與丑來評論?”
“喔……”
魏天嵐打量了他一眼,這番話倒不像他口中能說出來的。
“世子,這里還有什么好玩的,你帶我們?nèi)タ纯?”
“哦?!标懗坪跤行┓稚?,“這里有一個雜耍藝團,比平常那些要多些本事,是揚州來的班子?!?p> “揚州啊,聽說那可是個好地方,有機會真想去見識見識?!毙ふR說道。
“你連揚州都沒去過嗎?”魏天嵐頗為自得地說道。
“其實這江南的小橋流水我也是第一次來。許多地方我都想去見識見識,聽說塞北大漠的風(fēng)情也別具一格,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走過一回,才不枉此生?!毙ふR說道。
陸朝元贊同地點了點頭,他自小生長在官宦人家,雖然錦衣玉食,但是卻很羨慕那些江湖俠客,走遍千山,歷經(jīng)萬水,仗劍人間,好不快活。
“若是不嫌棄,我愿與肖兄結(jié)伴同行?!?p> 肖正齊笑了笑,習(xí)慣了獨身一人,還得需要些時間來適應(yīng)身邊有人。
雜戲團四周圍的都是些孩童,手上拿著些吃食,眼中散出精光,愣愣地看著場上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哥哥姐姐做著各種各樣的雜技,心中好生羨慕。
“這些人看起來年紀好小??!”
肖正齊點點頭,“或許比你還小,練這些的,年紀稍長骨頭就硬了?!?p> 魏瑾辰看到表演的女孩將腰折彎,生生將自己塞進一個不大的圓木桶中,胸口直挺挺地貼著桶壁,雙腿緊緊地貼在腰背上,瘦削的身體剛好卡在木桶中,嘴里不受控地發(fā)出一聲贊嘆。
“都是些江湖把戲?!蔽禾鞃惯艘痪?。
那姑娘似是有些難受,等班主收羅了一圈賞錢之后才幫她脫身。
“各位,這位是我閨女四喜兒,別的不說,這腰身是個頂個兒的好,接下來,給大家伙兒表演個風(fēng)火輪!”
掌聲未落,那個叫四喜兒的姑娘就在場上表演起空手翻跟斗來。
原地連翻二十多個跟斗,那姑娘有些氣喘吁吁,停下來時,臉色都有些蒼白。穩(wěn)住腳之后,才朝大家鞠躬退場。
“哇!好厲害??!”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班主,讓你閨女再來一個,我這吊錢就是你的了!”
班主看了一眼四喜兒,見她臉色著實慘白,不敢接這吊錢。
“這位爺,咱這還有好多絕活,給大家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
“哎哎哎,我就要看四喜兒那身段,腰身這么好,晚上不如喝點酒,讓爺好好享受享受!”
“呸!流氓!”魏瑾辰看不下去那群人出言侮辱,正要上去教訓(xùn)教訓(xùn),卻被陸朝元攔住。
“那是官家的人,還是別去了。”
魏瑾辰咬緊后槽牙,怒道:“官家的人就這么胡作非為嗎?”
陸朝元用扇子擋住她的嘴,“噓,他姐姐可是當(dāng)今皇后,不可莽撞,咱們走吧?!?p> “可是——”
西海之域畢竟是江湖組織,做的再大也無法和官家的人抗衡,魏瑾辰可以出手,但是最后遭殃的是整個西海之域的人。
“班主!”
“爺,您有什么吩咐?”
“咱們這位爺你可知道是什么身份,他可是當(dāng)朝圣上的小舅子,能看上你家閨女,是你的福分,你還猶豫什么呢?”
“嗯……你這小子倒是有幾分眼色,也會說話,一會兒,跟著爺一塊去就行?!碧颇┳⒁獾搅硪粋?cè)的年輕人,說道。
肖正齊笑了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四喜兒?!?p> 陸朝元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唐末已然注意到這邊,他只能無奈拱了拱手。
“陸家的小世子也在,真是巧了,一塊兒去喝兩杯吧?”
陸朝元:“還是不——”
肖正齊:“好啊,相逢不如偶遇,正好去望江樓喝酒啊,這個……怎么稱呼您好啊?”
唐末對于這個年輕人倒是難得的好脾氣,最關(guān)鍵他識大體。
“你稱我一句唐兄便是,你怎么稱呼?”
“肖正齊,唐兄隨便怎么稱呼都行?!?p> 陸朝元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你想做什么?”
肖正齊沒理會他,“四喜兒姑娘,咱們都這般邀請了,便請吧?!?p> “我……”
“肖正齊!當(dāng)我眼瞎認錯了你!”
魏瑾辰看見他拉著四喜兒就往唐末那走去,是一肚子的怨氣,沒想到他竟是趨炎附勢、貪圖美色之人。
“正齊老弟,你這還有個漂亮的姑娘呢?!”
“這是賤內(nèi),不讓我出來玩,天天盯著不放?!毙ふR說道。
唐末收了風(fēng)流的表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四喜兒身上,對于他來說,越是反抗的他偏喜歡,不過朋友妻不可欺,別人的女人他是瞧不上的。
“肖……”
“聽話,回家去吧?!毙ふR對她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跟著唐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