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新娘換妝
天已是蒙蒙亮，大山里十分寧靜，王翰憑著依稀記憶很快就來到了新娘家的院外。院里鼾聲四起，有的雄渾，有的低吟，有的綿長，有的短促、、、、、、猶如一場難聽的音樂會，院外就能清楚地聽見。院門一直敞開著，接親的伙伴們在院子里的干草堆上橫七豎八地蜷曲著，也許是太冷的緣故，每個人都保持著一樣的姿態(tài)——衣服蒙頭，雙手在胸前交叉后把手伸進脖頸里，雙腿彎曲著側(cè)臥在干草上。昨夜熊熊的篝火早已熄滅，王翰將火堆旁邊的干柴堆到灰燼上，摸出打火機點燃了干柴。柴火飄散的濃煙慢慢飄向院中的每一個角落，睡覺的人們“咳咳”地響應(yīng)起來。柴火越來越大，王翰又感覺到了火堆的親切，于是，摸了一支煙很享受地點上。在香煙繚繞中，昨夜的溫存再次在腦海里浮現(xiàn)，王翰心海的深處洋溢著陣陣甜意?？墒?，今天就要離開，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和美麗的牛牛見面，也許從見面的一剎那就注定了永別，想到這里，一股濃濃的悵惘頓時涌上心頭。
看見有火了，幾個挨不住凍的同伴從草堆上爬起來加入了烤火的行列。不一會，人越來越多，天已大亮，新的一天又拉開了序幕。主人家?guī)兔Φ娜艘环β岛?，將昨天剩下的羊肉湯和小豬肉端了出來。雖然是剩下的，但王翰覺得自己已經(jīng)變成一個真正的彝人了，感覺無比的美味，吃得非常飽。接親的同伴們經(jīng)過了一夜的折騰，肯定早已饑腸轆轆，大家都狼吞虎咽，吃得十分滿意。吃完早飯，大家又聚集在火堆旁，靜觀新娘家的進展。
王翰發(fā)現(xiàn)，彝族人嫁女真的和漢族不一樣，漢族一般圖吉利，會早早的忙碌過不停，而彝族人家（甲谷白彝，黑彝一般天不亮就把女兒嫁出去）在嫁女的早晨，一切都是慢吞吞的。天亮已經(jīng)很久了，才見房檐下，有人鋪下了一塊竹笆，竹笆上放一個最多十厘米高的小凳，婦女們拿來一堆衣物放在了上邊，還擺上半邊豬頭，一盆炸豆腐，兩瓶泛著金色光芒的竿竿酒（紅糖，白酒打底，高粱蒸熟，加上酒曲釀制的別具一格的彝家風味酒飲料）和一個大木杯。
一個婦女拿起竹笆上的大木杯，倒了滿滿一杯酒，只見她使勁地喝了一大口，又將酒杯遞給搭手的女伴，女伴也十分陶醉地喝了一大口，將酒杯遞了回去。接住酒杯，婦女猛吸一口，對著新娘烏黑的頭發(fā)使勁噴了幾口，拿出木質(zhì)馬蹄梳流暢地梳了起來、、、、、、新娘化妝的盛典拉開了序幕。婦女們?nèi)绫娦桥踉掳銓⑿履飮似饋恚俗顮N爛的時候到了，新娘臉上顯現(xiàn)出無比幸福的榮光。將頭發(fā)編好盤在頭上后，婦女們將一塊丈把長的黑紗均勻地繞在新娘頭上，新娘頭上就像套上了一個黑色輪胎，再將一塊黑紗蒙在上面，扯下來將臉一起蒙住。最后將一塊綴滿金銀飾品和瑪瑙珠串的紅色布帶圈在新娘頭上，將蒙臉紗掀開的一剎那，新娘宛如仙女下凡一般驚艷。王翰深深感到美也是沒有民族界限的。
整理好頭飾后，兩個歲數(shù)稍大的彝族婦女，一個整理竹笆上的衣物，一個將百褶裙圍在了新娘身上，非常用勁地捆在了新娘腰上。圍好百褶裙后，新娘端莊地跨到凳子上邊，兩手提著百褶裙優(yōu)雅地旋轉(zhuǎn)了兩圈，整個竹笆便被百褶裙所籠罩，地面上出現(xiàn)了以新娘為中心的一個同心圓，百褶裙幻化成紅黃藍黑四色的圓環(huán)大環(huán)套小環(huán)緊緊地將新娘圈在中心，很是賞心悅目。
王翰側(cè)身問木呷：呷哥，你知道為什么新娘的腰為什么要勒那么緊嗎？
木呷老老實實地回答：估計是為了顯示身材苗條，好看吧。
王翰接著說：我認為不是為了顯示腰細，身材苗條。你不是說新娘三天都不吃不喝，還不能上廁所嗎？不吃不喝最多忍一忍就過去了，我估計，人有三急，上廁所才是最重要，也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新娘使勁勒腰，應(yīng)該是盡量減少饑餓，盡量不上廁所的無奈之舉吧。
木呷吃驚地說：你可以哦，連這么深奧的秘密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過，我認為你一直盯著新娘化妝，是很不禮貌的，還是含蓄點，偷偷瞄兩眼就可以了。
王翰突然醒悟，好奇心的驅(qū)使，讓自己變得像一個色狼一樣專注地窺視新娘換裝，多少還是有點失態(tài)。于是不再用直勾勾的眼神直視，而是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不斷地關(guān)心新娘是怎樣一再變得更加美麗。
就在新娘滿滿變美的過程中，新娘腳邊一個圓圓的簸箕，不時就有年輕的姐妹將五元十元的錢放在簸箕里，簸箕里一會兒就被鈔票鋪滿了。旁邊一個女伴將每個人丟在簸箕里的錢都一一做了登記，這，應(yīng)該就是彝族家獨特的一種給禮錢的方式吧。
兩個負責打扮新娘的婦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端起木杯一飲而盡。阿棉（新娘嫂嫂）來了，將新娘背起往外就走，新娘家的女眷和孩子們緊跟著，叫嚷著一起跑到外面去了。
木呷對同伴們?nèi)玑屩刎摰卣f道：兄弟們，今天的任務(wù)終于要開始了，好耍的節(jié)目又開始了，等一會兒搶新娘的時候，大家都要積極主動點，盡快解決戰(zhàn)斗，好回去喝酒。
結(jié)親的同伴都很興奮，七嘴八舌地討論起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只要王翰沒有經(jīng)驗，只得靜靜地聽別人討論。
王翰很是不解，心里暗自嘀咕：都快九點鐘了，要是我們漢族，早都把新娘接到家里了，估計都送入洞房了，彝族結(jié)婚真是太磨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