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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奉京守城的正是我們陸家。北殷軍先頭部隊三次攻城都以失敗告終。我座下前鋒,也就是盧有江的哥哥,叫盧有海,被射瘸了雙腿。我們攻城失敗傷亡慘重,就地等待后方大軍。說實話,當時我一點也不希望北殷軍贏。”陸平干澀的眼睛里還是滲出了淚花。
“所以后來是打贏了嗎?”季云問。
陸平搖搖頭,“并不是,是新月長公主劉燕開城投降了?!?p> “為什么是長公主?沒有皇子皇孫嗎?”桃虎疑惑。
“劉燕投降時稱皇室男子皆已戰(zhàn)死,實情不得而知??墒怯钟惺裁搓P(guān)系呢?北殷軍勝利了,天下已經(jīng)易主,這就是事實。我?guī)еp賜,無處可去。還是回到奉京,在街上被家丁認出,他們接我回到綠園。家里還是像從前一樣,大家依然叫我當家的。我妹妹的兒子念賢,長得跟阮七一模一樣,就連脾氣秉性也是照著他爹的模子刻出來的。念賢一天到晚拉著我,晚上光著屁股跑來跟我睡,他很黏我,黏得我曾一度想過未來怎么教養(yǎng)他。阮七有一個女仆,叫夏嬌,我妹妹想要她給我做填房。”
“阮七的仆人給你做填房?這還真是欺負人?!奔驹铺骊懫进Q不平。
“你們不知,這個夏嬌本也是官宦子女,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忠臣不侍二主。新月戰(zhàn)敗時夏嬌的父親夏英玄就自殺了。夏嬌詩詞書畫無一不通,雖名為仆,但阮七把她當妹妹養(yǎng)在身邊,她性情剛烈,也并不會為誰委屈自己?!?p> “所以你就娶了她嗎?”石一鞍問。
“就在喜宴當晚,我被前來道賀的人認出,帶領(lǐng)北殷軍攻打奉京,當天晚上宗祠就把我綁了,宗族要用家法殺了我?!?p> 一屋子人沉默不語。
“整個奉京被圍困七天七夜也依然頑強抵抗,而我卻站在圍困他們的人當中,當了叛徒?!?p> “那后來您又怎么得救的?”桃柔兒半天沒有吭聲,聽陸平聲音有變,急忙圓場。
“是夏嬌和念賢救了我,從那晚我逃出綠園,這些年再也沒有回去過。阮七死后,念賢找到我要我跟他回去,我有什么臉回去。他便每年派賬房送來結(jié)余銀錢?,F(xiàn)在都被充了公,成了長庚貪污的證據(jù)。”
“可以讓他們作證嗎?”石一鞍問。
“可以應(yīng)該是可以,只是我這么多年沒有回去了,開口就要幫忙,恐怕還是要自己親自回去一趟?!?p> “那宗親還會抓你嗎?”
“我的那些叔伯早已去世,更何況,我總是要面對的,已經(jīng)這把年紀,總不能被你們這些小崽子看笑話吧。”陸平笑笑,順著桃大娘坐著的窗邊看出去,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
劉麗華終于推開柴房的門,給鎖在角落的楊秭歸開了鎖。
“師傅,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睏铒鰵w近前拉著劉麗華的衣角。
“不要叫我?guī)煾盗恕!眲Ⅺ惾A平靜的說。
楊秭歸被嚇到,急忙跪地,央求著不要將自己驅(qū)逐出宮。
“回到羽燕宮,你就收拾東西回家吧?!眲Ⅺ惾A說完轉(zhuǎn)身走開。
楊秭歸癱坐在地上,癟著嘴,“我偏不回,我就賴著。”想到劉麗華也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又高興起來,起身蹦蹦跳跳,沒事人一樣去找飯吃。
劉螢和桂娘依然端著空碗,在流民中排隊。打飯的兵卒卻不再像從前對她們言聽計從的態(tài)度,不但冷臉相待,還禁止她們再出現(xiàn)在流民中。
石一鞍遠遠看著,準備將自己手中的饅頭拿給劉螢,姚冰卿卻搶先一步端著飯走到劉螢面前。
“別看了,”季云靠著石一鞍坐在地上,“我剛打聽了,那個姚冰卿跟你的劉螢姑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沒機會的?!?p> “是嗎?”石一鞍輕輕一笑,隱約心疼劉螢。
入夜,觀里廂房大通鋪上鼾聲四起,此起彼伏。石一鞍睡在人堆里,艱難的翻身下床,一個人在觀前閑晃。
“跟我走吧?!?p> 石一鞍聽到回廊轉(zhuǎn)角處傳出聲音,遂靠近躲起來偷聽。
“去哪兒?”
石一鞍聽聲發(fā)現(xiàn)是劉螢,不用說,另一個人定是姚冰卿。
“我會跟舅舅說的?!?p> “說什么?”
姚冰卿沉默著。
“是求他將我留下,還是說你要娶我?”
“螢兒,相信我,我一定”
“你弄錯了,不是他要我走,是我不愿意留下。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可我卻不能殺他。每見他一次我就會痛苦一分,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就是地獄?!?p> “那我跟你走?!币Ρ涔淖懔擞職狻?p> 石一鞍取笑的心態(tài)突然在此嘎然而止。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要做什么嗎?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不管你是誰,要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p> 劉螢看著姚冰卿,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姚冰卿附身想要擁抱,卻被劉螢伸直的胳膊推掉。
“明天我就走了,你不用知道我去哪兒,從此我們再也無關(guān)?!?p> 劉螢抹干凈眼淚,站起來,轉(zhuǎn)身抬腳就走。嚇得石一鞍趕緊起身準備跑開。
“螢兒,”姚冰卿拉住劉螢的手,“我們還會再見吧?”
劉螢用另一只手拔開姚冰卿的手指。
“不會了?!眲⑽灈Q絕的說。
“會的,一定會的,一年,等我一年。我一定會去接你的?!?p> 劉螢沒有說話,頭也不回的走著,一轉(zhuǎn)彎,在回廊角,撞上了沒來及逃走的石一鞍。
石一鞍尷尬的招手打招呼,劉螢淚流滿面,看了一眼石一鞍,便走掉了。
石一鞍停在半空的手還未落下,姚冰卿又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只得又一次咧嘴笑著招手。
姚冰卿看了眼石一鞍,什么也沒說,跟著也走了。
“都什么人嘛,沒禮貌。”石一鞍自說自話。
突然一個士兵急次白咧從后院跑過來,攔住姚冰卿。
“不好了姚參軍,有刺客闖入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