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秀看著院子里挖蚯蚓滿手滿臉泥巴的劉壯實,心里想著:壯實啊,你什么時候才長大?你爸爸在下面可孤單了。
劉壯實依舊玩著泥巴,傻呵呵的笑。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了一年。
劉壯實到了上學的年齡。
李巧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著這幾畝地也攢了兩分錢。
順理成章的,劉壯實讀了六年書。
他小學畢業(yè)那年,李巧秀病倒了。
劉有全走了之后,她的那幾口氣本就靠著劉壯實吊著。如今劉壯實讀了書,小學也畢了業(yè),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職責,松了這口氣,這幾年身心俱疲的她終于倒下了。
劉壯實也才十二三歲。臉上的稚嫩尚未褪去,肩頭連兩桶水都擔不起,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壓在劉壯實身上,害的他直不起腰來。
那又能怎么樣呢?王全良招呼著幫他賣了兩頭豬,心疼的摸摸劉壯實的頭。
小飛媽常常給他家送點菜送點肉,教劉壯實揮鋤頭挖土,教他種菜。
李巧秀剛倒下那兩年,小飛媽還扶襯著,可偏偏小飛媽也死了。
前一天下過暴雨,小飛媽想著去看看莊稼,泥土被雨水發(fā)泡塌陷,她一腳踩下去,腦袋嗑在石頭上,在那坡上又滾了好久,當場就沒了氣兒。
小飛媽一死,小飛無父無母成了孤兒。他來給李巧秀磕了兩個頭就外出打工去了。沒兩年就聽說他從工地摔下來,身子摔成了兩半兒,也沒了。村里議論了一陣兒,如今也沒了聲兒。
劉壯實如今已經(jīng)是十六歲了。年輕力壯體質(zhì)好,村里都說他壯的像頭牛,一天干到晚都不喊累。晚上回去還要給他媽喂藥擦洗身子。
人人都說劉壯實是個苦命孩子,可是除了王全良,就是沒人肯去幫幫他。
“自己家孩子還不夠呢,哪有閑心管他,你管管家里娃兒吧?!币粋€丈夫?qū)ζ拮诱f,“別個家事關(guān)你屁事。”
時間久了王全良媳婦不干了,她一邊擇菜一邊氣呼呼的抱怨:“那個劉壯實是你兒子還是長根是你兒子?一天吃了就往那里跑,有全死了這么多年了你也對得起他們了,管管屋頭不行邁,二天劉壯實管他媽又不管你,你去操那個心做浪?”她的嘴巴張張合合,王全良坐在椅子上沉默。
“那以后給他家拿哈藥可以不?”
“管你的哦?!迸顺糁樧哌M屋里。
王大媽剝著蒜,念念有詞的說:“不是我說,你看紅霞說得幾不對,你自己也看哈自己的娃兒?!?p> 王全良苦笑了一下,拍拍王大媽的肩,答應到:“曉得了?!?p> 沒過幾天,王全良死在了去城里的路上。公交車司機不知怎么開車的,撞開了護欄直接滾下了山去。
王全良被抬回來的時候面目全非,血和泥混在一起,如果不是手臂上的那塊胎記,他親媽王大媽都認不出他。
紅霞一邊罵著一邊打水來給王全良擦臉擦手。
“媽的,死都死了還不讓人省心……”紅霞給王全良擦著臉,帕子擦臟了又放盆里洗一洗,洗了又往他臉上擦。可是王全良的臉啊,怎么擦都擦不干凈。盆里原本清亮的水混著泥土和血渾濁不堪。
“他媽的,怎么擦不干凈呢?”紅霞換了一盆水繼續(xù)幫他擦。王全良臉上到處是傷口,被她擦的泛白。
“他媽的,死得這么難看。”紅霞看著王全良破碎的臉,起身又給他換了身干凈衣服。
王大媽也沒哭,苦著那張皺巴巴的臉,看著紅霞給他擦臉給他換衣服。
“算了算了,算了。”王大媽搖搖頭進了屋。
紅霞一直罵著娘,王全良進了棺材她也還在罵,王全良被埋在土里她仍在罵,但她就是不流淚。倒是王大媽幾次背過身去擦擦淚。
“王全良,你個背時鬼,王八蛋,昧良心的,千刀萬剮的……”
村里人覺得紅霞瘋了。
自己丈夫死了不哭罵死人,還罵個不停。
王全良下葬后,紅霞坐在他土包前的的泥土上,一個人喃喃自語,直到天明。
天亮了,紅霞衣裳也被露水打濕了。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一扭一扭的下了山。
她換了身干凈衣服,給孩子做好飯,等孩子出了門去讀書后又開始洗衣服。
她把孩子的臟衣服搜出來一并洗了,然后理得整整齊齊的晾在門前。
她回到房間找了自己嫁過來的紅色嫁衣穿在身上,又用紅紙抿唇。她看見王全良站在她身后雙手搭在他肩上對著鏡子里的她笑。
“這就來找你哦,別著急?!奔t霞對著鏡子笑笑,很高興的樣子。
王大媽從前一天的悲傷中醒來。剛出門就看見紅霞穿著她嫁過來的那身紅衣裳掛在屋子中間。
已經(jīng)斷了氣了。
紅霞腳下倒了了凳子,上吊的帕子就是前面王全良葬禮上的白帕子。
王大媽看了一眼紅霞,走到劉壯實家里,看見劉壯實在做飯。
“壯實,做飯呢?!蓖醮髬岄_口寒暄。
“是啊。”劉壯實說到:“王大媽你吃沒有?”
“吃是沒有吃,想喊你幫我個忙?!蓖醮髬屨驹陂T邊,背著光,臉上的表情很淡然的樣子。
“啥子事?”劉壯實把菜鏟到碗里,擦了擦手。
“你伯母上吊了,你來幫我把她放下來。”王大媽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說其他人的事。
“啊?”劉壯實心里一驚,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伯母上吊死了,你幫我把她放下來。掛在那里像條臘肉?!蓖醮髬層种貜土艘槐椋匀皇菦]有感情的語氣,但好像有些不耐煩。
“好。”劉壯實從腳底升起一股涼意直達頭頂。
劉壯實跟著王大媽去收尸的時候,她家門前的衣裳還滴著水,衣服下面是一地的水漬。
“死了就死了,死在這屋子里,真晦氣。還好壯壯在上課?!蓖醮髬尶粗黄椒旁诘厣系募t霞抱怨到。
地上的女人整張臉青黑,但嘴巴卻鮮紅。紅色的衣裳穿在身上,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劉壯實手心冒著冷汗,聲音微微顫抖著說:“王大媽,我先回去喊我媽吃飯哈。”
王大媽對著他笑瞇瞇的說:“好好好,你先去。”
劉壯實被那笑搞的汗毛直豎,趕緊后腳碰前腳的回家去了。
李巧秀坐在桌邊等著劉壯實回來。
看見劉壯實略帶慌張的臉有些擔憂的問道:“怎么了?”
劉壯實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紅霞那身紅衣裳,他不禁抖了一下,勉強笑著說:“沒事兒媽,吃飯吧。”
鑼鼓喧天,鞭炮炸得響響翻了天,葬禮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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