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帆,你怎么不進去???“譚靜阿姨疑惑地問道。
“我在思考?!爸芊樕细‖F(xiàn)出沉思的表情。
等到上午第四節(jié)課過后,他一如既往向小林老師請假之后,搭乘公交車來到了譚清婉所在的小區(qū)。
“思考什么?“譚靜阿姨非常好奇,這個和成年人一樣成熟的男孩會想些什么。
難道是學習上遇到困難了,還是感情上受到挫折了?
譚靜阿姨眼睛一亮,身為長輩的八卦之心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
房間里面的譚清婉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正中央的位置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蹲著偷聽了起來。
周帆站在譚清婉的門口,嘆息了一聲,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我在想,要是等會我敲門的時候,清婉不讓我進去,那我下午要去哪里打發(fā)時間比較好。“
“不讓你進去?“譚靜阿姨震驚異常:”那孩子怎么會不讓你進去呢?“
不只是譚靜阿姨震驚了,就連里面的譚清婉也跟著震驚了起來。
是啊,她怎么會不讓周帆進來呢?
周帆搖了搖頭,解釋道:“譚靜阿姨,你不該這樣想,如果清婉不愿意讓我進去,那我一定會尊重她的決定,絕對不會進去的?!?p> 譚靜阿姨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問道:“那要是……,你要去哪里?”
“誰知道呢?”周帆語氣飄忽不定,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樣:“也許在外面逛一逛,也許回學校學習,不過也有可能直接回家也說不定?!?p> 譚靜阿姨沉默了,臉上的神色變化了一陣,她有一個問題始終在腦海盤桓,但是卻沒有問出來——要是這樣的話,那明天還來嗎?后天呢?
形成一個習慣是很困難的事情。
但是打破一個習慣卻是很容易的事情。
有時候僅僅只是一件小事,就可以讓人放棄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習慣。
更何況,在譚靜看來,周帆并沒有從這個“習慣“中獲得任何的好處,相反,為了保持這個“習慣”,他還白白消耗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面對這種情況,正常人都會選擇放棄才對。
房間里面的譚清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霎那間她臉色一白,看了一眼冰涼的門把手。
如果不是她母親還在外面,估計她早就直接把門打開讓周帆進來了。
至于說之后她會不會因為極度的羞恥而躲在角落開始自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經(jīng)歷了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機智的譚清婉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咔嚓?!?p> 在周帆和譚靜震驚的目光中,房門被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從縫隙后面還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到了角落里,臉朝墻壁裝出了一副什么都沒有做過的模樣。
譚靜阿姨冷靜地說道:“看來清婉同意你進去了?!?p> 周帆點頭:“看起來是這樣的?!?p> 譚靜阿姨忽然問道:”今晚有時間嗎?“
周帆一怔,疑惑地反問道:“譚靜阿姨有事嗎?”
譚靜阿姨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說道:“哦,也沒多大事,就是清婉她爸今晚會早點下班,你要是沒事的話,要不就留下吃頓飯?”
周帆臉色一變,慎重地說道:“抱歉,阿姨,我今晚有事?!?p> “哦,這樣啊?!弊T靜阿姨不以為意,點點頭說道:“那就算了?!?p> 周帆拉開門,走進房間,然后把門合上。
清婉,今天要不要出去?——這樣的開場白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今天要換一個嶄新的開場白才行。
周帆坐在距離譚清婉三米距離的地方,沉思片刻,說道:“清婉!”
譚清婉稍微側(cè)過身子,瞥了他一眼。
周帆臉色嚴肅,鄭重地說道:“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
譚清婉一呆,愣愣地看著周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周帆繼續(xù)以一個男性的視角毫不吝嗇地夸張著譚清婉:“不僅是衣服很漂亮,清婉,你今天的發(fā)型也非??蓯?,這個馬尾是你自己扎的嗎?說實話,我最喜歡馬尾了,我覺得扎馬尾的女孩子都是最善良最可愛的!每次見到搖搖晃晃的馬尾,我感覺我的人生就像是被治愈了一樣!”
譚清婉目光呆滯,臉色卻變得越來越紅。
周帆從譚清婉的發(fā)型念叨到身上的服飾要素,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拍馬屁一樣,極具阿諛奉承之能事,用詞一點都不優(yōu)美、句式一點都不雋永、翻來覆去就是兩句大白話——“哇,清婉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哇,清婉你今天真是太可愛了!“
但是偏偏譚清婉就是吃這一套,她的腦袋越來越低,紅騰騰的臉蛋都快埋到胸口上面去了,用細若蚊蠅的聲音低聲說道:“謝、謝謝!周帆,你也很帥?!?p> “還有你的眼睛,清婉,你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眼見周帆還要繼續(xù)滔滔不絕,譚清婉趕緊打斷了他的話。
“周帆,今天我們不出去嗎?”
“出去?為什么要出去?”滔滔不絕的周帆驟然停頓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問道:“清婉,你真的想要出去嗎?”
譚清婉臉上浮現(xiàn)疑惑的神色:“為什么這么問?“
“你想出去嗎?“周帆沒有回答,繼續(xù)問道。
“當然想。“譚清婉點頭說道。
“想。“周帆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遺憾地說道:”清婉,你說你想出去,但是很可惜,你不能出去?!?p> 譚清婉臉色稍微變化了一下,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并不是自由的!你能不能出去的權(quán)力并不在你這里!“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默。
譚清婉抿了抿嘴,神色有些許不甘:“不在我這里,那在誰那?”
周帆指了指門外,說道:“在你父母手上!”
譚清婉原本強撐起來的小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眼中的神采暗淡了幾分。
“這種事情,為什么你要說出來?“她低聲問道。
“我不說,難道你就不知道嗎?“周帆淡淡問道:”清婉,你沒有自由這件事情,你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嗎?“
“是啊,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白T清婉攬住自己的膝蓋,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父母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父母不讓我做什么,我就什么都不能做,這種事情,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啊!”
“是啊!”出乎譚清婉意料的是,周帆并沒有安慰她,反而還往傷口上大肆撒鹽:“你根本就沒有自由,以前我說‘你想去哪就去哪’是假的,我說‘你想待到什么時候就待到什么時候’也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