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卻獨自走到了二樓陽臺,憑欄看起春熙街熱鬧的夜市。
一直到今晚,林曉曉才對宣王受傷背后發(fā)生的事情知道了個大概。
昨日林曉曉也曾聽到宣王和秋影談及過太子,想來陳圓圓的話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可是……
宣王為什么突然會毒殺太子?
林曉曉和這個男人認識不久,但也算交過手。
這個男人心機深沉、敏銳聰慧,甚至連林曉曉都被他耍了好幾次。
這樣的男人,真的會愚蠢到當眾行刺太子?
就算他真的這么干了,他會一擊不成,把自己弄這么狼狽?
林曉曉怎么想都不可能。
如果不是……那是陳圓圓的敘述有誤,還是……
“誒,林老師你在這兒啊,湯子興喊你呢,他們要再玩兩局狼人殺,走吧!”
陳圓圓突然從樓梯口竄出來。
林曉曉突然開口:“陳圓圓,我有事問你?!?p> 陳圓圓面露榮幸,肉爪子往胸口蹭了蹭湯汁,胖臉靦腆一笑,“林老師您說,我一定知無不答!”
林曉曉:“你說御林軍是在云起臺和宣王發(fā)生了沖突?”
陳圓圓沒料到是這件事,他先賊眉鼠眼左顧右盼一番,又輕聲道:“是啊,怎么了林老師?”
只在起云臺有沖突。
可昨日林曉曉在香山撞見宣王,分明聽到有打斗聲。
那是誰在香山和宣王起了沖突?
還把宣王弄得這么狼狽,差點沒命?
在香山被追的狼狽不堪的宣王、露出狡黠笑容的李淵、還有……李淵那個被突然放出來大手大腳花錢的兒子……
電光火石之間,林曉曉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我懂了,原來是這樣!”
陳圓圓一臉空白,“誒?你懂什么了,是哪樣啊林老師?”
林曉曉轉頭看陳圓圓,“你知道最近為何教室里一直惡臭彌漫嗎?”
陳圓圓:“???為啥?”
林曉曉:“沒瞧見沈燁剛才一直在喝蘿卜排骨湯嗎?”
陳圓圓:“是啊,怎么了?”
林曉曉:“蘿卜通氣啊,沈燁一定是在教室放、屁了!”
陳圓圓:“……”
林曉曉:“喂,胖子,我有事先撤了,你和湯子興他們說一聲,改日我做東請你們吃火鍋,再會!”
言閉,林曉曉光速消失在陳圓圓視線里。
陳圓圓一頭霧水,不明白御林軍起云臺和沈燁放屁有何關系,更不明白何為火鍋,只能一頭霧水回了包廂。
小李子正在和隔壁湯子興馬車里的小侍女打情罵俏,林曉曉便急吼吼沖出來了。
小李子忙收斂了笑容,“誒,姑娘,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
林曉曉二話不說上了馬車,“給你一刻鐘,到不了文淵閣我就告訴桃酥你和其他姑娘有一腿?!?p> 小李子:“……”
求生欲的驅使下,小李子卯足勁在一刻鐘內(nèi)將馬車趕回文淵閣。
林曉曉火急火燎推開內(nèi)庭門,卻見桃酥正坐在花園里修指甲。
見到林曉曉她有些愣神,“姑娘,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誒姑娘你等等!”
林曉曉一邊大步往里沖,一邊快速道:“早點回來怎么了?緊張什么你,屋里背著我藏人了?”
桃酥:“姑娘你胡說什么呢!不是,姑娘,你等等,今晚的宵夜我都備好了,要不要先去廚房吃點?”
林曉曉提著裙子大步往樓上走,同時道:“還吃什么吃,都快火燒眉毛了。昨晚就不該心軟留下那條大豬蹄子,現(xiàn)在麻煩果然越來越多。我就知道那個李淵有問題!秋影在不在?桃酥,你趕緊去隔壁把顧夜白找過來,告訴他十萬火急,再不來就等著給他家宣王收尸——”
林曉曉才走到二樓樓梯口,話就戛然而止。
只見二樓起居室一片狼藉,茶盞花瓶落了一地,而方才還昏迷不醒的宣王殿下此刻正坐在單人沙發(fā)上,他身前,顧夜白一只腳踩在一個人后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淵。
聽到響動,三個人的視線同時扭過來,看向林曉曉。
頃刻間,林曉曉七上八下火氣蹭蹭的心歸于平靜,腦子里一片空白。
宣王醒了?
顧夜白也來了?
連李淵都到了?
就差一個能湊一桌打麻將了??!
林曉曉還沒繼續(xù)思考下去,視線落到宣王腳下的那個破碎的琉璃杯,頓時驚呼一聲,幾步跑到宣王腳下,痛心疾首:“啊,我的玻璃杯!”
在確認杯子已經(jīng)碎了后,林曉曉抬眸,對著面前沙發(fā)上的男人怒目而視,“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心思弄來這個高腳玻璃杯,就這么被你們弄碎了?太過分了??!”
一旁的桃酥正擔心如何和林曉曉解釋起居室出現(xiàn)這么多男人,孰料她竟然直接無視了,反而關心起自己碎了的杯子。
——感情在這位大小姐眼里,這一屋子的王爺院首統(tǒng)領什么的,加起來還沒有她一個杯子重要……
一時間,桃酥身體一晃,竟有些一言難盡,不知是喜是悲……
顧夜白在旁道:“林姑娘放心,宣王定會尋個一模一樣的回來給你,這些弄壞的器具,也一并賠給你。”
林曉曉這才沒繼續(xù)發(fā)作,她從地上爬起來,從一旁柜子上拿了個蘋果,往另一條沙發(fā)上一坐,大口啃起來。
她滿口蘋果,小臉鼓鼓的,還發(fā)出咔哧咔哧的聲音,看看面前三個依然看著自己沉默的男人,囫圇不清又無辜道:“看什么看,還想趕我走啊,這是我家好不好,我還沒轟你們走呢,該干什么干什么,繼續(xù)??!”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林曉曉看到顧夜白的嘴角抽了抽。
倒是宣王并不避諱,開口道:“事已至此,李副統(tǒng)領還想拒不說出真相么?”
林曉曉這才注意到,李淵身上掛了不少彩,一條腿還不自然的折著。
鑒于宣王本人重傷中,想來這些七顏六色都是顧夜白給添上去的。
顧夜白會武功?
還能痛揍京畿衛(wèi)副統(tǒng)領?
那前段時間他還被富二代公子團圍墻角挨揍?還差點連內(nèi)/褲都給人扒了?
李淵喘息,艱難道:“宣王這話說的荒唐,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是!皇上親自下令,全城緝拿宣王,如今我尋著你,是該你跟著我回京畿衛(wèi)!”
宣王端坐在單人沙發(fā)里,他臉上帶著傷病的蒼白,黑眸半垂,冷硬地開口:“京畿衛(wèi)?你既以京畿衛(wèi)的身份而來,為何要穿這夜行衣?再者,你既想帶本王回京畿衛(wèi),怎么昨日還會想著要滅本王的口?”
李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宣王:“昨日離開起運臺后,在香山,你帶人暗殺本王,本王雖中了你一刀,但你后腰也傷著了吧?”
顧夜白順勢拉開李淵的衣裳。
果然,李淵后腰有一處劍傷。傷口雖不深,但似乎并沒認真處理,看著讓人肉麻。
李淵冷哼一聲,“僅憑一處傷口,又能說明什么?白天我穿著京畿衛(wèi)的戰(zhàn)甲而來,宣王殿下避而不見,自然是要換個法子引蛇出洞了?!?p> 宣王:“是引蛇出洞,還是殺人滅口,李副統(tǒng)領心知肚明?!?p> 李淵:“我李淵雖草芥出身,卻也不是那些附炎趨勢的諂媚之流,今日孤身而來,又落入宣王手中,自然任憑宣王處置!”
一旁顧夜白輕笑一聲,“李副統(tǒng)領想一死了之?你捅了那么大的簍子,想的也太天真了吧?你是京畿衛(wèi),對那套嚴刑逼供的流程自然熟悉不過,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吃點皮肉之苦才愿意開口么?”
一旁林曉曉適時開口:“李大人素質那么低,想不到卻是位好父親。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愿為了自己兒子不要命,可你兒子卻不一定心疼你這個當?shù)母冻??!?p> 林曉曉一句話,李淵面色遽變,“臭婆娘,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何時有兒子了!”
林曉曉眉梢一揚,轉頭又看顧夜白微微詫異的模樣,立刻反應過來,“哦,還是私生子啊。連顧大人都不知曉?藏得夠好??!”
李淵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如暴躁的獅子,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兇悍地瞪著林曉曉。
林曉曉:“你今日既然被宣王抓住,身后那些破事他難道會查不出來?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我若是你,我就趕緊把知道的都招了,好好配合,說不定宣王殿下念著你還有利用價值,能饒你一命,再允許你談些條件,比如說想辦法保下你兒子。你背后的人,若是發(fā)現(xiàn)你被宣王抓了,你覺得你兒子會是什么下場呢?”
李淵怒目圓瞪,臉變成青紫色,太陽穴青筋根根凸起,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林曉曉事不關己地咬了一口蘋果,聳肩道:“你瞪我也沒用,我只是實話實說?!?p> 這時候一直允許林曉曉旁觀的宣王突然說話了,“汐兒,你先下去?!?p> 林曉曉哦了一聲,也沒抗議,轉頭去樓下廚房吃宵夜了。
桃酥緊張地湊上來,“姑娘,今晚有金絲雪燕窩羹,還有紅棗蓮子湯,你要喝哪樣?”
林曉曉:“桃酥,我沒記錯的話,宣王說的是你從今往后你是我的人,我看你壓根沒把我當過主子是吧?”
桃酥不料林曉曉發(fā)難,抓耳撓腮,企圖蒙混過關,“姑娘,你一走,殿下自己就醒了,顧大人沒一會就來了,奴婢……”
林曉曉:“我沒說過我不在家不準外人來拜訪嗎?誰準你放他進來的?”
桃酥:“顧大人是翰林院院首,哪攔得住,姑娘,奴婢真的不知情——”
林曉曉:“連門都看不住,你還能做什么?即便他闖進來了,為什么不馬上派人來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