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機第一天,并沒有姬華的戲,但是夏淺溫還是留了下來,畢竟她現(xiàn)在還有任務(wù)在身。
夏奶奶不好糊弄。
她抱著劇本就坐在片場,一個人一個人認過去。沒什么特殊技巧,得先知道誰是誰,才能有理有據(jù)的猜測。
今天要拍的戲是男主和女主第一次見面。
一心做游俠的世家公子哥偷跑出家,從小在船幫長大的小神婆,因為一場街頭盜竊案而不打不相識。
這是男主安景行這一生,最干凈,最單純,最明朗的一段時間,非常的少年氣。
《上元》的女主角是請了一線小花蔣華,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從小童星出道,拍戲的經(jīng)驗遠遠勝過陸梁。
原本這一段,由她帶著陸梁應(yīng)該很快就能過。
但就夏淺溫注意到的,就已經(jīng)NG了五次,監(jiān)視器后面的付導(dǎo)舉了暫停的手勢,決定先拍下一場,現(xiàn)場氣氛有些尷尬。
陸梁朝現(xiàn)場工作人員鞠了躬表達歉意,一言不發(fā)的做到椅子上,再次揣摩起劇本,其實剛才導(dǎo)演和他已經(jīng)將的很清楚了,他也都能理解,但真表現(xiàn)出來,就是哪里缺了一點。
他脾氣犟,又是第一次拍戲,總是用練舞的思維來演戲。
但這不是多來幾次,和自己揣摩就能變好的職業(yè)。
在卡住的時候,身邊的人是最知道問題在哪的人。
夏淺溫在旁邊一連看了五場,大概能理解導(dǎo)演說:“你眼睛里沒有光?!笔鞘裁匆馑肌?p> 安景行初入江湖,滿腦子都是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加上他原本就武功高強,自然覺得自己是能做到的。
所以他的眼睛里都是“我來匡扶正義了”“我來拯救你們了”的自信甚至是張狂。少年的世界里,一腔熱血就可以走天下。
陸梁少的就是這份張狂的自信,他在娛樂圈四年,見慣了人心冷暖,早就習慣了收斂情緒,讓他一下變得特別外放確實有點難。
開局不利。
他就那樣垂頭坐在那,高發(fā)髻,一身貼身短打,大長腿隨意抻著,一只手拿著劇本,一只手搭在膝蓋上。
像是遭受了江湖風霜有些喪氣,卻依舊保持著風骨的落拓大俠,清冷而不高傲。和她記憶里安景行的樣子開始重合。
夏淺溫托腮看他,小胖給他遞了一瓶水,他接過去,卻不喝,只拎著瓶口,來回晃。
頭發(fā)擋住了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陸梁發(fā)了條消息:
“橫店后面的小丘等你,有重大發(fā)現(xiàn)?!?p> 她看著小胖把手機給他看,坐著的人抬頭瞟了一眼,沒理。
小胖身子前傾似乎是還想挽回一下,夏淺溫就發(fā)了第二條消息。
“需要你配合的時候到了?!?p> 這次陸梁沒在無視,接過手機往后面走。
王安安被她打發(fā)去給劇組人員買咖啡,她自己也去了小山丘。
橫店背后的這個小山丘,是她上次在這里拍戲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當時是為了遮太陽,只要人蹲下來,基本都會被遮的嚴嚴實實,后來發(fā)現(xiàn),這真是個躲人的好地方。
陸梁捏著手機,吊兒郎當?shù)幕芜^來,看到她的身影“喂”了一聲:
“小粉絲,找偶像什么事?”
陸梁腦子里都是剛才導(dǎo)演講的戲,明顯心不在焉,想盡快解決。
面前的人沒理他,自顧自的蹲下來,往地上倒了半瓶礦泉水,也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小時候玩過泥巴嗎?”
這個問題問的突然又理所當然,陸梁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沒有?!?p> 她就知道,上次去她家吃飯的樣子,她就能猜到他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
沒玩過泥巴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她從心里為陸梁惋惜了三秒。
拍了拍自己和好的一攤稀泥,頭頂上又傳來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沒事我先回去了?!?p> 說完拔腿就要走,被夏淺溫一把抓住手腕,手上剛和的稀泥順帶著一起徹底親吻了陸梁的手。
她當時不知道,陸梁其實是有輕微潔癖的。
趁他愣著的功夫,夏淺溫一把將他拽了下來。
兩只沾滿泥土的手邊說邊做:
“你玩玩看,想干嘛干嘛,想捏成什么樣就捏成什么樣,隨便搞?!?p> 看著被按在泥水里的兩只手,陸梁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猛的跳了起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詞能來表達他現(xiàn)在的心情。
胳膊向前伸著,身子離手十萬八千,像是不想再要那兩只垂著的手。
夏淺溫和他蹲的極近,剛才他這一跳,連帶著夏淺溫也一屁股坐進泥水里,震驚的看著他。
磕磕絆絆的問他:
“你……你干什……”
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jīng)往回走了。
他這一走,直接點燃了夏淺溫的導(dǎo)火線。
夏淺溫的怒氣加上執(zhí)拗,讓她隨便抓起了一個小土塊向陸梁砸去。
不領(lǐng)情是吧,今天我就非得讓你玩上這泥巴!
小土塊“啪”的一下砸在陸梁背上,他現(xiàn)在也很憤怒,平常他連指甲上有點泥都要立即洗掉的人,現(xiàn)在兩只手上糊滿了泥,如果可以,他愿意立馬不要這兩只手。
就這樣,他也忍著最后的風度沒罵她,現(xiàn)在!她竟然還砸他!
你!完!了!
接下來,兩人都秉持著“不把你砸死就不姓夏(陸)”的心態(tài)開始了一場砸土塊大戰(zhàn)。
越砸越歡,越砸越起勁,眼角眉梢都帶著快意。
砸到最后兩人都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看著對方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泥土印。
陸梁穿著戲服,本來就是看起來臟臟的游俠套裝,沒什么大礙。
倒是夏淺溫,早上精心挑選的修身連衣裙,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樣子,牛仔外套上也都是黃漬,看上去實在有些狼狽。
他撐著半只胳膊看著躺在旁邊的她:
“你說你搞這一出對你有什么好處?”
對面?zhèn)鬟^來一聲嗤笑,不知道是笑她還是笑自己: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鬼迷了心竅想幫你。”
夏淺溫看著陸梁愣住了,就知道他沒想到。
“你以為導(dǎo)演為什么說你眼里沒有光。哪有少年人沾了泥巴就跑的?”
陸梁沒說話,小胖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來:
“陸老師,下一場就到你的戲了?!?p> 他應(yīng)了一聲:
“來了?!?p> 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似乎是和小胖說了什么,小胖的眼神向這里看了一眼,對上夏淺溫,沖她一笑。
沒多久,小胖就往她這邊跑過來。
“夏老師,陸老師說讓您先用他的化妝間,我去給您拿衣服?!?p> 雖然她不是很想去,但是看了看自己已經(jīng)不成樣的衣服,還是點了點頭。
小胖和她說了陸梁化妝間的位置,就去給她拿衣服了。
*
夏家別墅
“叮咚”“叮咚”
夏奶奶的微信響了兩聲,備注為小線人的人給她發(fā)來兩條微信。
一張圖片,一句話。
“夏奶奶,今天兩人打了一場石塊戰(zhà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