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鬧別扭
自己節(jié)衣縮食,給百姓施粥度難,還不忘給懷孕的妻子留雞補身子。
想來應該是個質樸清廉的縣官大人,溫柔體貼的好男人。
結果被她這個無賴小人偷了雞,讓的他的善良被添了微霜,顯得有些可憐。
而夜棲桐也覺得愧疚,小臉不自覺的紅了。
走在前頭的墨津堂余光注意到了這一幕,面上沒什么表示,內心卻對夜棲桐少了些芥蒂。
怎么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做錯了事知道愧疚,心眼也不算太壞。
粥棚沒有棚,搭個臺子放鍋粥,因為是搭在縣府門口邊上,施粥的是輪值的捕快。
因為施粥,又多了一份工作,輪值的捕快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不耐煩。
鍋里的粥因為久置,米都沉在了鍋底,捕快也懶得去撈,隨便勺了碗清米湯,就趕緊催叫下一個。
恨不得快點干完活,早點回家躺著。
墨津堂沒有走近,和著身邊的老者遠遠的看著。
“這旱也有三個月了,西翼大部分土地都種不出糧食了,連縣府也只剩一口井有水了。”
老者望著縣府門口眾多面容憔悴的難民,語氣惆悵,深感悲涼。
“你的意思是縣府也快斷水斷糧了,這群逃荒的難民都要被餓死了唄?!?p> 按照夜棲桐接受的教育來說,像這樣的國難,她應該心懷悲憫,就算不為國出力,也要為國加油打氣的。
然而天知道她看著那些拿著破碗,喝了口粥就坐地上等死的難民,燃不起一絲同情心。
甚至說起了風涼話。
“你一個姑娘家,說話怎么能如此沒有憐憫心?!?p> 老者雖然只是個縣府管家,不怎么讀書,但是跟在縣長記身邊這么久,也算半個儒雅人,第一次見女子說話這么不修邊幅。
特別是看夜棲桐年紀小,忍不住教訓一下她,便嚴厲呵斥道。
“憐憫心,我有啊,我可心疼你家縣老爺了,好好一個清官,偏偏養(yǎng)了一群吸血包?!?p> 夜棲桐從來都是個看似文靜乖巧,實則天生反骨的人,最見不得好人做冤大頭也不自知。
“你!”
老管家沒想到夜棲桐說話會那么難聽,然而面上氣憤,余光看向那些難民,潛意識里其實是贊同夜棲桐的話的,因此生氣也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有人鐵石心腸,但是有人更絕,一直不怎么言語的墨津堂突然開口了,差點沒驚掉老管家的下巴。
“今天就把那粥棚撤了?!?p> 墨津堂做事很雷厲風行,不怎么說話,卻把難民和施粥人的一切形為,表情都看在眼里。
每天這么點粥,根本不足以讓人吃飽,喝完甚至連走兩步的力量都提供不了,就像吊著人命唯一生機,讓人越發(fā)依賴,越發(fā)懶惰,越發(fā)無能……
不得不說,這清官雖是好心,卻是辦錯了事。
“走吧!”
目送墨津堂和夜棲桐遠去得身影,老管家想說什么,卻開不了口,怔愣半天,只能無奈的去叫捕快把粥棚撤了。
難民見粥棚要撤,沒打到粥的人紛紛開始沖到前面搶粥,場面一度混亂。
老管家也控制不住,直到粥被搶光,只剩一個爛攤子給捕快,但是給他剩不少力了。
看完粥棚情況,墨津堂也沒心情繼續(xù)呆下去,就回了縣長記專門給他配置的全縣最豪華客房。
話說這縣長記是真的窮,墨津堂堂堂一京城世子爺,剛來這小破縣城,縣長記因為連口肉都招待不上,只能把家里最好的酒拿來宴客。
然后就把墨津堂灌醉了,因此墨扶風出現(xiàn)了,跟夜棲桐半夜偷雞去了。
回到客房的墨津堂,坐在書房里,翻看著縣長記這些年來的清官史,搖了搖頭。
接著望向了坐旁邊看書,無聊到打瞌睡的夜棲桐。
就這么望著望著,出了神,他想起夜棲桐在他喝醉時遇見了墨扶風,那個死后連尸骨都沒留下的胞弟。
他有些好奇,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為何第一次見面,這女孩就撞見了他鮮為人知的秘密。
他喝酒就會變成墨扶風這件事,墨津堂的家人也知道,因為驚恐害怕,還專門找了道士驅邪。
道士說他和墨扶風同樣被困火海,而他被救了,墨扶風卻死了,因此墨扶風不甘心,趁墨津堂摔傷了頭,精神衰弱的時候,就附身在了墨津堂身上。
只要墨津堂精神狀態(tài)不好,墨扶風就會趁機占領墨津堂的身體。
這說法邪乎的很,墨府人都都覺得恐怖極了,墨明瀚為了墨津堂,好不猶豫的請道士驅除自己的小兒子墨扶風。
然而道士是個騙子,根本沒這個能力,后來謊言被拆穿,道士被打板子驅趕出了京城。
但是墨津堂每次喝酒墨扶風依然會出現(xiàn),墨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害怕墨津堂。
只有墨津堂自己不在意,他甚至想多醉幾次,讓死去的胞弟能在人間多留一會兒。
畢竟他的回憶里,有著墨扶風沖進火海救他的畫面,或許這條命就該是墨扶風的。
此事,夜棲桐緊閉雙眼,卻覺得如芒在背。
即使不看,她也能感覺到墨津堂強烈的目光照在自己身上。
這家伙好好的不工作,看著她干什么。
裝睡憋不住的夜棲桐動了動睫毛,假裝剛睡醒的模樣。
一轉頭,正正跟墨津堂的眼神對上,她驚了,果然這家伙在看她,赤果果,正大光明的看!
不行,我得沉住氣。
夜棲桐強裝鎮(zhèn)定道,“你看著我做什么?!?p> “我想看看你能裝睡到什么時候?!蹦蛱脜s是十分淡定,絲毫沒有偷看人睡覺的尷尬。
“偷看人睡覺你還有理了,真不要臉?!?p> 夜棲桐神色十分鄙夷道。
“你一個女孩子,臉上的表情怎么可以如此難看?!?p> 墨津堂皺眉,突然擺出一副嚴厲的模樣特別像個老父親。
夜棲桐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渾身的刺炸了。
“關你什么事兒!”
最討厭別人用這種教訓人的口吻和她說話了。
把她當孩子似的,壓根沒把她放眼里!
看到墨津堂那嚴肅刻板的臉又要開口說話,夜棲桐煩躁到原地蹦起,趁他煩人的聲音響起前,麻溜的滾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