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之時,郊外別院,零散的幾名侍女在除著新長的雜草,最里的客房里精細雕工的檀木床上赫然躺著位清麗非常的女子,小臉上的稚氣未脫,依稀能探得清麗美人的底子。
再轉(zhuǎn)而望去,邵辛上身微微趴在床邊,肢體避開女子的身體,詳端著他一抹淺淺的青胡渣覆在下巴上,身上原本存在的淡淡的杏花香在這幾日似乎不復(fù)存在,想已經(jīng)感受到檀木床的小人的微弱的細小動作,本帶著困意的少年郎,猛然間清醒,思想也逐漸清楚。
剛開始是讓著李冰潔和云汐兒照看楚善,李冰潔卻不知多了什么奇怪的想法,對著邵辛露出一不明所以的笑容,拉著云汐兒就跑路,這照看楚善的重擔(dān)就留給了邵辛。
楚善昏睡了三日,通俗來講,她就是睡覺睡三日,也就比平時多睡了那么幾十小時,扯一點來講,就算是補覺。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你連著通宵幾天,再回去睡幾天,算不算補償性的方式,楚善認為,此等自殘行為請互模仿,實在劃不來,沒有金剛不壞之身,就別學(xué)人拯救江山。
她記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場夢,只是醒來之后,夢境的內(nèi)容逐漸消散,再想去回想,卻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回來,她不經(jīng)苦惱皺了皺眉,摸了摸腦袋,表示疑慮。
邵辛察覺到楚善的舉動,心中因她醒來的事情剛起歡喜的心情,變得焦急,關(guān)心問道:“小善兒,可會難受?”
他探上楚善的手上測著脈搏,發(fā)現(xiàn)一切正常后,心中焦急的情緒才蕩然無存,才將楚善的小手藏進被子里。
那楚善向來都不是喜歡束縛自己,這昏昏噩噩不知睡了幾日,又因為入夏間,天氣也開始炎熱起來,剛醒來就覺得燥熱,哪里愿意再將手放回被子里,立馬就探出手腳,微微舒展著原本全身無力的身姿,似乎身上的力氣也在逐漸恢復(fù)正常,回答的答案也是答非所問,“我的一千兩還活著嗎?”
楚善心里還惦記著高甜那女商,若她有三長兩短,她不就白死一次。
“高甜現(xiàn)在明月閣做客。”
高甜在楚善身份被揭露開始,伍拾便連夜將她帶離三角金的下院,將其安置在明月閣中,畢竟高甜是此次三角金案件主要的證人。
“三角金可有……”
楚善帶著疑惑的心情,緩緩問向邵辛,卻無意間對上他的眸子,那種目光,她從前好像在哪里見過,能讓人心上如同被小貓輕輕抓過的柔癢,慢慢蔓延到其他的地方,她臉上漲紅,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
“三角金……可以解決?邵哥哥,可對此事有何疑慮?”她支支吾吾的說著,聲音變得十分小。
“有。”
“什么?”
“你?!?p> 楚善微瞇著眼睛,嘟著嘴,實在是參不透邵辛話語的意思,這何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欲再說些什么,卻見邵辛緩緩站起,喃喃自語著,“小善兒,三角金在長安城下的風(fēng)雨,該結(jié)束了?!?p> 此次,楚善能安然無恙,還是要感謝一人——諸葛毅。
諸葛毅和其他的修道人比起來打底都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似乎有些“倚老賣老”。
站在那走廊上,一邊投著魚餌,一邊賞著荷塘的鯉魚搶食,悠閑自在的修仙道人模樣,時不時笑幾聲,不甚歡喜。
幾月未見,他還是穿著青衣,楚善好似真的沒有見過他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他見那楚善到來,那張青年的面孔上,卻帶著老人臉上常見的和藹笑容,“小娃娃還是這樣有趣,你命中有劫數(shù),這一次我來的及時,下一次可就不一定。”
諸葛毅故意賣著關(guān)子,觀摩著楚善細微的動作和表情,楚善在青山上待過幾年,參透幾分這位舊友的想法,不做理會。
他繼續(xù)說道:“你不好奇?”
“在老頑童嘴里吐出來的,就沒有什么好事,我干嘛給自己尋不快活?!?p> “小娃娃長大咯,好奇心沒有那么重了,在下很是心疼……”諸葛毅假意捂著自己的胸口,余光瞥見楚善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倔強勁,“三角金之事,人證、物證、天時地利俱全,但并非是小娃娃一人之力,不過,愈發(fā)有當(dāng)年平安的做事手段了?!?p> “諸葛先生,我阿娘當(dāng)年是如何死的?”楚善忽然改變了幾年來對諸葛毅的稱呼。她一直記得陳淼給她的提示,既然諸葛毅是穎川青山大派掌門人,他既認識樂平安,說不定知曉一二。
二人的話題,不在似剛才那樣的輕松。
諸葛毅腦海中閃過遍地血跡的畫面,略微皺眉,轉(zhuǎn)眼又是玩世不恭的俊俏郎模樣,“平安在白蓮教查明事情緣由,知曉真正的主謀后連夜趕路歸至長安,但那時候她已然身重劇毒,我趕到時,身上的體溫已經(jīng)消失很久?!?p> “沒有人阻止嗎?”
“平安的死,不是我能所插足的?!?p> “等你解決完三角金之案,同我一起回青山,拜我為師傅,當(dāng)年的舊事,你才能躲過一二?!?p> 楚善不去理會后半句的意圖,“先生說的對,有些事情確實該要理一理?!?p> 楚善看向池塘中搶食的鯉魚,將所有的魚餌全部投下,待魚兒吃飽后,魚群才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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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宣室。
楚善穿著一身從前一向不愛穿的朝服,緩緩?fù)咔埃^戴發(fā)冠,這是元豐八年,她回長安城那一年,一道圣旨所賜郡主之位開始,就理因伴著她榮華的服飾。
玄色曲裾裙正及腳踝處,她掂量著許是自己又長高了幾分,心中歡喜,面帶淺笑,想及今日之事過于鄭重,便又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發(fā)冠珠子垂落在她肩膀上,互相交碰的清脆聲,也是無比的清晰,她盡量保持出端莊架勢,雖與這天真的年齡不太相符合,但確確實實是皇室女子該有的模樣,讓人仰望敬仰。
她許久不穿這身朝服,實在不適宜在平常的時候穿著,但今日確實是非常合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