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了,這里便斷然不再是適合停留下去的去處。肖家與魏家雖已完敗,到底是臥居于此地的一方地頭強蛇;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便是再清楚不過地闡明了這個道理。
余下的那些小打小鬧,就交給阿九和堰橋來處理吧!想來他們只在網(wǎng)絡那端觀賞全程,欣然之余,卻也少了幾分參與進來的興致。既然如此,何不將這場游戲的殘余交由他們二人處理?如此一來,既為阿九報了那份受盡羞辱之仇,也讓她嘗到了手刃敵人的快意!
想及此,奕霜不由微微勾起嘴角,想要將這抹快意化作珍饈美味吞咽下肚。正待查找附近品相不錯的餐飲店面時,兩道修長人影驟然間便已攔在了她的身前,身手敏捷地將她帶上了車,一路疾馳著離開了原地。
午餐時分,白家別院——“瀾庭閣”。
流水般的午宴正在來往賓客間陸續(xù)呈現(xiàn),大廳中央早已空了出來作為舞池使用,眼下已在白家族長白政言的示意下開始播放舞曲。無數(shù)外媒架著“長槍短炮”般的拍攝工具,此刻正正襟危坐地在大廳一角待命,只專注等待著那個姍姍來遲身影的出現(xiàn)。
驟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奕霜便是在這樣高端嚴肅的場合下,被人從身后的大門處帶了進來。一時間,數(shù)十家媒體記者紛紛架起相機開始拍照,無數(shù)早已準備好的麥克風對準了奕霜所在的位置,恨不及在第一時間里便要搜集到將要刊登在明日新聞上的,那個最佳的頭條熱門消息。
白政言輕輕放下手中端然品嘗著的白蘭地,向著奕霜所在的方向緩緩而來。只見他輕輕拉起奕霜白皙稚嫩的手,將她拉置身旁靠近外媒話筒的位置,臉上綻放出一抹極大的笑意道:
“諸位,今日是我的生辰壽宴,但同時也是白家的大日子。二十年前我在那場慘烈車禍中不僅失去了愛妻,更是從那日起遺失了我的愛女——白清茗。今日在這里,在白家無數(shù)人的努力下,終于得以找到了我的女兒?!?p> “我白政言以白家族長和白氏百年藥業(yè)的名譽起誓,自今日起,白清茗即為白氏藥業(yè)第五代合法繼承人!相關合法手續(xù)自即日起便開始辦理執(zhí)行,直到手續(xù)處理完畢后,她將正式接管白氏藥業(yè)的全盤工作事務!”
白政言的話宛如一枚投入水中的奔雷炸彈,一番發(fā)言讓在場眾人均感到了萬分震驚。望著眼前這名容顏美艷無雙,眉目間自成凜然之氣的嬌小女孩,記者們均已按捺不住涌上前來,想要對此提出詢問的問題。白政言卻在下一刻將奕霜輕輕拉置身后,轉身將她交給身后的管家?guī)щx了原地。
面對選擇對女孩執(zhí)意保密的白政言的行為,媒體記者們只好嘆氣著站起身來,陸續(xù)撤出了白家別院的大廳。記者們對于眼下只拿到這些無足輕重的消息分外不滿,礙于白家護衛(wèi)隊的影響下,卻只能就此驅車離開。
午宴在白家族長白政言和新任夫人的熱情招待下,完美而圓滿地結束了。前廳的打掃工作還在繼續(xù),奕霜卻被管家?guī)е煤笤旱呐P房停了下來。
三日前,奕霜在路邊徘徊探尋著酒店餐廳的位置,驟然間卻被兩名男子帶到此地。奕霜深知能夠這樣在路邊隨意帶走他人的手段,來者的身份必然也不會太過簡單。
可讓她萬般沒有想到的是,帶她一路前行而來的,居然是白氏藥業(yè)護衛(wèi)隊的A級護衛(wèi)!此次前來帶走奕霜,也是受了白家族長白政言的明言規(guī)定:在不許弄傷她的條件下將她帶回白家別院,務必做到安然無恙帶她回歸!
奕霜對于白家的做法深感不解,自己雖同帝宸和鄭鋒等人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到底未曾在藥業(yè)這個市場領域多做駐足。帝宸是做高端消費起家,幕后自有鄭鋒這樣黑白通吃的人物,操控著“與眾不同”的生意。這些是帝宸多年以來得以生存下來的根本所在,也是這個圈中人人皆知的不二法則。
如果說非要與“藥業(yè)”這門生意扯上怎樣的關系,恐怕也只有自己心中再不愿提起的那人的名字,才會與這個陌生的名詞,有所牽連罷了。
一路行來的車上,奕霜對于對方的身份也曾多做打聽。但與那些輕易帶走可利用之人不同目的的是,車上兩名男子對于奕霜的提問,竟是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對于奕霜針對他們帶走自己的疑問,男子對此均是做出了解釋。白政言交代這些話可以透露至此,那便談不上那些所謂的顧忌。想來白政言一早便猜到了奕霜對此莫名之舉的提問,因而便安排了兩人帶她離開,再在車上為她做出這番解釋罷了。
可說到底,一個自小僅憑他人收養(yǎng)且無父無母的孤兒,竟會在二十年后的今日,被白氏藥業(yè)這樣的世家“認祖歸宗”?這樣的新聞聽來震顫人心,更是讓奕霜本人深覺猶在夢中,愈發(fā)難以相信。
可話說回來,白家百年醫(yī)藥世家,又豈會犯下難以解釋的錯誤?也許命中注定會有這樣的人生轉折,所以才會在今天這樣的隆重午宴中讓自己在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榮幸”。
仿佛這二十年來的艱苦生活就是一場噩夢,奕霜無數(shù)次在夢中幻想著一覺醒來可以從此擺脫困境,不再繼續(xù)難熬著與命運對抗下去。每當夢醒時分午夜夢回,馮遠之同后母那般撕心裂肺兇狠毒辣的謾罵便會這樣繞過空氣,如同一記強針般,狠狠扎進自己的腦海深處。很多次選擇在午夜時分離開家,然后乘坐出租車來到那家裝修獨特的酒吧——“K”,都是因為同樣痛苦難受的理由,始終在不間斷地折磨著她的心。
無數(shù)個同樣的夜晚,她一個人坐在吧臺邊上喝著酒,企圖用冰冷覆蓋住自己早已麻木不堪的心。有時堰橋和阿九會在這里簡短談上幾句,可話語中卻總是工作居多,并未能同她紓解胸臆。
那個驕傲如滿月的阿九啊,何嘗不是同自己一樣在為命運不停掙扎著的人呢?如今驟然變成這樣,自己卻真的很想同她談上一談。想來她正處理著那堆瑣事,必然不會有這等閑下來的工夫,對自己的煩心事多做回應罷了。
奕霜望著房間雅致蘭馨的裝扮,呼吸著空氣中清甜好聞的花果香,轉身看向大門打開的方向,目光中不由微微一滯。一道修長身影邁步而入,未曾看見他的眼瞼,陌生而熟悉的詢問聲便已在耳畔幽幽響起:
“奕霜,你可還記得你的母親——白素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