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也許這就是好人有好報？
一燈如豆，昏黃的燭光撒在丁牧和周神醫(yī)的臉上，讓兩人的面容都像是涂上了一層雞蛋液。
兩個人正在飲酒談笑。
當然了，額頭剛剛動過刀的周衡肯定是不能沾酒的，他主要負責談笑的部分。
丁牧可是餓壞了，一只烤雞被他一個人吃了大半。這個時代的雞都是走地雞，肉質鮮美有嚼勁。就是烹制方式還比較原始，就單純烤的時候撒了點鹽。
除了燒雞，壺中的酒也讓丁牧很感興趣。
這是純糧食酒，雖然發(fā)酵提純工藝遠不如后世，酒水中還有些小顆粒懸浮著，不過口感醇厚，是后世那些低價兌出來的酒沒法比的。
以前的時候，他極少喝酒。
在急診待了兩年，要求隨時待命就不說了。后來去了普外，也經(jīng)常是半夜兩三點一個電話就叫去醫(yī)院了。也因為這種生活狀態(tài)，害怕喝了酒會誤事的丁牧基本從不飲酒。
現(xiàn)在肩上可是輕松多了，自己一個病人也沒有，終于可以無憂無慮的開懷暢飲了。
丁牧是把心思放在了烤雞和酒上面，周衡卻把心思放在了丁牧身上。
“丁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技藝，而且還見識廣博，會用……這叫什么來著？”周衡指了指腳踝上涂抹的云南白藥問道。
“西南白藥?！边@個世界沒有云南這么個地方，丁牧只能改個字來稱呼它了。
“對對對，白藥……”周衡瞇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踝，感慨道，“這個藥對跌打損傷簡直是神了，這才敷上去不到兩個時辰，我這腳腕已經(jīng)不疼了，能動了！”
“邊疆之地氣候迥異，也常有些中原所沒有的植被，拿來制藥，往往會有奇效。之前給你服用的片仔癀亦是如此?！倍∧列χf道。
這會兒兩個人已經(jīng)聊開了，也就不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禮儀了。
此刻純粹就是兩個大夫在平等的語境下交流醫(yī)術。
之后丁牧又問了一下周衡的求醫(yī)經(jīng)歷，才知道他其實師出名門。
而且周衡并非是因為醫(yī)術不精，所以只能困在這破敗不堪的小院里當個郎中，相反他搜集了這么多醫(yī)書，再加之無兒無女沒有額外的精力牽扯，周衡嗯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醫(yī)術研究上。
雖然跟帶著后世醫(yī)學和藥物的丁牧比還是查了一些，可如果跟這個世界的大夫比，周衡的醫(yī)術絕對是最頂尖的那一批。
“為何不去給那些王公貴族們醫(yī)治？”丁牧有些好奇。
“我一個無牽無掛的糟老頭子，掙再多名利又有什么意思？不管是窮苦百姓還是達官貴人，在生病這件事上都是一樣的，治療富人也并不會讓我的醫(yī)術更好?！敝芎鈸u著頭，目光卻看向了堆滿醫(yī)書的那間屋子。
丁牧很欣賞周衡這種不求名利的淡泊，讓他想起了那些去貧困地區(qū)義診的大夫們。
“那你就沒什么心愿？”丁牧注意到了周衡的目光所致，感覺他應該還有話要說。
“確實是有個心愿?！敝芎馔诇o散，陷入沉思，語氣幽幽的說道。
“那不妨說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什么忙?！倍∧涟l(fā)自肺腑的說道。
周衡喃喃道：“我的心愿便是遍訪五洲，把各個地方的藥方都匯集成一冊。這樣以后不管是西南白藥，還是片仔癀，都能廣為人知，在更多地方發(fā)揮作用?！?p> “那些醫(yī)書，原來是為了一本合集。那為何不去呢？難道是缺路費？又或者有什么牽掛？”丁牧也瞥了眼那個堆滿醫(yī)書的房間。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放不下這里的人?！敝芎饩o接著又嘆了口氣，“這些年來，我已經(jīng)把這些街坊四鄰當成了家人，我若遠行，誰給他們看??？”
丁牧心思一轉，“其實，我現(xiàn)在就是個無家可歸之人，要是你放心，我可以接替你給鄉(xiāng)親們看病?！?p> “此話當真？”周衡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只要周大夫不嫌棄?！?p> “我當然不嫌棄！”周衡激動的來回踱著步子，“只是診療費用呢？我收的很少……”
丁牧笑著把他扶回到座位上：“你收多少，我就收多少。好了，先別多走動，你的腳踝還在恢復期?！?p> 之所以他想接下這醫(yī)館，一來是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以行醫(yī)，給自己掙個好名聲，二來也是為了積累慕容家的情報。
來診治的都是三教九流，而慕容家又是池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言語間肯定少不了會聊起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作為一個拿手術刀的外科大夫，他做事從來都是不驕不躁，謹慎當先，徐徐圖之。
周衡雖然被丁牧按在了椅子上，可神情依然亢奮。
多年心愿終于有機會實現(xiàn)，任誰都會熱血沸騰吧。
第二日，周衡起來之后，先是借著敞亮的太陽光看了看額頭上的縫合。
昨日縫合的時候還在醉酒，后來天又黑了，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這位丁大夫的縫合水平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又捏了捏腳踝，發(fā)現(xiàn)淤青已散，扭傷竟然痊愈了！
“神了！簡直是神了！”周衡忍不住感嘆道，更堅定了要離開池州，去各地探訪藥方的念頭。
剛剛離開臥房，周衡就見到了丁牧。
丁牧似乎不但睡的很好，頭發(fā)還洗過了，比昨天干凈多了。
他當然不知道，丁牧昨夜借口不方便與人合住，把自己反鎖在書房，然后就回醫(yī)院去了。
該洗澡洗澡，該睡覺睡覺，比睡這土炕舒服多了。
“周大夫。感覺如何？”丁牧笑著指了指周衡的頭和腳。
“好多了?！敝芎鈪s沒心情跟丁牧客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這家醫(yī)館就交給你照料了，我打算收拾一下東西，明日就動身?！?p> 聽到他這么快就要走，丁牧也有些吃驚：“這么趕？”
“時不我待，我這把老骨頭隨時都有散架的可能。你醫(yī)術遠超過我，能把這家醫(yī)館交給你，我十分放心?！敝芎庑那槭鏁?，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既如此，那我就尊敬不如從命了。我會照看好這家醫(yī)館，等周大夫歸來?！?p> 丁牧一邊笑著朝周衡行了禮，一邊心道，救了三個人，雖然一分錢診療費沒拿到，但清空多了個醫(yī)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人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