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
“竹青呢？！”月之從床上坐起，把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小錦嚇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竹青不在房里，提起玉白劍就往外沖。墨皓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沒有讓步的意思。
“竹青去了多久了？”月之提著劍發(fā)抖，“中間有沒有什么動靜？”
小錦趕過來扶住月之，想從她手里把劍奪過來，搶了幾下沒有搶到，月之手一用力，小錦倒在了后面的床上。
月之站在那兒沒有動，低著頭墨皓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她的肩膀微微顫抖，長發(fā)遮住了臉，一陣隱忍后她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跌坐在地，玉白劍掉在了一旁。
“對不起……”月之轉(zhuǎn)身看著小錦泣不成聲，“對不起……我真的想去找他，你們讓我去吧?！?p> “你不能去，剛才山里有巨響，如果竹青贏了他會回來，如果竹青輸了那你去了也是送死?！蹦┻€是冷冷淡淡的，看著月之眼里有些動容，但仍沒有讓步，“我不能讓你去送死?！?p> 樓梯那兒突然有聲音，是有人上樓踩住木板的嘎吱聲，一共有兩種，一個蹣跚一個輕巧。墨皓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沖了出去，月之也緊隨隨后爬了起來。
清河攙著竹青已經(jīng)上了樓，竹青面色煞白沒有血色，身上也有往外滲血的傷痕。先前突出的血管已經(jīng)恢復(fù)了，雖看起來狼狽了些，但已沒有了性命之憂。
“怎么哭了？”竹青看著月之，勉強(qiáng)地?cái)D出一個笑容。
月之愣在原地沒有動，她其實(shí)是想沖上去抱住竹青的，可竹青這滿身傷痕，她害怕碰到竹青的傷口造成二次創(chuàng)傷。
竹青說得艱難，聲音有氣無力：“我以為你會哭著跑過來抱住我?！?p> “我也想?！痹轮曇暨煅?，但看著竹青平安回來，又忍不住想笑，“可是怕碰到你的傷口了，一個不小心又弄疼你了?！?p> “你……”竹青想說話，被疼得一咧嘴。那蜘蛛的毒是厲害，尋常疼痛并不難耐，可這次是疼得直往五臟六腑鉆，就連骨髓都像被來回?cái)噭铀频摹?p> 竹青其實(shí)想說沒事的你想抱就抱吧，但看著月之那關(guān)懷又隱忍的表情還是閉上了嘴。他得盡快習(xí)慣這一世的月之，現(xiàn)在她就是這樣事事周全的個性。倘若換了上一世的，她絕不會想那么多，肯定早就沖上來了。
“勞煩您扶我進(jìn)屋吧?！敝袂鄬η搴诱f了一句。
眾人紛紛給二人讓開路，清河將竹青放到床上，又用水給他清理了一遍傷口，這其中過程也是疼痛萬分的，可竹青一聲不吭，只是額頭滲出了不少汗珠。
待一切處理完畢，竹青已在累得虛脫。挑戰(zhàn)毒蛛本就消耗體力，拔毒的過程更是折磨人，現(xiàn)在他是真的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了。
“你睡一覺吧?！鼻搴娱_口了，將手在竹青眼前晃過，竹青已沒了聲音。
“請問你是？”月之看著清河，他那湛藍(lán)色的瞳孔實(shí)屬罕見，月之隱約只記得波斯貓的眼睛有藍(lán)色的，可好端端的波斯貓?jiān)趺磿霈F(xiàn)在這兒。
墨皓看著清河，清河的深不可測使他心中介懷，可沒來由得，他竟感覺不到危險。
“我是鐘夷山的水神，現(xiàn)在替山神看管鐘夷山?！鼻搴勇曇艉軠厝?，像高山上潺潺的溪流。
眾人愣住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清河似乎習(xí)慣了這種驚愕，微微一笑說道：“我聽到聲響過去查看，本以為是大妖斗法，卻突然聽到了妖族的隱秘計(jì)劃，這才出手救下了他?！?p> 月之看了眼熟睡的竹青，心中一陣心疼。這是什么樣的動靜，竟能把水神都給驚動了。
“這小蛇還不錯，竟然能在毒蛛的手上活下來?！?p> “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毒蛛在這兒了？”小錦小聲問道。
清河點(diǎn)頭：“她幾千年一直在這兒。”
“那她殺人的事兒……您怎么不管呢？”
“她是食人蛛，狩獵人類是自然賦予的本能，我無需干預(yù)?！鼻搴涌戳诵″\一眼，不明白怎么會有這個問題。
小錦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爭辯道：“可是她殺了很多人，還用人煉蠱?！?p> “人類吃了很多鵝，還用它們的羽毛做衣服?！鼻搴拥穆曇袈牪怀鰜砬榫w，一直非常平靜。
小錦繼續(xù)爭辯，但聲音弱了很多：“可那是人類飼養(yǎng)的家禽……”
“這個村子里的人都賴她而活，也是她飼養(yǎng)的食物?！鼻搴涌粗″\，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可笑，“你會救被飼養(yǎng)的食物嗎？”
“可是人有思想有感情……”
“所有的生命，都只會在意和他同樣站在高處的生命的想法。人類不在乎食物的感情，活了五千年的妖也不會在乎人類的感情?！?p> 小錦語塞，清河的眼神頗有幾分慈祥的意味：“等你活到那個年歲你就會明白了?！?p> “您說的妖族的計(jì)劃是指什么？”月之岔開了話題，問出了除了竹青安危以外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
“毒蛛說把蠱給了一個人，那人想破壞平衡，讓妖掌控這個世界?！?p> 果真……
那么這個事情就證實(shí)了，樹妖案的那個組織又出手了，上次是修行者殺了妖，這次是妖殺了修行者，而且這個修行者身份特殊，是天陵尹家的公子。這個組織真是好手段，次次出手不傷自己一兵一卒，卻能輕而易舉的挑起爭端。
那么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到底是誰拿走了蠱蟲。
“你們是管理局的人是嗎？”清河問道。
月之點(diǎn)頭。
“有相關(guān)證件嗎？”
月之掏出了自己自己的身份證明。
清河看了一眼，把證件還給月之：“我需要知道這段時間都發(fā)生了什么?！?p> 月之把這幾個月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包括云闌山的大火、樹妖案，還有他們對于幕后黑手的猜測。清河聽得認(rèn)真，眉頭越蹙越緊，到最后神色異常凝重。
“云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山神的能力與所管轄范圍內(nèi)的生靈息息相關(guān)，云闌山遭此劫難，她的力量肯定被削弱了?！鼻搴诱f道，月之突然發(fā)現(xiàn)山神的名字竟然就是山的名字。
“云闌山的大火已經(jīng)被撲滅了?！痹轮参空f。
清河笑了笑：“云闌運(yùn)氣好，有神劍純鈞在側(cè)又有風(fēng)神鎮(zhèn)守，她自身能力被削弱了也不要緊，過段時間萬物復(fù)蘇，就會回來了?！?p> “云闌山有風(fēng)神嗎？”月之有些詫異，看了眼墨皓和小錦，他們紛紛搖頭，“我先前聽竹青說風(fēng)神之位還空著?！?p> “百年前風(fēng)神就出世了，后來消失過一陣。這幾年氣息雖孱弱，但確實(shí)存于世間?！鼻搴有Φ?，“可能是在哪里韜光養(yǎng)晦吧。”
月之沒來由得安心，從前她只知道山神，現(xiàn)在既然又出現(xiàn)了風(fēng)神，那云闌山必是固若金湯。如此的話，她也就可以放心抓幕后黑手了。
“那毒蛛是給了什么人蠱蟲，這個有線索嗎？”月之問。
清河會心一笑：“十日前他進(jìn)的巫蠱村，鐘夷山的關(guān)口有管理局的人，出入必須登記，你去問管理局就知道了?！?p> 小錦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
“整座鐘夷山都有我的神識，有生人來了我就會知道?！鼻搴咏忉?。
月之再次在心里感嘆神的深不可測，整座山的神識這是個什么概念，那真的是通天的存在。
“這小蛇已性命無憂，我先走了?！鼻搴硬恢獜哪膬鹤兂鰜硪粋€手機(jī)，那手機(jī)竟還是最新款的，“修行者和妖的斗爭我一般不會干預(yù)，只有在已經(jīng)重大失衡的時候我才會出手，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可以提前聯(lián)系我，我也許能力挽狂瀾?！?p> 月之看著這手機(jī)有點(diǎn)震驚，清河手舉了很久她才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jī)，掃了清河的那個二維碼。
小錦和墨皓也是驚住了，在他們的想象中，神該是那種行蹤飄渺不定、仙風(fēng)道骨的，怎么都不該和這些高科技扯上關(guān)系。
清河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指了指墨皓：“你四百歲你能入世，我為什么不能有一臺手機(jī)呢？”
他說得有理，月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請問我們可以去拜會一下山神大人嗎？畢竟這件事情出在鐘夷山，我們需要給一個解釋?！?p> “不必?！鼻搴狱c(diǎn)了幾下手機(jī)，一個穿著時尚的男人照片出現(xiàn)在屏幕上，“他已經(jīng)去北歐旅行半個多月了?！?p> 小錦湊上來，指了指山神摟著的女子，那女子輪廓清晰鼻梁高挺，是歐美人的長相：“那這位是？”
“山神夫人，是個血族，傳聞中德古拉的后裔?！?p> “那他們的孩子豈不是混血？！”小錦驚叫一聲。
“山神不會有后代，這一代山神死了，自然就會誕生出新的山神?！?p> “太神奇了……”小錦感嘆。
可能是小錦的年紀(jì)真的小，清河看著她總是一臉慈祥。又說了幾句后，清河說要離開，月之將他送至門口，在與存星擦身而過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你……”清河看著存星，微微皺眉。
存星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了？”
“他是我弟弟?！痹轮忉尩?。
清河看了眼月之又看了眼存星，眼里有疑惑卻沒有多說話。
月色正好，清河信不走進(jìn)山林沒了蹤影。月之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心中也有疑惑。竹青先前說如果見到水神了要帶大家走，可這樣相處下來水神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她不明白竹青到底是何用意。
她看了眼熟睡的竹青，打算等竹青醒了再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