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爺爺?shù)念^七,安小舒作為孫女本應(yīng)該是要來好好祭拜的,他老人家走得匆忙,沒挨過年就去了,也沒留下什么只言片語,只剩下年邁的奶奶在那傷心不已。
她手里揣著一本藍色的本子,跑到阿姨家求著借點錢,冷言冷語把她逐出了門。
“你還欠著我好些錢沒還呢,還來借錢,你們家的死活我管不了,我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又是一個銀行的還款日,她實在還不起錢了,為了扶持弟弟,她欠了很多人情債沒還,現(xiàn)在沒一個親戚愿意幫她,她的朋友也不多,關(guān)系好的幾個,經(jīng)濟條件也不好,老公賺錢又不多,雖對她好,這么多債他也扛不了。
天公不作美,一整天都下著毛毛細雨,她披著件紫色的雨衣,騎著輛破舊的電動車,打算去奶奶那,一來為了祭拜,二來也是和弟弟安郝杰約好了算算賬,正所謂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可是她從來都是付出沒和他計較過任何一筆債務(wù),安郝杰現(xiàn)在經(jīng)營的鋪子,曾經(jīng)也是她借錢幫忙一起干起來的,現(xiàn)在生意也挺紅火,實在是情勢所逼,希望他能幫襯著點,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一路上她總有點不安。
她到了奶奶家門口,把電動車往旁邊停了停,冒著雨小跑了進門,奶奶家是一層的平房,里面還算大,隔了三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廚房加大廳,還有一間是客房,爺爺?shù)撵`堂就設(shè)在大廳里,幾個道士在那念著經(jīng)。
外面搭著幾個帳篷,擺了幾桌酒席,廚師和幫廚正在那忙碌著,此時客人還未到齊,奶奶和幾個老人在大廳里傷心地燒著紙錢,弟弟媳婦、嬸嬸還有幾個遠房親戚卻在臥室里悠閑地搓著麻將,透過臥室門就能看到大廳里的情景,弟弟則是倚在門邊,見著安小舒拿著本子濕漉漉地進來,眾人的目光紛紛向她投來,好像對她來的目的早已心知肚明似的。
“奶奶。”她禮貌地打著招呼,奶奶轉(zhuǎn)頭卻不看她一眼。
安小舒心里打了個嘀咕:“怎么回事?這場面總感覺怪怪的。”
雖然這樣想著她還是走到爺爺牌位前虔誠地上了柱香。
她看著那么多人在場,談錢的事還是避著點比較好吧,便打算讓弟弟一起去客房里談?wù)劇?p> “杰,我們到客房里聊聊吧!”便對他使了個眼色,提示他這里不適合。
“不用進里屋就在這算吧!”安郝杰淡淡地道。
“這里嗎?不好吧!”安小舒輕聲地說著,她瞟了眼周圍的人,個個貌似在做著自己的事,卻會時不時地往這邊看來,這里著實不是個說事的地方。
“沒什么不好的,就在這算吧!”安郝杰有點不耐煩地看了眼她。
“那好吧!”安小舒見弟弟回答得這么堅定,想著離還款日也沒多少時間了還是籌錢要緊顧不得許多了。
便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幾近破舊的藍色本子,借來的每一筆錢她都清晰的列在這本本子里。
“我這有近50多萬的債務(wù),其中銀行這邊今天要還30萬,剩下的都是人情債,你這應(yīng)該沒什么債了,我們合計著算算吧!再看看每人分擔多少?!卑残∈嫘÷暤卣f著。
“怎么欠這么多錢,我記得不是只有一點點嗎?有憑據(jù)嗎?”安郝杰質(zhì)問著。
安小舒有點慌了這么多年怎么用的他不是不知道,哪有什么憑據(jù)?。〗裉炀鸵€款了還跟她提憑據(jù)是什么意思。
“沒有啊!怎么用的難道你不知道嗎,你這房子、你這車子,甚至你,你娶媳婦的錢不都是掛在我的名字借的嗎?”安小舒有點焦急地說著,聲音特地放低了些,怕他媳婦聽見他們欠了那么多債會嫌棄弟弟,眼睛看了眼手機時間,都要下午兩點了,這錢還不到位明天就要逾期了。
那邊麻將也散席了,個個起身貌似看熱鬧般向這邊走來。
安小舒立馬收起了那本本子放在了身后。
這時弟媳李佳玉湊了過來,沒帶好氣地說著:“安小舒聽郝杰說你今天是來算賬的是嗎?我們郝杰這是欠了你多少錢啊還帶了本本子來!”
“佳玉,這都是以前你未過門的時候我和郝杰一起欠下的債,算算有50萬多,今天要還銀行30萬,我一個人實在負擔不了,這不來找郝杰商量著幫忙一起還一下,”安小舒強裝著笑臉應(yīng)和著,
“什么?今天要還30萬,虧你真是說得出口??!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來奶奶家講錢的事!叔叔伯伯都在呢,你怎么好意思!”
安小舒聽著心里一涼,手里拿著的本子越發(fā)捏緊了些,看著李佳玉眼里透露著那種既嫌棄又鄙視的眼神,她頓時明白原來讓她來奶奶家算賬是她安排的一出好戲,平時若是跟弟弟提錢的事,他總是避著不讓李佳玉知道,難怪今天怎么破天荒的來這么一出。
“小舒啊,不是奶奶說你,你爺爺剛過世,你爸媽去得早,你弟這給爺爺帶著半孝呢,也幫著操辦花了不少錢,哪有錢給你啊!你說你也都快三十的人了,這還錢的事也不早點安排,哎!”奶奶看著安小舒埋怨道,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爺爺?shù)呐莆?,抹了抹眼淚。
“奶奶,我不是沒早點安排只是實在是沒人愿意借啊,您也知道的我和郝杰還欠著叔伯還有阿姨的錢,也沒什么別的親戚,他們不愿借,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我本不該選今天來算,但今天是最后一天還款,不還的話我老公的房子都要保不住了??!”
安小舒實在著急就多說了幾句,當時是拿老公的房子抵押的貸款,和安郝杰說好的等他房子蓋好,會拿他自己的房子去抵押還她,可兩年過去了他都沒提這事,現(xiàn)在安小舒實在是籌不到錢還,總不能把老公的房子也搭進去吧,這一大家子人住哪?。?p> “安小舒,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什么叫你和郝杰欠的錢,明明是你自己去借的好嗎,誰知道你還哪了,也沒個憑據(jù)什么的,這帳算得清嗎?”李佳玉憤憤地說著,轉(zhuǎn)頭對著嬸嬸擠眉弄眼地道。
“嬸嬸借錢這事你也清楚,跟大家伙兒說說,也不好讓我家郝杰來擔這份債?!?p> “這個嗎!呵呵,小舒以前是向我家借過幾萬塊錢,只說還銀行什么的,也,也沒說是和郝杰一起借的。”
嬸嬸好似心虛,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不敢正眼看安小舒。
“嬸嬸,你怎么昧著良心說話那天明明是我和郝杰一起來借的,說是郝杰想買車,想借點錢付首付,”安小舒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瞪大眼睛盯著嬸嬸,心中的怒火在慢慢地燃燒著。
“小舒,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呢,好,我拿借條出來大家伙兒看看,誰說的對!”嬸嬸理直氣壯地從兜里掏出一張略顯發(fā)黃的借據(jù)給眾人看,上面清楚地寫著借款人安小舒。
安小舒看了眼那字據(jù),白紙黑字讓她百口莫辯,這字據(jù)雖是她立的,錢卻是一起借的,看著那一雙雙質(zhì)疑的眼神,她心里很是無助,便轉(zhuǎn)頭看了看安郝杰想讓他幫忙說句話,“郝杰,你最清楚了,你幫姐說句公道話!”
“姐,你,你想讓我說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借的,怎么賴在我頭上呢!”安郝杰面對眾人,臉上裝著無辜。
“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安小舒強忍著氣憤,死死地盯著安郝杰質(zhì)問著,眼前是那個自己為之付出一切的弟弟嗎?
這時,李佳玉嗲嗲地聲音又插了進來。
“安小舒,你都聽見了吧!我們沒欠你什么,不要老是把帳賴在我們頭上,要是沒別的事,我和郝杰還有點事去,不要在這耽擱我們時間,郝杰我們走!”
李佳玉扭頭向安郝杰使了個眼色,拉上他便要走人,安郝杰也乖乖地順從。
“哼,哈哈,哈哈,”李佳玉今天這出請君入甕,看得安小舒無奈地苦笑出聲。
“你,你笑什么?”這聲笑聽得李佳玉不寒而栗。
“哼,沒什么,我笑你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對了,還有嬸嬸,奶奶,還有我那自認為曾經(jīng)乖巧的弟弟配合起來還真是讓我沒話說!”安小舒貌似從容地說著,心中的滿腔怒火即將爆發(fā)。
“安小舒,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真像個瘋子,奶奶,嬸嬸,郝杰,看看她,說我一個就夠了,連帶著你們都被說!”
李佳玉聽著心虛得很,卻還是硬撐著臉面來挑撥離間一番。
“安小舒,你夠了?。≌f我們就好了,怎么還懟起嬸嬸和奶奶了!今天是爺爺?shù)念^七,就別在這鬧騰了,你也不想想,你讓我負擔那么多債,這不是逼著我和佳玉離婚嗎?”安郝杰連忙幫著李佳玉說話,完全不顧姐弟情誼。
安小舒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如此這般作為,心中的怒火已無法壓制,手中的賬本已然成為她宣泄的工具,她氣得一把將賬本扔向安郝杰。
“你,你這是干嘛?”安郝杰從沒見過姐姐這么兇過,有點嚇懵了。
“鬧騰,哼,演吧,繼續(xù)演,今天是你安郝杰叫我來這算算賬的,居然說我來這鬧騰,你不幫我還債也就算了,何必假惺惺地約我來看這一出,不就是打算著把債都拋給我嗎,好讓親戚做個見證!離婚,你的婚姻就是婚姻,我的婚姻就不是婚姻嗎?花我借的錢,圓你的夢,你就這么安心嗎?”
想到婚姻,安小舒的眼中漸漸濕潤起來,簡逸明對她是那么的好,自己卻要害他連安生的地方都快沒了,頓覺著心酸,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滴下。
“你....”安郝杰心虛得無言以對。
“好,為了你們夫妻的恩愛,為了對得住媽媽臨死前的交代,這筆債我一個人擔!但是我告訴你安郝杰,至此我們姐弟情份已斷,我在爺爺靈堂前發(fā)誓,此生我都不會賴上你安郝杰半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后永不再相見!”
安小舒說完這句話便轉(zhuǎn)身匆匆地離開靈堂,她不想讓某人看她笑話,因為她的淚水已經(jīng)不聽使喚地涌了出來,身后卻沒一個人挽留她,姐弟情誼走到這份上,她的心已經(jīng)碎得不成形。
邁著的腳步在大門口緩緩?fù)A讼聛?,她背對著安郝杰強忍著哽咽說道。
“還有,安郝杰,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傻傻地照顧好了你,卻毀了我自己!”話音落下,她身后依舊沒什么聲響。
安小舒此時已是淚如雨下,再也不做任何留戀,騎上那輛破舊的電動車只想遠離這些讓她覺著惡心的人,曾自以為珍貴的親情在金錢面前卻是一文不值,她懊悔著,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做,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以后的人生和家里住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