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離開的路
顧平樂不知道高中生的內(nèi)心活動,自然不知道司無涯在心里占了他好幾次便宜,此時他就緊盯著那兩個黑影。
“爸爸!媽媽!救救我!”
小女孩的身體發(fā)出刺耳的童音,這聲音非常凄厲,令男人沉默,令女人流淚,令脾氣不好的人想一巴掌扇倒他。
雖然司無涯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此時也反應(yīng)過來了,剛才他摔倒的時候,很有可能就觸發(fā)了文字副本,而顧平樂此時可能是……在念什么咒語吧。
忍了忍了,會咒語的人惹不起。
顧平樂繼續(xù)盯著后面,不知道是因為心疼自己家的孩子,還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這魔音轟炸,那兩個黑影的身影忽的不見了。
去哪兒了?
他照著身后,但一束亮光并不能照亮四野,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有些焦躁。
選錯了嗎?還是應(yīng)該選擇明哲保身,讓司無涯殿后?
他們離著公路的燈光越來越遠,司無涯慌不擇路,正往田野深處跑。
“大哥!往出鎮(zhèn)的方向跑,別往田野深處跑!”
“你是我哥!你抱著我跑吧!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司無涯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公路方向跑去,而地上的女人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猛地一沖,直奔他的后身。
顧平樂眼看著就要和女人面對面接觸,他下意識的把手中的盒子往她的臉上砸去。
動作的一霎,他感到一陣冷氣從手中的盒子里傳來,一陣黑霧彌漫開來,他的眼前只剩下兩道漆黑的身影。
一道黑影纏繞到女人的身上,如一條黑繩將她固定在原地。
另一道黑影包裹了顧平樂,漸漸融入到這個小女孩的身體里。
他不知道這會引發(fā)什么后果,不過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發(fā)涼,并無其他異樣。
在他們身后,纏斗還在繼續(xù)。
女人不斷地掙扎,面部的血洞流出了黑色的液體,身體不斷扭曲著,骨骼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黑色的身影看起來也不太好受,纏繞在女人手上的黑色絲線看起來快要崩裂,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壓制住她。
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黑紅色的血和黑色的霧一同溢出,這場拉鋸對雙方都有很大的消耗。
已經(jīng)隔了很遠,女人突然發(fā)出了嘶吼的聲音,這聲音像是從嗓子眼里硬生生擠出來的,充斥著怨毒和不安。
顧平樂終于松了口氣。
雖然她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兩個本來也與這件事無關(guān),只是碰巧開了這一輛車,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我身后發(fā)生了什么?”司無涯氣喘吁吁地問,“明明我都是個死的了,為什么感覺跑的氣管疼,像剛跑完八百米?!?p> “先不用跑了?!?p> 顧平樂拍了拍男高中生的肩,然后跳了下來。
“先回公路上吧,現(xiàn)在暫時沒有危險?!?p> 司無涯看向無邊的黑暗,雖然還沒從剛才的追逐中回過神,但身后確實沒有哪個女人的身影。
“認親真的有用?”
男高中生有些迷惑,但過了一會兒就下定了決心,然后認真的說:
“咱倆都來自同一個國家,也認識這么多天,四舍五入就是兄弟了,你媽就是我媽?!?p> “你可真是邏輯鬼才。”
顧平樂也懶得提醒他,他本來就不是活物,那個女人也沒法對他做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
兩個人走到公路旁,都累的要命,一個是因為太緊張,一個是因為又累又緊張。
泥地與公路有一個高度差,大概是一個成年人雙手舉到頭頂上的高度,坡很陡,上面都是碎石和雜草。
司無涯把小女孩舉過頭頂,顧平樂就蹬著小短腿上去了。
男高中生上來的費力些,不過這坡上有很多借力點,也不是上不來。
雖然過程有些艱難——有幾塊石頭滾落到他的肚子里了;
但結(jié)果還是好的——他的肚子里終于有點東西了。
兩人拍了拍身上的灰,都有些疲累。
這一晚上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兩人致郁系的身份也令他們身心俱疲,不過現(xiàn)在都松了一口氣,不是因為結(jié)束,而是因為所有不想發(fā)生的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有時候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司無涯清理了一下腹部,完事兒后問:
“繼續(xù)走?”
“走吧,走不到鎮(zhèn)外的話,就回去好好鍛煉,提高身體素質(zhì)?!?p> “那也是得這倆人鍛煉,這又不是我的身體?!?p> 他們兩個繼續(xù)走在這條泥濘的小路上,天還是黑的,夜靜的讓人發(fā)慌,像是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甜的夢里。
天上的星星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的,寒冷的星空閃著冷光,悠遠而遼闊。這一刻這座詭秘的小鎮(zhèn)仿佛也擺脫了一側(cè)面紗,它是虛假的,但它并不荒謬。
它或許存在,只不過有人選擇活在了夢里,有的人還繼續(xù)清醒地掙扎。
他倆走了好一會兒,最后走到了一個老舊的站牌前,這個舊站牌旁邊還設(shè)有一個新的站牌,上面的電子屏標記著下一班車的距離。
司無涯指著站牌說:
“這一班車就要到了,這是早上第一班車誒,明明天還沒亮?!?p> 顧平樂看著站牌里映著的自己,小女孩的身旁有黑氣環(huán)繞,但司無涯卻沒有看到這一點。
“因為天快亮了?!?p> 長夜難明,但夜的盡頭是生機,是聲音,是溫暖著的陽光。
“唉,我有種披星戴月復(fù)習(xí)的感覺,這娛樂模式太累了,我此刻只想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司無涯嘆了口氣,從褲兜里拿出了幾個硬幣。
“我們坐車吧。”
“好。”
顧平樂接過硬幣,看向車駛來的方向。
遠處濃郁的黑暗中,一輛公車緩緩駛來,車看起來有些破舊,應(yīng)該用了有些年頭了。
公車停穩(wěn)前,司無涯注意到車窗內(nèi)有一個和他穿著同款校服的人正朝著他招手。
他驚訝的說:
“居然有人認識我,還跟我打招呼。”
顧平樂看了看車內(nèi)高中生驚恐的臉,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然后隨口一說:“他可能是在提醒你,不要上這輛車,說不定這車上的都不是人?!?p> 司無涯愣了愣,呆呆地問:“那怎么辦,繼續(xù)走?”
顧平樂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小女孩的身體顯然不適合熬夜,他擺了擺手,率先走上了車,只留下一個深藏功與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