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到優(yōu)旃自始皇帝去世,胡亥登基為帝,聽說扶蘇被害,一直留待宮中,心中頗有悲傷,未曾想今日聽到扶蘇公子不僅沒死,還帶領一眾朝臣返回到這咸陽宮內,自然是分外高興。
身為藝人,地位自然不比朝臣,實則亦是連這宮中侍應宮女宦者都不如,居于低賤之位。優(yōu)旃白日里邊想要來尋找扶蘇,但被雯兒直言拒絕,畢竟沒有征召,不得擅自前去。
后來扶蘇深夜召見朝臣,優(yōu)旃聽聞消息,與這樂府令雯兒死磨硬泡,立下令狀,如若責罰,絕不牽連他人,雯兒便勉強帶來進殿。
“優(yōu)旃自聽說公子被害,茶飯不思,心神不寧,今日聽到公子回宮,心里無比高興,卻沒想到公子見到優(yōu)旃竟然這般冷淡,心中實在難受。”優(yōu)旃說完便又準備抬手拭淚。
扶蘇心中納悶,這叫優(yōu)旃的男子,既然不是太監(jiān),動不動就要流淚,真是有些搞笑,隨即說道:“這么說你十分關心本公子的情況?”
“公子貴為千金之軀,心懷坦蕩,性情耿直,敢于諫言于始皇帝,雖受命前去上郡戍邊,但優(yōu)旃十分關注公子之安危。”
“哦”扶蘇愣了一下,這藝人莫非之前和自己關系不錯,雖然看這樣子不免有惺惺作態(tài)之感。
“那你這么晚來見本公子是有什么事?”扶蘇問道。
“優(yōu)旃無事,只是想念公子尊容,特來相見!”
“你倒是挺會說漂亮話?!狈鎏K笑了笑說道。
優(yōu)旃自進殿之后,交談了幾句,總覺得扶蘇公子像是換了個人,沒了之前熟悉的感覺,不過還是接著說道:“優(yōu)旃因為長得不漂亮,只能說話說漂亮些,這樣我也能和漂亮沾上點邊。”
“哈哈,漂亮難道不是形容女子的嗎?你既然是個男子,為什么非要漂亮?!狈鎏K問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雖體型鄙陋,但心中擁有求美愿念,故而才能讓自己不斷進步。今日知道公子欣賞美舞,自然也是愛美之人?!?p> “恩,然后呢?”扶蘇說道。
“所以優(yōu)旃也想為公子獻舞?!?p> 扶蘇聽到這半大侏儒想要為自己跳舞,有些好奇,旁邊雯兒聽到也微微一訝。
“行,你跳吧?!?p> 扶蘇剛說完,優(yōu)旃便整理下衣衫,向后撤了幾步,開始舞動。
此時殿內燈黃光暗,又無配樂,只見優(yōu)旃身材弱小,又不比那舞女身段纖細,舞動之下,扶蘇只覺得分外難看,不忍直視。
優(yōu)旃見高臺之上扶蘇緊盯著自己,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手足舞蹈,毫無章法,旁邊宮女看在眼里,都覺得十分滑稽,都強忍笑意,不敢言語。
“行了,別跳了,你好歹也算是個男人,跳得好也罷了,跳得真難看?!狈鎏K揮手示意優(yōu)旃停止跳舞。
優(yōu)旃輕甩兩邊袍袖,向前一步說道:“公子果真慧眼炬目,知道小人跳舞不雅,但如今始皇帝和二世皇帝均駕鶴西游,喪禮未舉,便命樂府令一行人章臺獻舞,優(yōu)旃也覺得不雅。”
扶蘇聽到優(yōu)旃此話乃是直言自己不遵禮制,倒是個忠諫之人,稍稍有了一絲好感,面色平淡的說道:“這么說你是來向本公子勸諫了。好,不錯!”
優(yōu)旃聽到扶蘇肯定自己,雙目微微一瞇,隨后笑著說道:“承蒙公子夸獎,優(yōu)旃舞姿難看,卻是污了公子眼睛,還望治罪。”
“無罪,你剛才說的沒錯,有什么諫言大可和本公子說!”扶蘇笑著說道,此時卻是很需要這些敢于直言的人。
“公子肯聽下人之言,廣而納諫,此甚雅!”隨后優(yōu)旃跪在地上,看向高臺說道。
“起來吧。”扶蘇說完優(yōu)旃便起身侍立在殿下。
“那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扶蘇問道。
“公子明鑒,小人的確有話要說?!?p> “說吧。”
“公子如今這宮中宦者宮女人數(shù)眾多,恰逢二世皇帝也薨逝。不知公子準備如何處置?”優(yōu)旃問道。
“這個剛才本公子聽說了,我打算不日令人清點宮內之人,除去必要之人紛紛遣送出去,令其有家者歸家,無家者給些錢財,自行安頓?!狈鎏K說道。
優(yōu)旃原本還以為扶蘇會打算令這宮中之人殉葬,聽聞此言立馬說道:“公子宅心仁厚,是我等下人之福。”
“行了,你也不必恭維本公子?!?p> “是?!?p> 扶蘇此時又感覺有些困意,便開口說道:“行了,本公子有些累了,今日就先到這里。”
下面貞兒聽到后立馬開口說道:“那奴婢伺候公子就寢。”
扶蘇站起來下了高臺,幾個宮女也跟著過來,雯兒與優(yōu)旃正準備告退,扶蘇轉過頭來說道:“明日你也來此殿中參與朝會。”
優(yōu)旃聽聞扶蘇命令,微微一怔,卻是沒想到扶蘇竟然讓自己也參與朝會,隨即躬身稱喏。
回到寢宮,扶蘇依舊不讓宮女伺候,屏退了幾人。
咸陽城內,馬興宅邸。
卻說馬興本是趙國馬服君趙奢后裔。長平戰(zhàn)后,趙氏部族因趙括大敗而獲罪于趙國,部分族人改姓馬氏。后來始皇帝統(tǒng)一天下,其中馬氏宗族從邯鄲遷到咸陽。始皇帝為安撫馬興,任命馬興為內史,封爵武安侯,實為京畿郡守。
此時夜深人靜,馬興也并未休息,而是端坐在正堂之內。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只聽到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開口說道。
“算是好事吧?!瘪R興微微停頓了片刻說道。
“我也認為是好事,如今趙高身死,這廝女婿也被蒙恬親手所殺,這以后假如扶蘇登基,總不像始皇帝那般殘暴無情?!?p> “這倒難說,今日朝上扶蘇聽聞胡亥死掉,似乎并無悲傷之意?!?p>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p> “還是如往常一般吧,莫要輕舉妄動,另外那幫燕人近來可有動靜?”馬興抬頭問道。
“前幾日召了些人手,今日林亭帶著人手也去了郊外祭壇,并未有什么舉動,我懷疑他們似乎早就知道這夏至祭祀會出現(xiàn)意外?!?p> 馬興看著對面身著一身黑衣的人微微發(fā)出了驚訝之色:“哦?還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