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年代,對于有才華的人,人們總是會給他們獨有的友善。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趙璩就是要給蘇云卿足夠的尊敬,為的就是讓蘇云卿能真心幫助自己。
他料蘇云卿這種飽學之士,絕對不甘心就種種菜,編編草鞋。
至于這種人為何不走上科舉,歷史雖然上沒有記載,但是趙璩現(xiàn)在也能猜測大概,或是因為他蘇家一脈,被強權分割,也或許朝廷無心北伐,總之讓他對時局很失望。
所以,趙璩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收付此人,不過結果暫時未知。
就在趙璩要走的時候,突然,蘇云卿卻道:“殿下請進來吧?!?p> 趙璩心中一喜,還禮之后,吩咐謝青道:“你就在此地等候?!?p> “殿下,此人來歷不明,謝青還是陪護左右的好!”
趙璩擺了擺手:“你且在此地就好,本王自有定奪?!?p> 謝青得令守在門口,趙璩這才打開柵欄,走了進去。
蘇云卿倒是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做出請的動作,趙璩沒有一絲猶豫,直接走進屋內(nèi)。
屋內(nèi)陳設相當簡陋,一桌兩椅,桌上放著茶壺,卻只有一個茶碗。
蘇云卿道:“寒舍少有客來,所為未準備招待,殿下見諒!”
趙璩笑了笑,直接伸手拿起茶壺,往黑漆漆的茶碗里,倒了一杯茶。
在南宋貴族當中,吃茶是非常講究的,特別是被宋徽宗玩出了不少花樣,不過平民當中,卻沒有什么講究。
趙璩喝了一口之后,接著一飲而盡。
沒想到這茶水竟然干爽清冽,還有一股草木清香之氣。
“果真是好茶!”
“山野間的粗茶,怎當?shù)闷鸬钕逻@般贊譽?!?p> 趙璩沒有回應蘇云卿,而是又給自己續(xù)了一盞,喝了一口才道:“山野間自有先生這般賢士,好茶就不足稀奇了?!?p> “殿下謬贊了!”
“先生請坐!”
蘇云卿坐下來之后,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打量著對方。
“殿下如何看待金國?”
蘇云卿卻說的是金國,而且問的這般直接。
“單單金國,趙璩不才,但自認為覆手間可破之!”趙璩淡淡道。
這話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著實沒有人會相信,似乎這牛吹的太大了。
但是趙璩卻真沒有吹牛,他了解歷史走向,知道紹興和議之后,有一大段和平期,只要在給趙璩幾年時間謀劃,最后打敗金國,絕對不是太難的事情。
因為金國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管理能力,打下地盤,無法真正經(jīng)營起來,以為己用。
這就好比后世玩的LOL之類的游戲,對方只搶人頭不推塔,少一點藍就立刻回城,這種對手,不好對付么?
“殿下的意思,是金國并非最大的對手,那么誰才是殿下對手?”
趙璩道:“最大的敵人,往往不在遠方!”
蘇云卿聽完,皺了皺眉。
“那殿下以為呢?”
趙璩的話已經(jīng)非常的明顯了,不再遠方肯定就是在臨安,在朝野之上,如今秦檜弄權,這自然也就是說的秦檜了,再者,秦檜支持趙璩注定的對手,普安郡王趙瑋。
所以,蘇云卿還這么追問,就有些故意為難的意味了。
“也沒什么好含糊的,璩之敵乃奸相秦檜耳!”
蘇云卿聽完,搖頭卻沒有說話。
“先生搖頭是何意?”
“秦檜雖然位極人臣,權傾朝野,但他始終就是個臣子,不配做殿下對手?!?p> 趙璩一愣。
說的對呀,自己穿越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后世的記憶,所以一直當秦檜是最大的敵人,可是話說回來,秦檜只是一個臣子,他配做自己的敵人嗎?
是啊,他的宿命之敵普安郡王趙瑋嗎?
“那先生覺得趙璩眼下應該怎么做?”
趙璩問道。
“眼下之事,均是不值一提,殿下最大的問題在于,殿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嗯?何出此言?”
“殿下并不想做帝王,對否?”
趙璩點了點頭。
“可是以殿下的能力氣度,身在帝王家,若是無心皇位,恐怕難以善終!”
蘇云卿倒是什么都敢說,這種話,要是在別的地方說,怕是要吃罪。
但是他說得話,趙璩確實一直知道的,所以也才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為的其實就是自保。
“相信在璩謀劃之下,自保應無虞!”
“殿下若是沒有謀劃,一心安逸,或許尚可自保,但是殿下多有動作,想必皇儲之爭必將兇險萬分!”
趙璩皺了皺眉,這個自己也已經(jīng)想到,可是他會和普安郡王不死不休嗎?應該不會,畢竟,趙構可是長壽天子,有趙構在,不管怎么樣,也不至于不死不休吧。
只是這些話,不能給蘇云卿說。
見趙璩沒有說話,蘇云卿繼續(xù)道:“若是殿下他日隆登大寶,對大宋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哦?何以見得?”
“因為殿下剛才提到金國,一點不將金國放在眼中,此等輕敵,便是禍根,再有從殿下語氣當中也可以感覺到,殿下無意恢復中原,倘若到時夷狄再次南下,殿下這等傲慢自負,必會帶給我大宋滅頂之災,而且即便是夷狄不來,同樣以殿下這種光怪性格,也難以執(zhí)掌萬里江山?!碧K云卿這話就說的有些嚴重了,可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趙璩已然皺眉不悅,可蘇云卿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著道:“可若是殿下未能成就大統(tǒng),卻能自保有余,那更是大宋最大的劫難,因為殿下乃不甘居于他人之下之人,到時候定然權傾天下,架空皇權,那時國將不國,社稷將毀于一旦!”
“那以先生之意,璩就應該死于皇位爭奪之中?”趙璩的臉,已經(jīng)陰霾密布。
“如果這能如此,社稷幸甚,萬民幸甚!”
趙璩沉默了片晌,才低聲道:“蘇云卿,你好大的膽子!”聲音中,充滿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嚴與殺氣。
蘇云卿倒是起身站在一邊,不言不語。
趙璩冷哼一聲,也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蘇云卿一眼之后,走了出去。
謝青依舊在外面守著,見到趙璩無恙的走了出來,算是松了一口氣,但是看小王爺?shù)哪樕?,確實十分難看,比當日得知春桃遇刺的臉色還難看,登時怒氣上涌。
“殿下,要不要某家斬殺了這匹夫!”
“休得造次!”趙璩怒目道。
謝青不語。
“回府!”
趙璩和謝青走到馬車旁,謝青駕著馬車,奔馳而去。
蘇云卿是真的不怕死一樣,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被一個自己以禮相待的下士,這般面斥,趙璩是非常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