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大冶七年,長期的戰(zhàn)亂讓許多人家的壯年男子都上了戰(zhàn)場。朝廷官員,特別是武將家的孩子也要被征去做后補新兵。百姓們見此情景,也沒理由阻撓自家的孩子被征用,當然也阻撓不了。
副將葉家的院子里,地上跪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或許是跪的久了,她不時揉揉自己的膝蓋,不時的向堂里張望,想探聽點消息。
“爹,沁沁她絕不能去,戰(zhàn)場上刀劍不長眼,她哥不知道何時才能醫(yī)好,沁沁若是——”葉白的娘爭論道。
“不就是個戰(zhàn)場嗎?老夫又不是沒去過,像她這個年紀的新兵蛋子不會上前線的。等她哥痊愈馬上就換回來,不會有事?!碧脙?nèi)的高坐上,一個滿頭白發(fā)卻英氣非凡的老爺爺說道。
“爹,我同意若蘭的說法,沁沁雖然自幼習武,但到底也是個女娃。戰(zhàn)場上太過危險,九死一生,我寧愿去跟皇上稟明實情,也不能讓我的女兒做這么危險的事情?!?p> “對呀爹,沁沁她一個女孩子身上要是留個什么刀傷劍傷,那就不太好了?!?p> “為了我國百姓的安樂,幾個傷疤算什么?”老爺爺聽了滿不在乎的說道。
……
見里面爭論了好幾個時辰都不停歇,眼見著征兵的最后期限將至,葉白也顧不得其它,起身由侍女攙扶著走進大堂。
“爹、娘,全國的男子都去了前線,爹爹身為武將,家里名冊上又有男丁,自然是要有人去的。外人都不知道哥哥他受了腿傷,如果此時向皇上言明,必然會遭言官議論。女兒不怕別人議論,但不想爺爺和爹爹如此英勇的將領(lǐng)被人非議。我雖身為女子,但從小跟隨爺爺和爹爹習武,也想有朝一日能將所學得以運用,如今有此機會,可以保衛(wèi)國家,望爹娘成全。”
“這才是我的乖孫女”堂上的老爺爺露出了欣慰的模樣。
“老爺,讓沁沁去吧。左右你也在那邊,好好照看著,離前線遠一點也就行了?!蹦悄贻p的夫人聽了葉白的話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幫著勸道。
將這樣,葉白隨著北征的大軍踏上了離京的征途。
新兵中很多都是年紀較小的少年,像她一樣出身武將世家,又會騎馬射箭的并不多。
或許是運氣不錯,她在最初的行軍編隊中被編入了運送戰(zhàn)馬的一隊,足足省去了徒步半個月的腳程。
行軍條件比想象中的還要艱苦,因為每天都換一個地方,所以設(shè)施都比較簡單。一共十五個少年新兵全部擠在一個營帳里,葉白只有在晚上趁著別人呼呼大睡的時候,才能躡手躡腳的溜出去找個地方擦擦身子。
爹爹先一步北行,她小小年紀離家,總有幾分不舍。同帳的少年也有難過的哭出來的,她雖然也想過家人,雖然條件艱苦,她也從沒忘記自己的使命。
原來與她一起運送馬匹的很多都是出身武將之家,都或多或少會些皮毛功夫。經(jīng)過幾天的相處,少年們很快也就熟悉了,思鄉(xiāng)之情慢慢變得淡了許多,轉(zhuǎn)而增加的是他們心里的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
經(jīng)過幾天的騎行,他們發(fā)現(xiàn)越往北走,人煙越稀少。
一直到后面,騎行隊伍親自走過一座充滿了斷壁殘垣的空城,那城里的墻壁上還殘留著褪了色的血跡,還有一些腐臭的味道,心理不好的幾個直接吐了出來。
“我是武將之后,絕不能給家里人丟臉。”葉白抱著這樣的想法一直強忍著這令人作嘔的味道。
一天夜里,葉白又揣著水袋和毛巾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晚上為了防止敵軍突襲,領(lǐng)隊的將官會安排很多老兵在那邊看守。
葉白觀望了片刻,便朝著反方向走去。
“又起夜了?”一個站崗的老兵習慣性的跟她打著招呼。
“白天水喝多了,嘿嘿?!?p> 她也不敢走得太遠,只走了數(shù)十步,便借著夜色將自己隱藏在一棵樹下。
此時,剛準備趕緊擦洗一番的她卻聽到草叢里有人說話的聲音。不管是敵人還是同伴,她只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只要把這些藥灑在草上就撤退,記住了么?”
不好,這是西藩國的語言!葉白眼看著那幾個人脫下夜行衣,身穿大梁士兵服緩緩向著看管馬匹的地方摸黑前進。
“一、二、三。”她一邊在心里默默的數(shù)著草叢里不時凸起的人影,一邊環(huán)顧四周,確定沒有發(fā)現(xiàn)更多的西藩人。
來的人并不多,這里畢竟是大梁的地盤,大批的混進來也不現(xiàn)實。他們的目的看來就是毒死戰(zhàn)馬并且全身而退。
此時的她在心里計算著,如果自己在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悄悄回去能不能通知老兵阻止并抓住敵人。如果換一種方法,尾隨他們?nèi)缓笤俪脵C發(fā)射信號的話又會怎樣。
算來算去她只恨自己年紀小,沒有辦法與三個敵人正面抗衡。
最后她選擇了后者,因為她發(fā)現(xiàn)敵人選擇繞了一個大圈突襲。如果是她在不被敵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原路返回營帳,恐怕就為時已晚了。
敵人很小心的慢慢移動著,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環(huán)顧四周,確認一遍安全情況,葉白只能隔著一段安全距離跟著。
終于,敵人匍匐在地準備分三個方向出擊。她趁敵人爬著的間隙看向他們出擊方向的老兵,思考著用什么方法才能盡快通知到他們。
想著,她便抓起了身邊的幾個石子,瞄準其中一個人的頭部,測量著距離的遠近。
“你在干什么?”耳邊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葉白一愣,驚恐的轉(zhuǎn)了個頭。只見一個身著大梁士兵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同自己一同趴在這地上。
“今晚夜色真美?!比~白說道。
“沒有太陽怎么會美?”少年望向月亮答道。
暗號正確,看這少年的樣子,應(yīng)該是與自己同期的新兵。她打量了眼前這個少年,與自己一般瘦削,恐怕不能指望他去制服那三個敵人。
“前面那三個是西藩國的細作,我剛聽到他們想毒死戰(zhàn)馬。我打算先用這個石頭打中他們的頭或者腳踝,然后叫來近一些的老兵將他們活捉……”葉白簡短的說著她的計劃。
只見少年嘴角揚起一絲不屑的微笑,迅速站起身,從袖子里同時發(fā)出三個箭頭,分別射在幾個西藩人的腳踝和膝蓋。
然后他揮舞著手臂做了個動作,幾個草叢里蹲著的老兵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那三人綁了起來。
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讓葉白連做出反應(yīng)的機會都沒有。
少年向前面走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頭俯視著還趴在地上的葉白:“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葉白?!比~白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的答道。
得到答案的少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