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憶
候機室里的莫景彥有些焦躁，他來回踱著步、時不時的看向來處，時間一點點流逝，離他們登機的時間越來越近，可是那原本該出現(xiàn)在機場的人就真的像她說的一樣，不會來了。他低頭看了眼始終沒有回應(yīng)的手機，終于疲憊的跌坐下來，顧嘉禾坐在他的旁邊，她很沉默，視線固定在某個虛空的點上，誰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莫景彥來回撥著陳知墨的電話，看著手機屏幕從亮到暗，一遍又一遍。也許是他的動靜實在太大，一旁原本安靜的顧嘉禾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道：
“還是打不通嗎？”莫景彥只是淡漠的嗯了一聲，卻是連正眼都不曾給她，那天之后，他們就陷入了這種詭異的氣氛中，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懷疑自己的選擇究竟對不對？之前發(fā)生的，那些快樂的或許根本就是她的錯覺，他們根本不曾擁有過，那都是她臆想出來的。
“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她能照顧好自己的?！奔幢阍诖丝?，即便自己也已經(jīng)滿是傷痕，可是她卻還在試圖安慰他，而伸出的手在被他揮開的那一剎那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呆呆的看著自己還停留在半空、迅速變紅的手，似乎聽見了自己心碎了聲音，鮮血淋淋。
“你開心了？”
“你說什么？”
“這不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現(xiàn)在滿意了？”她呆愣愣的將目光轉(zhuǎn)向他，看著他的臉，有那么一刻，她覺得眼前這張臉分外陌生，他看向她的目光沒有往日里的任何溫存，有的似乎只有埋怨。埋怨？埋怨她什么？埋怨她將事實剖開來攤在大家面前嗎？很可笑不是嗎？
“莫景彥。你不覺得你很可笑么？”
“我可笑？”
“是啊，你太可笑了?！?p> “你…”
“我喜歡你，可是原本我可以控制的?！?p> “我有錯，我認！”
“可是你居然還在幻想，你不是很了解她嗎？那么，這么了解她的你，現(xiàn)在卻在幻想她會原諒你，你說好不好笑？”
“閉嘴！”
“你真是既可笑，又可憐?！?p> “顧嘉禾！”
也許是他們的聲音有些大，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內(nèi)心在作祟，她總覺得周圍的人看向他們的目光是那么詭異，那些簡單的交談在她眼里都成了交頭接耳，顧嘉禾從來沒覺得這么羞恥過，她忽然就覺得難過、覺得不值，她認真的看著莫景彥，她知道他有多喜歡阿墨，可是她總以為他對她，是一點點喜歡的，她也知道他此刻找不到她是有多焦躁，這一刻以前她承認自己有錯卻不后悔，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迷茫，一時的情不自禁究竟對不對？當(dāng)時如果自己控制住了那躁動不安的靈魂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顧嘉禾緩了緩神，看著他道：
“回去再說吧，我累了。”說著便緩緩的站了起來，再次看了眼來時的方向，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就好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此刻低頭。莫景彥聽著廣播里傳來的登機播報，再次看了眼手機，終究是起身快步離去，而經(jīng)過她身側(cè)的時候兩個人就真的好像是陌生人一般直接擦身而過，顧嘉禾看著他的背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偌大的飛機場、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卻是頭一次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她看著手中捏著的原本屬于另一個人的機票，終究是扔進了垃圾桶。她揉了揉僵硬的臉，露出一個高傲的笑容，那離去的背影里究竟藏著怎樣的情緒，誰也不知道。就像有些事，卻是誰也說不清對錯了。
而在那架已經(jīng)起飛的飛機里，顧嘉禾安靜的坐在莫景彥旁邊，她側(cè)頭看了眼閉眼拒絕和她交流的莫景彥便笑著收回目光，只是那笑容，說不出的苦澀。她支著頭看向窗外，思緒卻突然回到她和他錯誤開始的那天。
那是一年前的某天，外面下著微微細雨，顧嘉禾被同時拉去了酒吧，三巡酒過她正要離去，卻迎面撞上了一個跌跌撞撞的人，一抬頭，她也嚇了一跳，居然是莫景彥。
“嗝，抱歉?！闭f著轉(zhuǎn)身搖搖晃晃的就要往舞池里去，顧嘉禾一愣，急忙一把拽住他。
“你干嘛？”
“景彥？”聽到有人叫他，他瞇著眼仔細辨認著眼前晃動的人影。
“哦~嘉禾啊?！?p>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阿墨呢？”說著四下看了看卻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阿墨？哦，阿墨，在家呢吧，嗝?！?p> “噓！不要告訴她我在這啊，嗝，她會生氣的?！?p> “你怎么喝這么多？”
“不多不多。”
“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p> “回去？不回去，喝酒?！?p> “好好好，喝酒。”說著便將他搭在自己身上。
“喝酒？”
“對對對，我?guī)銚Q個地方喝酒?！?p> “好~”那一刻莫景彥呼出的氣噴灑在她的耳蝸，她不禁顫抖了下，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走到一半忽然聽得他喃喃說道：
“嘉禾，其實我知道，阿墨她不喜歡我，你說她為什么不喜歡我？”莫景彥的話讓她驚訝，她皺著眉頭側(cè)頭看向他。
“她沒有不喜歡你?！?p> “她真的不喜歡我。”
“她沒有。”
“她有！”
“好好好。有有有?！庇袝r候，你和喝醉的人真的是沒有道理可講。
“嗝，你看，嗝，連你都說她不喜歡我！”
“我…”她簡直無奈了，這不是話趕話么？莫景彥沒有理會顧嘉禾，一直自顧自絮絮叨叨的說著，她也便耐心的哄著。等了一會顧嘉禾才攔到一輛車，可是當(dāng)司機問她去哪的時候，她猶豫了，去阿墨家？這么晚了送他去好像不合適，送他回家，可是她不知道他家在哪。顧嘉禾側(cè)頭看了眼閉著眼睡著了的莫景彥，猶豫半晌終究是報了自己的住址。坐在車?yán)锏念櫦魏?，好幾次都拿起了手機，看著通訊錄里阿墨的電話，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來猶豫去，嘆了口氣，終究是將手機收回了口袋。后來想想，不可否認的，也許那天夜里的她也是有私心的，說什么不合適，送回自己家就合適了？不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只是原本她只是想多看他兩眼，可是后來的發(fā)展卻不是她可控的了。
好不容易把他抗到自己的床上，顧嘉禾累的直喘氣，剛打算轉(zhuǎn)身出去給他倒杯水卻被莫景彥抓個正著，她回頭看著自己手腕上他的手有些發(fā)愣，莫景彥用力的一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就已經(jīng)撲倒在了莫景彥身上，她稍微撐開了一點距離，第一次這么靜距離的看著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這種感覺就像是偷偷藏了自己喜歡的糖果，緊張又驚喜。她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他了，她和阿墨不一樣，阿墨總說他是她的細水長流，可是她不知道，莫景彥卻是她的一見鐘情。只是他們之間有一個阿墨，所以她的感情只能永遠藏在心里，不敢表露一絲一毫。她伸出手，細細的描繪他的眉眼。莫景彥突兀的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一吻，那原本緊張的心卻在聽清他嘴里呼喚的名字的時候，一頭冷水當(dāng)頭潑下，她自嘲一笑，緩緩掙開了他的手。
“阿墨？”
“我不是阿墨，莫景彥，你看清楚?！蹦皬┿读算?，終于聚焦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很好看，桃花眼，看起來格外誘人。
“顧嘉禾？”
“嗯。我是顧嘉禾。”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莫景彥已經(jīng)吻了上來，他吻得狂妄而又急促，顧嘉禾想推拒的，可是只是由于的一瞬間就被莫景彥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她的周身都是他的氣息，而他那句顧嘉禾就像打開枷鎖的鑰匙，那一刻她忘記了阿墨，忘記了應(yīng)該要推開的決定，她那么喜歡他，喜歡到抗拒不了，他喊著阿墨名字的時候便是如此，更何況此刻他喊的是她自己的名字。顧嘉禾緩緩伸出了手，輕輕的攬住了他的脖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也不知道，擁抱你耗盡了我畢生所有勇氣。
“您好，請問需要果汁還是咖啡？”空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她抬頭看著空姐禮貌的笑了笑，說道：
“不用了，謝謝。”目光瞥見一旁睡著了莫景彥，猶豫了下終究是忍不住，于是對空姐說道：
“麻煩你，可以給我拿個毯子嗎？”
“當(dāng)然，您稍等?！闭f著了然的看了眼莫景彥便笑著推著餐車離去。幾分鐘后空姐拿著毯子走了過來，笑道：
“您好，您需要的毛毯?！?p> “謝謝?！闭f著便輕輕的蓋在了莫景彥的身上，眼神卻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她的心情很復(fù)雜，她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好像怎么做都不多，怎么做都是錯，有時候一時的情不自禁，將要面對的卻是一堆的問題，可是沒有人來告訴她要如何處理，此刻的她，很茫然。
而此刻的上海機場出口處，顏可正挽著洛俊陽的胳膊，百無聊賴的等著接機。
“早知道不來這么早了?！?p> “不早了，馬上就到了?！?p> “我都站好久了?！?p> “你可以再懶一點?！?p> “哼，你說我要的東西阿墨都買齊了嘛？”洛俊陽垂眸看了眼正四下張望著的顏可，目光柔和的能滴出水來，她沒回頭，所以沒看見他目光里的柔情，那是他的全世界啊。
“放心吧，阿墨不會忘記的。”
“我猜也是。忘記我會生氣的?！?p> “嗯，你一禮拜不要理她?！?p> “不，倆禮拜！”
“嗯?！?p> “你說她倆怎么都不回我微信啊，是不是玩的樂不思蜀了，哎喲，要不是我有事我就一起去了！”說著氣呼呼的嘟起了嘴，洛俊陽笑著掐了掐她的臉頰。
“你掐我做什么！”
“看你可愛。”
“算你會說話?！?p> “等下她回來了，你可以嚴(yán)刑逼供?！?p> “哈哈哈，那不是成屈打成招了么?！?p> “不重要，你開心就好。”洛俊陽就是這樣一個人，顏可總是咋咋呼呼，他卻總是溫溫吞吞，而這種潤物細無聲似的寵溺卻堪堪對了她的胃口，就像鍋蓋，總有一個是堪堪配好的。
“出來了出來了，我看見他們了！”看到莫景彥和顧嘉禾身影的一瞬間，顏可便松開了他的手，他不太在意的挑了挑眉，看著眼前正笑著揮舞雙手的女孩，寵溺又無奈的笑了笑。
“快點快點?！鳖伩蛇呎f邊拽著他的手便往他們那頭走去，洛俊陽也不反抗，始終任由著她，拖也好拽也好，雖然不太雅觀，可是誰在意呢？莫景彥一抬眼便看見正向著二人走來的他們，默默的側(cè)過身子，站在一邊接起了電話。
“我不想聽你廢話，我要的是結(jié)果，過程如何我不在乎?！?p> “我知道，那是你要解決的問題，我只要在辦公桌上看到合同！”
“知道了。按我說的做。”
“嗯，我現(xiàn)在有點事，要晚點回公司?！?p> “不用，我自己過去。會議你自己先主持。”站在莫景彥身側(cè)的顧嘉禾很沉默，既沒有看向他，也沒有打斷他的電話，她只是安靜的沉默的站在一邊，顯得格格不入。電話掛斷的時候顏可已經(jīng)叉腰站在二人面前了。
“說，你們是不是玩的樂不思蜀了？電話都不知道打一個！”
“抱歉?！鳖伩煽戳搜酃止值念櫦魏蹋翡J的察覺到了異常，瞅了瞅二人身后，有些不解的問道：
“阿墨呢？”見二人沉默，洛俊陽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確認身后真的再沒有人后目光在二人身上掃了個來回，拉住還想再問的顏可說道：
“回去再說?！闭f著便率先往外走去。顏可一臉的茫然，想起他方才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兩人，見他們?nèi)耘f不開口忽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她皺了皺眉，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俊陽，你走慢點，我跟不上?！甭蹇￡柌]有回頭，卻在聽到她的話后刻意放緩了腳步，手輕輕的向后伸出自然的牽住趕來的小手，，顏可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洛俊陽不著痕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握著的手卻緊了緊。顧嘉禾和莫景彥并排走在二人身后，看著兩人相攜的背影卻有種說不出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