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只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做它想,一陣劇烈的震動夾雜著沖天的爆破聲突然在耳邊炸開!
腳下劇烈晃動,林曉曉身體猛然失去平衡,抬眸間她只看到窗外走廊不遠處,一抹側(cè)影一掠而過,隨即便天旋地轉(zhuǎn)倒了下去!
林曉曉本應(yīng)該跌落在地上,可下墜的時間卻遠遠超過了她身體與地面的距離,在持續(xù)的爆炸聲與逐漸熱烈起來的尖叫聲中,她最后終于倒地了。
可是并不怎么疼——太子適時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讓她倒在他懷里。
到處是破碎的木屑和殘垣,林曉曉抬頭,發(fā)現(xiàn)頭頂天花板裂開好大一條縫隙,自己已經(jīng)從四層掉到了三層,一股刺鼻的濃煙直撲鼻端——一層舞臺旁的承重柱正在烈烈燃燒!
到處是尖叫聲和哭泣聲,林曉曉正準(zhǔn)備站起來,幾個人突然沖進房間里。
他們穿著青衫,正是一開始在船尾夾板給太子站崗的那群人。
“殿下!”
青衫男子見太子狼狽地躺在地上,立刻驚呼上前查看。
太子被攙扶著起來,青衫男子匆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速速隨屬下離開。”
相比外頭那些大呼喊叫的人,太子簡直稱得上鎮(zhèn)定,他臉上沒了笑容,沉下臉來的樣子冷意森森,竟然和宣王那張冰山臉有幾分相似。
他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林曉曉,沒一句廢話,一把拉住她的手,再也顧不上談情說愛,“跟緊我!”
隨即拉著林曉曉跟著青衫男子去了。
水鳶造的大,可是整體結(jié)構(gòu)還算簡單,內(nèi)部四層打通的構(gòu)造讓它甚至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林曉曉沒想到的是,這樣一艘商業(yè)性質(zhì)的游船上,居然還有一條密道!
那五六個青衫男子似乎對這條密道十分熟悉,沒有多走一步彎路,駕輕就熟帶著太子鉆進去。
這種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船一旦著火,下沉速度會非常快,林曉曉不敢耽擱,一路非常配合跟著太子前進,沒有半句廢話。
很快,耳邊開始傳來噗通噗通的落水聲——那應(yīng)該是有人跳船的聲音。
那一瞬間,林曉曉一陣醍醐灌頂!
不對??!
這艘船結(jié)構(gòu)這么簡單,他們當(dāng)時又處在三層包間,包間一側(cè)對著舞臺,另一側(cè)推開窗就是河面水域。
這個高度并不算太高,如今船著火了,這些青衫男子第一時間選擇的不應(yīng)該是帶著太子直接跳窗入水逃亡嗎?
若是嫌太子落水樣子太難看,有這走七拐八繞密道的時間,也足夠他們?nèi)ヅ倚〈搜剑?p> 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舍近求遠,要冒更大的風(fēng)險在這艘隨時沉默的船上走密道?
林曉曉心中思忖,腳下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了。
太子不由跟著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她:“怎么?”
林曉曉抬眸,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突然再次穿來一陣爆破聲!
與方才的那幾次不同,這次爆破聲近在咫尺,伴隨這正聲音,走在最前面的青衫男子悶哼一聲,直接倒地,一動不動了!
林曉曉心中頓時大駭!
若不是方才她腳步一頓停下,炸死的就是她和太子了!
太子等人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地嚴(yán)重性,青衫男子們訓(xùn)練有素,立刻將太子和林曉曉包圍在中間!
“哈哈哈哈,司凌元,你還真是命大呢!”
一陣尖銳的女聲突然從眼前硝煙未散盡的密道里傳來。
很快,在身后搖曳的燭光下,一群人從被炸開的密道破口處蜂擁而入,他們訓(xùn)練有素讓開到兩側(cè),一個女人從他們中間站了出來。
即便那女人此刻衣裳臟亂,鬢發(fā)不整,林曉曉還是一眼看出來,這是一位美人,有了些歲數(shù),但風(fēng)韻猶存的那種女人。
女人嘴上帶著笑,眼底卻如同寄宿著一條毒蛇,惡狠狠盯著太子。
太子表情沉穩(wěn),冷聲道:“魏妃娘娘好大的本事,皇宮那么高的宮墻,竟也困不住你?!?p> 魏妃娘娘?
是哪個設(shè)計起云臺事件,毒殺太子、嫁禍宣王,想要一石二鳥的魏妃?
她不是被皇帝禁足在后宮嗎?
魏妃冷笑一聲,“司凌元,你真當(dāng)本宮和你父皇后宮里那群女人一樣蠢鈍嗎?”
太子:“你犯了錯事,父皇不過是罰你禁閉思過,你這般興風(fēng)作浪,簡直是荒唐!”
魏妃似乎聽到了什么大笑話,揚起尖細的下巴一陣笑:“荒唐?本宮荒唐?是本宮荒唐還是你們司家人太無情!起云臺之事,本宮已經(jīng)承認,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們?yōu)楹我莆业某簝喝ケ苯∪庳毧?,我的澈兒是天盛大齊的皇子,怎么可以去那種蠻荒之地受苦!”
太子:“楚王北上一事,尚在商議之中,即便真的是去了,那他也是去鎮(zhèn)守邊關(guān),正是因為他是司家的男子,才更要挺身而出,保家衛(wèi)國?!?p> 魏妃:“挺身而出?那你怎么不去?你不是皇上的孩子嗎!什么保家衛(wèi)國,呸,你們不過是找個由頭將他趕出盛京,將他從皇位繼承人的候選人中徹底踢出去!”
公開場合談?wù)摶蕛εc皇室繼承人,在哪個時空都不是一件合適的事情。
不過這個魏妃事情都做到這份上了,大概也早已不懼生死。
魏妃面目狠厲,雙目通紅,透著一股子叫人戰(zhàn)栗地瘋狂,“我的澈兒三歲入書院,六歲習(xí)武,他文武雙全,才華過人,你算什么東西?一個三天兩頭臥病不起的病秧子,怕是連一把劍都提不起吧?你這種人也配做皇儲?簡直是可笑!”
太子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冷聲道:“魏妃,你瘋了?!?p> 轟!
船體突然劇烈搖擺,林曉曉一個踉蹌,被太子一把扶住。
魏妃扶著身旁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我宰不了你父親,今日定要送你這礙眼的蠢東西上路!都給我上,殺了他,殺了他!哈哈哈哈哈,司家負我,我便要讓你們血債血償!哈哈哈哈!”
殺手們聽令,一擁而上,青衫男子們立刻將太子拉到最后,開始和黑衣人戰(zhàn)斗。
對方來勢洶洶,一個瘋子帶著一群殺手,堵死了密道,即便贏了,船差不多也沉了。
太子沒有猶豫,趁著青衫們擋住黑衣人,拉著林曉曉就原路返還!
當(dāng)他們艱難狼狽地跑出密道,發(fā)現(xiàn)眼前已經(jīng)沒有路——整艘船從中間起,裂開了一條巨大裂縫!
船身中間進水,兩頭開始快速翹起,河水大量涌進來,而林曉曉和太子正站在這裂縫的邊緣,直面快速涌入的河水!
京梁河是一條運河,設(shè)計之初是為了走上船,它兩岸有盛京最大的港口,水深很深,加上船身進水,水下難免有旋渦,還有到處可見的尖銳的木頭家具,真的跳下去,可不一定能活下去。
熊熊大火愈演愈烈,船體繼續(xù)在不斷傾斜,林曉曉正猶豫,身后傳來了聲響。
那群黑衣人追過來了!
林曉曉看到他們手中帶血的刀劍,頓時大驚,沖著身旁的男人大喊:“跳下去還有一線生機,在這里就真的只能等死了,還愣著干什么,跳!”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太子毫不猶豫往兩條船的裂縫里跳下去!
林曉曉沒料錯,沉船使得水下的情形非常復(fù)雜,不知名的水流不停沖擊著她,很快讓她失去了方向感,林曉曉努力睜大眼,循著微弱的光正要往上游,卻發(fā)現(xiàn)那群黑衣人也跳下水追過來了!
還真是陰魂不散!
林曉曉立刻扭頭,扯了一把身旁太子的衣角,示意他趕緊掉頭。
林曉曉會游泳,游艇派對的時候也經(jīng)常和朋友們深潛,水性還算不錯,水中的她靈活地像條魚,在沉船和各種家具的掩護下,很快躲開了那群黑衣人,她中途換了幾口氣,再次徹底浮出水面的時候,已經(jīng)離水鳶有五十來米,林曉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只見水鳶大半已經(jīng)沉入水中,周圍水中到處撲騰著人,尖叫和哭喊聲此起彼伏,亂成一鍋粥。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水鳶沉船周圍,誰也沒有注意到隱沒在遠處黑暗水面上的林曉曉。
她謹慎地觀察了片刻,確定黑衣人沒有再跟上來,才悄無聲息游上岸。
這時候水鳶已經(jīng)行駛到城北附近,附近正好是一片不怎么繁華的區(qū)域,沒有繁華的商鋪街道,岸邊房子都黑燈瞎火,像是一片倉庫。
林曉曉抹了一把水,調(diào)整著起伏劇烈的呼吸,擺脫死亡之后,她才意識到和她一起跳下來的太子不見了。
大戶人家的孩子從小就得學(xué)很多東西,比如林曉曉。
那個男人可是太子,皇室正兒八經(jīng)的皇儲。
他……應(yīng)該會游泳吧?
這會兒,他應(yīng)該早被他的侍衛(wèi)們救上來了吧?
林曉曉正這么想著,突然面前不遠處水域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那人是背朝上跟著一塊木頭一起飄上來的,他一只手勾著木頭,整個臉埋在水里,只露出半截后腦勺,一動不動,像是一具浮尸。
浮尸周圍河面光線不是很清晰,林曉曉盯著看了半天,最后終于在一抹遠處照來的光中看清了那人的發(fā)帶。
居然是司凌元!
林曉曉嚇了一跳,忙下水去救人,她想喊人幫忙,又怕驚動那群殺手,只好暫時閉嘴。
她將司凌元翻了個身,嘴鼻露出水面,搖曳的火光下,太子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如同他腰帶上那塊墨玉,沒了風(fēng)華絕代的熠熠生輝。
林曉曉拍了拍他的臉,他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林曉曉嘖嘴,忙將人拖上岸。
“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喂!”
林曉曉拍打司凌元的臉,伸手一試他的鼻息還有氣,先是松了口氣,又立刻開始給他做心肺復(fù)蘇。
一波操作后,太子嘴里嗆出了一大口河水,緩緩睜開眼。
這時候,岸邊有一波人朝這邊走來了。
司凌元還在喘息,他撐起身體坐起來,看著同樣渾身濕漉漉的林曉曉,正要說話:“你——”
林曉曉卻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小聲道:“有人來了,岸上人多,我先撤了!太子殿下,咱們有緣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