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與昊宇玩笑,哪里有人要成親?!碧K運誠在一旁解釋,幾個姑娘家面前,這些話題還是避著好些,卻不想這話哪里能把素睿糊弄過去,“昊宇要與誰成親?”
“是我見他與木柔姑娘拜來拜去,玩笑他們像夫妻對拜,哪里想就被你聽了去?!鄙蚰x解釋道。
“木柔姑娘?”素?,幵聝扇搜凵褚挥|,就知道彼此心里所想,女孩兒家到底在意面貌,聽了銘絡(luò)的話終是對這木柔姑娘的容貌好奇不已。
素??粗俗贿叢辉哉Z的女子淡笑著起身一禮,說道“木柔姑娘有禮,小弟今日可是見著下凡的嫦娥仙子了。”
“公子過譽,奴家也不過討個巧,公子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姑娘舞姿動人,想必面貌也是過人,為何以紗遮面,不叫我們領(lǐng)教圣顏?”一眾人看著素睿裝模作樣,也不點破,也是好奇這木柔姑娘的長相,都在一旁附和。
“公子過譽了,奴家學(xué)舞十年,方敢在眾位面前略秀拙技,面容比嫦娥仙子門前的破磚爛瓦尚不足夠,不是小女子作秀,實怕污了眾位的雅興。”
“不怕的,我等實心與姑娘相交,姑娘天人之姿還是云泥之貌并無區(qū)別,我們不過是怕你我下次相見不識,倒是我們弟兄不識禮數(shù)?!北娙艘惑@,未想到這話竟是素來寡言的褚清寒說的。
木柔姑娘聽他這般說辭也就不再勉強,緩緩摘了面紗,面紗之下的面容,非驚為天人也非云泥之貌,與銘絡(luò)所說傾國傾城更是相去甚遠,這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的面容,皮膚白皙、面容清秀,再無其他。
素睿與瑤月到?jīng)]有覺得輕蔑,不過心里腹誹一番銘絡(luò)所言過譽,明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下次再遇到他定是要罰他的。
“姑娘爽快,小弟敬姑娘一杯?!彼仡Ee杯向木柔姑娘敬道,她素來喜歡爽快耿直的女子,這也是為什么與瑤月相交不久卻感情甚駑的原因。
“謝公子?!蹦救崤c素睿杯口一碰,扭過身一飲而盡,幾人一番喝彩,也紛紛來敬。
“差不多就行啦,欺負姑娘家什么本事,來跟你們安大爺喝酒?!鳖欔挥?、沈莫離等人哈哈大笑,要不是有他人在場,顧昊宇早就下手拆她頭發(fā)去了。
“聽聞木柔姑娘琴棋書畫、能歌善舞,不知今日小弟是否有幸聽君一曲?”
木柔姑娘何等聰慧,看幾人表現(xiàn)已知這安大爺是個女子,還好意幫她避酒,笑著起身說道:“小女今日但聽各位公子吩咐?!鞭D(zhuǎn)身向琴案而去,雅室內(nèi)頓時琴聲悠揚。
眾人聽歌飲酒,玩笑耍鬧,不多時也就忘記木柔姑娘的存在,只一人目光偶爾朝她而去,有探究、有疑惑,她假作不知,簡單彈了兩曲也就隨徐媽媽出去了。
雖歇了歌舞,但少年人相聚正是熱鬧,飲酒猜謎竟鬧到三更天方散,回了樊家別院各自歇息。
當夜稍晚,鈴音樓別院一處房間。
屋內(nèi)燭火已息,只余床近處一盞夜燈,昏黃的燈光下,女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側(cè)榻上早已安寢婢女鈴兒,自己卻遲遲未睡,總覺得心頭突突直跳,不得安寧。
似故意印證心頭那縷不安情緒,一陣莫名香氣襲來,還不及起身查看身體已不聽使喚,清醒的神智下已聽到窗子被打開并跳進了一個人。
來人路過側(cè)榻細看了一眼熟睡的婢女,就轉(zhuǎn)身向床榻而去,他身形輕巧,若不是女子習(xí)樂十幾年練的好耳力是斷然聽不清些微響動的。
床上紗帳被挑起,床上女子緊閉雙目,一副安然入睡的形狀,那張臉還是剛剛見過的模樣---尚算清麗的木柔姑娘,來人可沒有耐性欣賞美人睡顏,從衣袖拿出一個瓷瓶放在女子鼻端晃了晃,嗆鼻的氣味下女子緩慢睜開了眼。
本打算裝睡的木柔被嗆鼻的氣味沖撞只得睜開眼,透紗而入的昏黃下是一張驚世駭俗的臉,容顏很熟悉,是一個時辰前剛剛見過的樊家少主樊玉,木柔一陣怔楞,想起席間一直若隱若現(xiàn)追隨自己的目光,心內(nèi)一番思索:‘按理來說這鈴音樓的花魁求也不見得求得來樊公子一夜纏綿,我頂著這樣一張臉應(yīng)該是不值當這世家公子留戀的,這般是為何而來?’木柔面露慌張言語怯懦的問道“樊……樊公子如何會到小女房里?”
“小生今日觀君一舞,心里著實傾慕,冒大不韙夜訪姑娘,還望姑娘莫要聲張?!狈衩嫔еt站在床頭對著木柔一邊作揖一邊說道。
木柔聽他所說知他并無歹意,忙說道“這如何使得,公子此行斷然不可,徐媽媽知道了要罰小女的?!蹦樕⒓t的小聲說道“小女畢竟不是前樓的姑娘們,公子不可孟浪?!?p> “姑娘教訓(xùn)的是,小生在此給您賠罪”樊玉態(tài)度愈加謙遜的說道,“只是今日有要事告知姑娘,恐來日不得見誤了姑娘的前程?!?p> 木柔剛剛被香氣所迷,身體似一直柔軟不已,此刻稍微有了些許力氣撐著身體緩緩靠坐在床頭,然后雙手緊緊抓著被子,也未敢有大動作,女子清白總是要顧及的,“世人皆說樊公子樂善好施,素有狹義之名,想來公子定是有緣由的,小女并無怪罪?!?p> “小生謝過姑娘寬宥?!?p> 木柔疑惑問道“公子說有要事,不知是何事?”
“就是這件事…….”樊玉動作奇快的向木柔臉上伸去,轉(zhuǎn)瞬就將一件物事撕了下來,竟是一張貼合完整的人皮面具。
木柔雙手抓著被子根本來不及動作,臉上就被樊玉抓了一把,若尋常情況這般動作不過是男人的調(diào)戲,可此時卻全然不同,木柔怔在當場,杏目圓睜一時沒了反應(yīng)。
樊玉與木柔的反應(yīng)如出一轍,今日席間初見他已看出此女帶著人皮面具,以他的性格是斷然不會理會的,可是今日莫名的他就想來看看這木柔姑娘到底為何深藏不露,而此時所見卻讓他一時失了神智。
面若白玉無暇,眉如初生之柳,眼似映月之泉,唇是春日之桃,‘美’竟然只有一個字,哪里能夠承載她的容顏,摘去人皮面具她未施一點粉黛,卻讓世間萬物失了顏色。
房間太小,燈光太暗,床幔太柔,溫度太高,不知莫名熏染紅了誰的臉,此刻室內(nèi)一片靜默。
“樊公子此舉何意?”木柔眼中帶霜,面容冷了下來。
可那染了冷月的泉水,沁了雨水的桃花還是美的耀目。樊玉一時怔楞,聽到聲音才好不容易被拉回神智。
“呵呵,小生著實是孟浪了?!狈衩鎺擂?,好像平日的瀟灑都跑到了爪哇國,“姑娘這人皮面具不好,改日小生派人送幾個質(zhì)地上乘的給姑娘?!?p> “謝公子好意了,沒有其他的事公子請回?!蹦救嶂雷约旱娜菝策^勝,從小每個見過的人最終都得出‘禍國殃民’的結(jié)論,她心里恨不能永生不能被人所見,可惜人皮面具戴久了會長膿包,實在傷皮膚,在這鈴音樓里也做不到日日避人而居,今日跳舞息了燈火,席間帶著面具,夜里心頭不安也要帶著面具睡覺,不過為了避人耳目,可是樊玉一點余地不留的就摘去了面具,她心頭怒氣可想而知。
“姑娘莫氣,都是小生不對,小生回去一定不與人言,今日權(quán)當沒有見過姑娘?!?p> “如此甚好,今日已晚,我就不送公子了?!蹦救崮睦镉辛馊ニ退?,不過希望樊玉早點離開。
“是是是,姑娘留步?!狈褚贿呎f一邊往窗戶的方向挪,“姑娘早些安歇,萬不可吹了風(fēng),秋日里病了不容易好?!?p> 木柔雙眼緊盯著窗戶,直到樊玉離開時關(guān)緊了窗才移開目光。
片刻之后那扇窗竟又開了,進來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并不是樊玉,此人身長八尺有余,長手長腳卻動作輕盈,眨眼間就來到木柔床前不遠處,木柔見他也未有任何詫異,似早知他會來。
男子單膝跪地說道,“小姐受驚了?!?p> 木柔掀被下床移步桌前,哪里還有剛剛的柔弱怯懦模樣,擺擺手讓男子起身,說道“無妨,本來也是我要你不到生死攸關(guān)不要出現(xiàn)的,還好你沒沖動出現(xiàn),萬萬不能讓樊家知道我們暗地里還有聯(lián)系。”
“世人都贊樊公子狹義正直,今日為何會有這般行為,莫不是已知小姐……”
木柔伸手制止了男子接下來的話,“我看他的表情應(yīng)當是并不知情,而且他也沒有世人所說的那般正直?!蹦救嵯氲剿妹韵氵€摘了自己的面具就覺得氣悶。
“小姐有何打算?”
“先不必理會,此時咱們還需秘密行事,萬不可被他知道了行跡,他若再來也不必攔著?!?p> “是”
“近日叔父那里現(xiàn)在進展怎么樣了?”木柔眼角余光掃到側(cè)榻上的丫鬟,樊玉把他迷暈了,此時正方便兩人說話。
“二老爺那邊當鋪、繡莊、茶樓、妓院各處生意基本已經(jīng)遍布全國,管家那里算過,現(xiàn)在基本與樊家可以平分秋色了?!焙谝氯苏f道又補充道“咱們不用統(tǒng)一的名號,否則現(xiàn)在大郢最富裕的家族肯定是咱們家了?!?p> “此等虛名并不重要,只要錢在咱們家,名聲隨便他們爭去?!?p> “是,二老爺平日也是這樣說的?!?p> “暗衛(wèi)那里有沒有送來叔父的消息?”
“二老爺傳來消息說:家里已經(jīng)安排完,小姐隨時都可以回永安城了?!?p> “永安城”木柔喝了一口茶,茶卻早已涼透了,冷絲絲的順著口腔直達內(nèi)腹,“回去了能見到姐姐嗎?”
“總有機會的?!焙谝氯艘捕媚救岽丝痰膽n愁,卻無法為她排解。
“改日再說吧,我先想想?!蹦救崛嘀~角站起身,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他們守著就行,洛城一向太平,現(xiàn)在我身份也隱藏的深,沒什么危險,你無需擔憂?!?p> “是”男子轉(zhuǎn)身離開,一如來時悄無聲息。
卻說剛剛離開的樊玉,一路優(yōu)哉游哉的回到別院,今日竟難得好心情,回家后臉上還帶著笑。
“叩見少主?!?p> “起來吧。”樊玉面色仍是一團和氣。
“少主今日心情如此好,所為何事?”問話的正是那日在樊家石室外與樊玉說話的侍從-辰銘。
“今日做了回登徒子,算是有個意外之喜?!狈裱矍安粩嚅W現(xiàn)木柔摘面具的那個瞬間。
“難得公子有這般雅興,看樣子定是個精彩絕艷的姑娘?!?p> “當年初見瑤熾公主,可惜已嫁作人婦,今日木柔姑娘絕不遜于瑤熾公主,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著可不是個普通女子?!?p> “是,屬下領(lǐng)命?!?p> “南岳和四蟒那里怎么樣了?”
“派過去的人回來消息說一切正在按照公子的部署進行,不過三年,應(yīng)該就可以如公子所愿?!?p> “三年”樊玉簡單思索一番,點點頭嘴角帶著一絲邪魅的笑道“時間剛剛好,我們不急?!?p> 次日三更時分,胭脂胡同鈴音樓后院。
木柔今日早已安寢,可惜推窗而入的人卻不打算讓她如此簡單過完這個秋夜。
樊玉今日也沒用什么熏香,直接躍窗而入,進來后迅速點了婢女的穴道,大喇喇就來到木柔床前。
木柔也知裝睡無用,就掀被下床直接到桌前坐下,沒了昨日的客套,對著他一臉慍怒“樊公子,小女雖零落于煙塵,卻也不至于被人欺辱至此,你們樊家世家大族的禮儀規(guī)矩都沒有了嗎?”
樊玉卻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木柔對面的椅子上,也不用木柔讓客,自行倒了茶來喝。
“木柔姑娘莫氣,小生此來是有要事的?!狈袢允亲蛉漳歉敝t恭模樣,木柔卻半分不信。
“公子今日又是不請自來,究竟所說要事為何?”
“昨日答應(yīng)送姑娘兩副做工精湛的人皮面具,今日特地給姑娘送過來了?!狈褚贿呎f一邊將手上一個錦盒放到桌上。
“樊家富可敵國,樊公子更是事務(wù)繁忙,怎好勞動公子半夜里來女子閨房送這個?!蹦救嵴Z言嘲諷,明擺著是不高興他半夜爬窗的行為。
“姑娘的事都是大事,小生自是要親力親為?!?p> “有勞公子了?!蹦救崞鹕沓硪粋?cè)妝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