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上懸崖村

　　　　彝族家回門，酒是必備的禮物——十斤的塑料酒籠整整十個，也就是新郎家?guī)Я艘话俳锇拙频叫履锛胰ァ：蜐h族不一樣，整個結(jié)婚和回門的漫長過程，彝族家是不會準備鞭炮的，雖然結(jié)婚的場面十分熱鬧，但聽不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好像幸福就是這么一回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靜悄悄地進行著的。

　　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一次踏上去往懸崖村的崎嶇山路，王翰走得十分輕快。深秋的山林猶如打開了染坊的大門，滿山的紅葉，黃葉，點綴著各色的水果和花朵，充滿了厚重祥和的美感。

　　彝族回門的隊伍再一次讓王翰出乎意料。漢族回門一般是媒人帶隊，除了父母及新郎本家哥哥以上男長輩不能去，其他人隨意；而彝族回門則是新郎父親親自帶隊，女的一律不能去，只要是男人都行。漢族一般要規(guī)定人數(shù)，新娘家好安排伙食；彝族家不管什么時候都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人越多越有面子。

　　站在大渡河邊仰望懸崖村，王翰深深地感慨，大自然真是雄渾而瑰麗。登攀在懸崖陡峭的天梯上，王翰莫名地生出了英雄般征服的感慨。此時此刻，***的《七律、長征》縈繞在耳旁，懸崖峭壁，洶涌的大渡河，何其壯哉，人雖然渺小，但腳踏危崖，俯視激流，王翰平添了許多英雄氣概。于是，悄悄擰開手里的酒壺，使勁地喝了兩口。

　　迎接男方的沒有鮮花和掌聲，依然是劈頭蓋臉的冰冷的山泉，王翰坦然地任憑美女們潑水。水花四濺中牛牛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股暖流在王翰心中激蕩。心愛的人啊，只要你開心，你就盡情地潑灑幸福的泉水吧！只要你開心，我就算渾身淋透，又算得了什么？

　　真是冰火兩重天，姑娘們盡情潑水后，熊熊的篝火很快就將身上烤得暖洋洋的，再喝上幾杯熱情的迎客酒，整個人感覺舒服極了。人群中，王翰不斷地尋找牛牛，每當兩人四目相對便溫情激蕩。

　　等大家烤暖和后，主人家便盛邀請客人們一起到屋子里歇息。彝族家凳子是十分特別的，一塊寸把厚的長方形木板，鑲上兩寸高的腳。與其說坐著凳子，不如說人蹲在地上，只是有塊木板墊著屁股?？腿藗冏煤?，主人家的女人們排著隊拿著一條一條的煙進來挨著發(fā)。王翰接到一枝煙后，客氣地對第二個發(fā)煙的人說“我有了”，便不肯接煙。木呷拐了一下王翰說：趕快接住，不能客氣，和漢族不一樣，彝族家就是這樣，你最好接住每一個的煙裝好，后邊是沒有人發(fā)煙的了，想抽煙只有自己抽自己的。女人們過去后，王翰手里便攢了十幾支牌子不一的香煙。

　　王翰好奇地小聲問木呷：我有點不明白，怎么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客人一到便排起隊的散煙，是主人家安排的嗎？

　　木呷：你問對了，這也是和你們漢族有區(qū)別的地方。你們漢族家親戚朋友只管上禮金，其它的一切開支都由主人家負責；而我們彝族家嫁出去的女人和嫁進門的比較親的嫂嫂不但要上禮金，還要給客人散煙的。比誰的煙高檔，比誰發(fā)的多，其實，這種習慣也是一種炫耀，攀比誰的家庭更富裕，誰更有面子。散的多的時候，一下子可以收到幾包的量，我們煙鬼最喜歡這樣的節(jié)目了。

　　說話間，新娘的父親親自端來了一草帽般大小的圓簸箕，簸箕里裝滿了燒烤雞肉，放在木乃父親前面的地上。木乃父親喜滋滋地端起兩杯酒站起來和親家寒暄著碰了一下杯，然后兩人都一飲而盡。新娘父親離去，新郎父親將雞肉發(fā)給同來的每一個人。當雞肉剩下兩三塊的時候，新郎的父親從背包里拿出了一捆五十元面值的鈔票（那個年代沒有一百元大鈔），一千一千地扎成一沓，足足扎了十沓。木乃父親按同心圓將鈔票擺在簸箕中，并倒了兩杯酒放在圓心處，招呼木乃過來。木乃端起簸箕徑直走到岳父和丈母娘面前跪下，將簸箕高舉著。岳父接過簸箕遞給岳母，遞給木乃一杯酒，自己也端了一杯和木乃碰了一下，兩人都一口干掉。

　　木呷對王翰說；彝族婚禮直到這個時候?qū)⑿履锏纳韮r錢給新娘父母才算真正意義上完成了。

　　在吃完新娘家準備的豐盛午餐后，新娘留下了，新郎家的人包括新郎便打道回府了。王翰很遺憾，本來是想從溫舊夢的，哪知就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能眼巴巴含情脈脈地偷窺了幾眼牛牛妹妹后，帶著一身的醉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