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猶如小船漂浮在江上,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是在車?yán)?,我很快就認(rèn)出這是何奈的SUV。身上依舊沒什么力氣,猶如吃了軟骨散,天邊泛黃,已是清晨,外面的風(fēng)景并不熟悉,車子以極快的速度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不曉得要開向哪里。
“醒了?”駕駛座的人問了句繼續(xù)開車。
“你要帶我去哪?”我隱約可以判斷車子正一路向西,并且可以肯定的是,何奈不是普通人,也可能……不是人。
“去你該去的地方?!彼院喴赓W,并沒有多說半句。我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比如他是怎么可以變幻出‘透明的墻’;又怎么在沒有任何通道的情況下從客廳到臥房;又比如他說,去我該去的地方,那個地方又是哪里?我簡單整理一下思緒,問了一個最想問的問題。
“你是——”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人還是……鬼?”自始至終我緊盯著他,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雖然心理學(xué)我只學(xué)了四年,但從一個人的表情判斷所說話的真實性還是沒問題的。誰料他側(cè)過頭,道了句:“你猜?”
我猜?猜你個大頭鬼!顯然,從他的嘴里,得不到我想知道的答案。天邊的橘黃漸隱,大片的陽光灑在曠野上,猶如給大地披了一張巨大的銀地毯。我打開車窗,風(fēng)猛地灌入車內(nèi),陽光投射進(jìn)來,瞬間清醒了不少。
“關(guān)上!”何奈厲聲道,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嚇人。雖說認(rèn)識不到三天,可即便把酒潑到他的臉上,我也從未見過他發(fā)如此大的脾氣,一時之間我沒回過神來。見我遲遲未動,他靠過來,強(qiáng)行將車窗關(guān)上,手伸到陽光下的那一刻,手臂上面升起一陣熱氣,好像‘冒煙了’,雖說他動作很快,我還是注意到了。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心里隱約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何奈好像因此被激怒,腳下油門緊踩,車子狂飆,下了輔路,在最近的一個高速出口出來。我瞄了一眼,是西臨站,一個距離清陽市八百公里遠(yuǎn)的地方,照這個速度,應(yīng)該是行駛了一夜。出站后,車子狂飆十幾公里,在一處地下停車場停下來。何奈跨下車就走,走了幾步遠(yuǎn)又折回來,仿佛忽然想起我還在車上,他打開車門,彎腰將我抱下車,一路向電梯口走去。
“放我下來。”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些力氣,走一段路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不知為何,被帶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我沒有感到很害怕,反而覺得新奇,可能是經(jīng)過昨晚的事情后有了抵抗力,又或者是因為何奈的那句“不會傷害你”。
他并未理會我的話,而是乘電梯向上,一路到22樓,從電梯的指示,我知道這里是西臨的某家酒店。早晨,樓層里偶爾路過幾個人,瞧見我們時笑著別過頭去,我知道他們在笑什么,但更清楚一個事實,抱著我的這個‘人’是沒有溫度的。
何奈終于在一個門口停下,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只卡,刷進(jìn)門去。才剛進(jìn)門,一下將我扔到床上,摔得人暈乎乎的。我狠狠瞪他一眼,卻沒再浪費口舌。只見他拿起床頭柜的電話,快速撥通一個號碼,叫人上來。
他的臉色蒼白的猶如一張白紙,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讓人不覺有些毛骨悚然,我想起每次他靠近時那種撲面而來的冰冷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帶著身體都抖了一下。
直到門鈴聲響起,這種詭異的感覺才消失。他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從我的角度,只聽見開門聲,什么都看不到,沒見有人進(jìn)來,也沒聽見離去的腳步聲。我用盡剛剛積攢的力氣撐起半個身子探頭看向門口,瞧見何奈正將一個穿酒店制服的女孩攬在懷里接吻,我慌張低下頭,尋思著要不要找個地方藏一下給他們騰個地方,無奈還沒來得及動,女孩已經(jīng)如同被抽空了一般,滑倒在地,何奈深吸一口氣,如同剛練完一套氣功心法,精神飽滿地走回來。
“你、你對她做了什么?”我指著他的手微微顫抖,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撞見他的眼神時,又飛快將手收回來,塞到被子里,整個人一點點向后挪,直到床頭。
“放心,我不會那樣對你?!彼诖策呑?,相比于剛才,臉上紅潤了許多。吸血鬼?不對,他沒有尖尖的牙齒,他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我想起昨夜的事,還有車上的那一幕,根據(jù)我的猜測,他可能是……鬼。
“她會不會死?”我的目光看向門口,那女孩看起來很年輕,正躺在門口的地上,沒有一點生氣。
“不會,過一會兒就會醒?!焙文温唤?jīng)心道,對人的生死并沒有在意。
“你是鬼?”小時候常常背著院長聽詳叔將鬼故事,詳叔曾說,鬼可以靠吸食人的精氣維持人形,并且當(dāng)足夠強(qiáng)大,吸食的精氣夠多,除了日光最充足的時候,就可以出現(xiàn)在陽光下。
“你害怕了?”他身形一動,人已到我的身前,整個臉距我的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我猛地后退,頭撞到背后的床頭上。說不害怕是假的,畢竟這樣的事是第一次遇到,而且猶如洪水般沖垮我的價值觀。
“呵呵。”他似乎為自己的惡作劇感到十分自豪,“我說過不會傷害你,為什么不信我呢?”他歪過頭,手抓住我的肩膀。
信他?鬼話連篇這種成語是怎么來的,他的話怎么可能會有可信性,更何況現(xiàn)在這幅狀況是誰弄得,我心知肚明。
“一會兒她醒了怎么辦,不會找你算賬?”我適時地轉(zhuǎn)移話題。
“麻煩?!彼鹕黼x去,走到門口將服務(wù)員女孩抱起來出了門。我長吁一口氣,才覺輕松些。雖然不知道他要帶我去什么地方,以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總歸不會是什么好地方。
“我更想要命?!蔽液鋈幌肫鹱蛲硭f的那句話。何奈不傷害我必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應(yīng)該和他要帶我去的地方有關(guān),我該去的地方……會是什么樣的地方?我躺在床上,一時想不出答案。直覺告訴我,有一張巨大的網(wǎng)正鋪天蓋地而來,又或者,此時我已經(jīng)被困在這張網(wǎng)里。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窗外面漆黑一片,隱約能見幾絲光線,可能是身體太過虛弱,竟然連什么時候睡著都不知道。我支撐著坐起身,發(fā)現(xiàn)力氣已經(jīng)恢復(fù)了。為了驗證,我站起來跳一下,床的彈性夠好,差點翻到地上。這時,眼角的余光看見床邊上站了一個漆黑的影子,猶如一座雕像,一動不動。
“何奈?”我伸手打開床頭燈,房間瞬間恢復(fù)光明,哪還有什么黑影。
我搖搖頭,可能是這兩天的事太難以消化,整個人也變得疑神疑鬼了。
時間是晚上八點半,肚子餓的咕咕作響,何奈沒有回來,我心底升起一個念頭:逃跑。對,跑到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的地方,這樣既不用擔(dān)心違約金,又能擺脫魔爪。雖然何奈總說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找到再說找到的事,先逃再說。說做就做,我快速起床洗漱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手機(jī)錢包什么都沒有帶。顯然在被何奈帶出清陽市之前就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不過,已經(jīng)管不了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
剛打開門,后頸一痛,我再次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