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九章 來不及說的夢
記憶像巨浪一般在腦海里瘋狂的掀過,少女仍舊是瘋狂的奔跑著。
終于來到了那個熟悉的青磚院落前,大門虛掩,里面哭聲一片。
云洛抬起如栓了巨石般的腳慢慢的走了進去,她想見他最后一面。
柱子娘一看見她,就箭一般的沖了上來,瘋狂的撕扯著她,:“你害死了我兒子,你這個掃帚星,你害死了我兒子,你怎么不去死啊”她將她瘋狂的往門外推去,嘴里面不住的嚎叫著。
眾人立刻上前來,將她架了出去,有人在勸:“回去吧洛兒,你不該來,哎”。
云洛傻傻的站在院外,聽著院子內(nèi)的哭聲,想著那個今生再也見不到的人。
她又一遍遍的想著自己昨晚的夢,本來準(zhǔn)備一塊上城的時候告訴他:柱子哥,謝謝你一直都對我這么好。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耕田回來,滿頭滿臉的汗,我從織布機前起身,拿過汗巾來為你擦去臉上的汗,身邊奔跑著一群的孩子。然后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簡陋的飯菜,你在笑,我也在笑。夢里的日頭一次次的升起又落下,你一直在笑,我也是。漸漸的我們都有了皺紋和白發(fā),可是我們?nèi)栽谙嘁曋⑿?,多么平淡,可是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歡喜啊!
想著這個昨夜的夢,想著永遠沒有機會告訴那個男孩了,云洛緩緩的跪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爹爹來到她的面前攙起她,哭著說:“閨女,這都是命,咱們回去吧”。
云洛的淚水再一次滾滾流了下來。
想到柱子對她的種種好,即使再也見不到他,她也要為他做點事。
于是她強打起精神,隨著爹爹回家了。
短短幾天,失去了兩位至親的人,云洛的心碎成了千萬片,她恨這個吃人的世界,她恨那些魚肉百姓的統(tǒng)治者,她更恨弱小的自己,除了接受,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還要好好的活著,只為了替娘親和柱子報仇,她要讓那些強權(quán)者明白,再弱小的生命,也是有抗?fàn)幍臋?quán)利的。
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毅然決然的走出了家門。
永安城東南角的一處府邸內(nèi)。
幽幽碧湖,此刻已經(jīng)被大雪覆蓋,雕廊玉樹,雪掛瑩白。
大雪依然紛揚而下。
正是寒梅怒放的時候,枝頭的朵朵梅花如冰雕玉琢一般,紅白相間,幽香浮動。
一座八角小亭自重重梅林的掩映之中,隱約露出身影。
亭中此刻正端坐著一位玉袍青裘的少年。
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面容俊秀,眸如寒星,鼻梁高挺,劍眉入鬢,一頭墨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身后,以黑色緞帶輕輕挽就。玉色長袍雍容華貴,上繡紫金麒麟,暗花祥云為邊,足蹬鹿皮軟底紋靴,嫻靜舒適的坐在楠木小桌前。
身邊香爐裊裊,少年修長的手指撫過玉弦,琴聲錚錚,如山澗清泉,幾卷書卷隨意的散落在一旁,一派的閑適安詳。
“世子”待琴聲寂寂,年輕的侍衛(wèi)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恭敬施禮。
少年眉梢一挑,緩緩的抬頭,靜視著面前的人。
“屬下已經(jīng)將那日賣兔子的姑娘查清了。她名叫云洛,是遠松縣淺水村人氏,父母皆是農(nóng)民,家中僅此一女。只是,只是……”晨星嘴唇怯懦著,半天開不了口。
少年沉聲開口道:“往下說”。
語句簡短,但卻有著說不盡的威嚴。
晨星深吸一口氣,復(fù)又開口說道:“只是那姑娘家中近日遭逢巨變,連著兩位親人都被衙役打死,小的聽聞,小的聽聞,她要去縣衙擊鼓鳴冤,為死去的親人申冤報仇?!?p> 一雙清冷但卻無畏的眸子閃現(xiàn)在腦海中,少年世子心中微微一動。
擁有那樣一雙眸子的主人,就像這紛揚大雪里的寒梅一樣,愈是寒冷愈會加倍怒放。只是這世事的險惡,怎么會為一己之力而改變?
想到這里,他撩開自己的大裘,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交到了晨星的手中,聲音沉穩(wěn)的吩咐道:“你去見機行事,切記一定要低調(diào)”。
“屬下遵命”晨星施禮畢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梅林。
一陣風(fēng)吹過,點點梅花自枝頭墜落,雪地上,落英繽紛。少年世子深吸一口氣,復(fù)又低頭撫琴,琴聲依舊。
“小美人,想死我了,來讓老爺親一個”紅綃賬內(nèi)一個沙啞的男聲喘著粗氣說道。
“不嘛”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
身上僅著紅色中衣的艷麗女子媚眼如絲,身材玲瓏凹凸,雪白的胸口微微起伏著,口中雖是拒絕,但那魅惑的聲音和狐媚的姿態(tài)卻愈加讓那個男人瘋狂。
男人一個餓虎撲食就將年輕女子撲倒,一把扯下她的中衣,就在這個當(dāng)口,“咚咚咚”一陣刺耳的鼓聲響起,緊接著門外傳來了了衙役急匆匆的腳步聲:“老爺,公堂外有人在擊鼓鳴冤”
“他媽的,讓他再等一會”男人罵罵咧咧著,同時手上的動作不停,女子面含春色,嬌喘連連。
可是刺耳的鼓聲卻綿綿不絕的傳入耳中,且一聲比一聲高昂急迫,讓男人興致大減,他大罵著起身,胡亂穿好衣服之后,匆匆向前面的公堂走去。
劉縣令落座之后,猛得一拍驚堂木,底下的兩排衙役,瞬間站得筆直,齊聲高呼:“威武”,聲勢甚是莊嚴。只是現(xiàn)下他頭上的官帽有些歪斜,和這樣莊嚴肅穆的環(huán)境形成了滑稽的對比。
門外圍觀的百姓里響起了一片嘈雜聲。
衙役們也紛紛低頭憋著笑。
劉縣令不明就里,又猛得拍了一下驚堂木,大喝道:“肅靜”。
一名衙役舉手示意他帽子戴歪了。
劉縣令老臉一紅,伸手正了正帽子,清了清嗓子又說道:“堂外何人擊鼓?帶上來”。
立時,兩名衙役呼呼喝喝著帶上了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口中高聲喊道:“民女有天大的冤情在身,還望縣令大人明察,為民女做主”,聲音柔美如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