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他爹罵了能有十來分鐘才停下來,氣呼呼的進屋端著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二狗子他爹是個酒暈子,村里也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他從來不亂發(fā)脾氣,更不會對孩子發(fā)脾氣,二狗子和我就跑過去問他怎么了,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跳起來罵街了。
他爹聽到我倆小屁孩問他,他雖然喝的暈暈乎乎的,可他還是微笑著告訴了我們,說剛才被“鬼壓身”了,他說真沒想到這大中午的,還真不能在南墻根睡覺,陰氣太重。
還說剛才他罵街就是罵的那個壓身鬼,吐吐沫也是為了鎮(zhèn)壓和驅(qū)趕那個壓身鬼的。
原來這鬼壓身就是在你睡著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喘不上氣來,想要翻身或者活動身體,可四肢卻怎么也動不了,其實那就是被鬼壓身了。
喘不上氣來是那鬼在掐著你的脖子想要吸你的陽氣,當時我和二狗子還小,聽他老爹說了這件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后來上學的時候還學到了宋定伯捉鬼,看來二狗子他老爹當時那吐沫橫飛那一出,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啊。
再后來這酒暈子實在是活的毫無邊界,早上睜開眼就開始喝酒,一日三餐更是酒杯不離手,每天醉如爛泥,最后舍下了二狗子娘倆人還沒到四十歲呢就去世了。
好在二狗子的爺爺奶奶都很硬朗,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也讓兩位老人家每天郁郁寡歡,尤其是二狗子的奶奶,雖然身體硬朗可這喪子之痛讓她老人家哪能這么輕易就過去,整天雙眼含淚哭哭啼啼的,眼睛早早就看不清東西哭成了瞎子。
罵了一會,我也感覺罵累了,嘴里的吐沫也吐不出來了,只是我罵的這么大聲,二狗子竟然絲毫沒有聽到,依舊鼾聲如雷。
回到床上,此時外面一片漆黑,我拿出手機一看,剛過凌晨十二點,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廁所里的那個女鬼,當時雖然被陸文雅定在了墻上還打傷了她,可我知道她一定是沒死,不然不會聽到頭頂那個聲音。
回想剛才腦子里出現(xiàn)的人影,那人就站在我的床邊,那一身月光下泛著光澤的藏藍衣,讓我全身都不自在。
回想什么人才穿那樣的衣服,當然現(xiàn)代人是不會穿的,村里的老人我見過有穿的,可也沒看到過有哪家的老人衣服是泛著光澤的。
這種泛著光澤的衣服讓我想起了我的小學同學,他家里好像有這種泛著光澤的衣服。
話說我這個小學同學名字叫潘桐桐,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去世,當時他也在那場車禍中,父母死了,可他卻毫發(fā)無損。
他奶奶爺爺都說他命太硬,眼里容不下父母,所以早早就把父母克死了,在他父母死后不久,他爺爺奶奶就把他送到了我們村,在他姥姥家生活。
她姥姥家祖祖輩輩都是做壽材生意的,周圍十里八鄉(xiāng)誰家有人去世都從她家里買東西,他爺爺奶奶說他姥姥家吃陰間飯賺死人錢,所以折了家里人的陽壽,反正不管怎么說就是看不上這個孫子了,凡事都往潘桐桐命硬上扯。
可說來也奇怪,自從他來到我們村生活,才一年多的光景,他姥爺和兩個舅舅先后都發(fā)生意外去世了,小舅還未成家死后家里人沒有往潘桐桐身上想,可大舅去世后,舅媽帶著孩子改嫁去了外地,還給自己的兒子改了姓氏,說是不能再被潘桐桐給克死,一家人才一年多的光景就只剩下潘桐桐和他姥姥相依為命了。
村里人也是覺得他姥姥家是賺死人錢的不吉利,和潘桐桐差不多年齡的孩子都不怎么和他玩,潘桐桐也整天悶悶不樂的。
一天下午老師給我們安排了小任務(wù),讓我們做些好人好事,然后寫篇個人感受。
我和其他幾個同學圍在一起在想到底做什么事算是好人好事,其中一個同學就建議我們湊錢買點文具,幫助那些家庭比較困難的同學。
就這樣我們幾個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潘桐桐,畢竟全班同學都知道潘桐桐沒有父母,又是跟著他姥姥生活,為了供潘桐桐上學,他姥姥每天都要去山上采枝條做壽材賣錢。
最后我們湊錢買了幾個本子和幾支鉛筆給他送了過去,畢竟當時哪個年代能吃飽就不錯了,家里都不富裕,同學們手里也沒多少錢。
畢竟才三四年級的孩子,我們腦子里想得還都是那些掏鳥窩,摸鳥蛋,斗蛐蛐的事,潘桐桐說他家里有很多蛐蛐,讓我們隨便抓。
我們剛進他家那院子就在墻根抓到了好幾只。其中一個同學捉著捉著就進了他家里的一間小屋,我們幾個見他捉的最多,當然爭先恐后的跟著他進去了,可這一進去,我們都傻眼了。
這間屋子里很昏暗,里面確實聽到了很多蛐蛐聲,可這間屋子里的東西卻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住了。
只見屋子里全是那種死人用的紙人紙馬和堆積如山的黃紙錢,還有幾頂沒有糊完紙的轎子,尤其是那個用粉紅紙糊好的紙馬,那對圓洞洞的大黑眼珠此時正好沖著門口,看上去仿佛是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瞪著我們,旁邊牽馬的紙人衣服就是那種泛著光澤的藏藍衣,那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還帶著幾分笑容,在這間陰暗的小屋子里顯的格外詭異。
潘桐桐他從小就在那種環(huán)境里長大的,他當然不害怕,但我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也不管什么蛐蛐了,當即都嚇得轉(zhuǎn)身就跑,我記得當時還看到有個同學直接嚇尿了褲子。
我還記得潘桐桐看我們離開時的那悲傷,他哭喊著懇求我們別走,可當時我們還小,根本沒人理他,從那以后我們就再也沒去過他家。
想到一個身穿藏藍衣的紙人在我床前站著該是一種什么心境,當即我被嚇得縮了縮身體,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了,可話說回來,老爸和我說我爺爺是個收妖師,也就是茅山道士,那我家不也是賺死人錢的嗎,可我從小為什么就沒聽到過村里人說我家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