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菜雞也是有尊嚴的(1)
阮幼甜不想承認自己是廢渣,可是事實卻由不得她雄辯。
她那一吐,當場引出一陣小小的騷動。為了不影響比賽,唐定禹當機立斷架著她離開現(xiàn)場,等她在洗手間吐得差不多了,不顧她的反對,又強行拖著她直奔醫(yī)務(wù)室。
李思樺看到唐定禹架著她出現(xiàn)在醫(yī)務(wù)室內(nèi),一臉的驚奇:“這又是什么情況?不是上午才來過嗎?”
唐定禹將場館內(nèi)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李醫(yī)生的眉毛都快跳出天際,于是拿出聽診器再次給她檢查身體。最后她判斷,可能還是受上午輕微震蕩的影響,加上中午吃得太多太雜,場館里人多,空氣不流通,天氣悶熱,體質(zhì)較弱……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引起輕微中暑。
她苦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哼唧。
李思樺一邊寫著病歷,一邊開始跟唐定禹打聽八卦:“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
唐定禹淺淺笑道:“中午剛認識。”
李思樺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奸情味道,看向阮幼甜笑道:“小甜甜同學,你這艷福不淺啊,來我們體院一天,就將本校最帥的兩個大帥哥都撩上了。厲害了!”
阮幼甜有苦說不出。她哪里撩了?哪個女生愿意用嘔吐來撩帥哥?在帥哥面前吐成那樣,她直接想去死好嗎?
唐定禹眉峰微挑,雙臂撐在病床沿,勾唇笑道:“所以,你的名字是小甜甜?”
阮幼甜聽到這一聲“小甜甜”,耳根沒來由地一熱。從小到大,她最怕別人叫她“小甜甜”,聽上去特別猥瑣,每次一聽到這個外號,她渾身雞皮疙瘩都會站起來。但是唐定禹輕輕淺淺的聲音,叫著卻一點兒也不猥瑣,反倒有種說不上來的寵溺曖昧,聽在耳里,心底酥酥癢癢。所以,這稱呼誰來叫也還是……看臉吧。
她咬著唇道:“阮幼甜,耳元阮,幼小的幼,甜蜜的甜……”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后,聲音像是蚊子哼,這樣躺在病床上說出自己的名字,居然有些羞恥。
唐定禹聽到“阮幼甜”三個字,笑容更大,“你好!我叫唐定禹,堅定的定,大禹的禹?!?p> 阮健飛收到消息,立即趕到校醫(yī)務(wù)室。當醫(yī)生全程一臉惋惜地同他說著女兒的病因,他的臉色無比灰暗,在得知是輕微中暑后,頓時松了一口氣。緊接著醫(yī)生又給出忠告,說甜甜得加強鍛煉,注意飲食。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于是喪著一張臉,趕緊將女兒從醫(yī)務(wù)室里弄走。
說好了不會再來這個讓她無比丟人的體院,可是這才過了沒兩天,阮幼甜便一臉絕望地站在體院拳跆中心的大門外。
雖然那場比賽已過去三天,可是在看比賽時因身體不適而嘔吐的那種丟人的陰影,卻一直籠罩在阮幼甜的頭頂上空揮之不去。她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天被老爸架回家的情形。
“真丟人啊!高考體育不及格補考就算了,跟你去一趟體院觀禮,又不是要她出苦力,居然上午暈倒,下午當眾嘔吐?老娘怎么就生出你這么一個廢渣?”母上大人在廚房剁著肉泥,兩把菜刀不停地在砧板上“篤篤篤”。
阮幼甜聽著那“篤篤篤”的聲音,心里直發(fā)毛。
這年頭菜場都有現(xiàn)成的絞肉售賣,家里也有絞肉機,她開始怎么也想不明白為啥母上大人非要買上十幾斤豬肉回來自己用刀“篤篤篤”,直到聽到母上大人一邊大力地“篤篤篤”,一邊不遺余力地唾棄她,她總算是明白了。母上大人那不是在剁肉,而是將豬肉當成她在發(fā)泄啊,于是她不得不向老爸發(fā)出眼神信號求救。
阮健飛一收到信號,便開始安慰他的老婆大人:“女孩子嘛,從小嬌生慣養(yǎng)。再說了咱N市的夏天本來就熱,體育館里那么多人,沒有空調(diào),空氣不流通,一下子受不了,很正常嘛。孩子這都輕微中暑了,難受著呢,你就別再說她了?!?p> 阮健飛這話音剛落,只見高麗華立即扔了兩把菜刀開始暴走:“你起開!她難受?我還難受呢!什么嬌生慣養(yǎng)?她那就是懶!虧你還說體育館里那么多人,怎么別人沒有中暑,就她中暑了?對人家來說不運動的意思是真的不運動,對她來說不運動的意思就是一天一百步都不會有!
“不行!這兩個月暑假不能就讓她這么天天在家吃吃喝喝睡廢了,要把她弄出去強身健體,不然九月份開學,就她這三步一暈、五步一倒的體質(zhì),搞不好會在軍訓(xùn)上掛掉?!?p> 她一聽到母上大人這樣說,心中立即警鈴大作:“媽……你想怎樣?”
高麗華立即發(fā)出兩聲可怕的冷笑,露出如同容嬤嬤扎針般的恐怖眼神。
接著,在母上大人的強勢脅迫下,她那親親老爹為了求生自保,開始給在體院拳跆中心當教練的老同學打電話,第二天就領(lǐng)著她上了體院。
這就是她的親爹親娘,妥妥親生的喲!
她第一次見到雷金鳴教練。他一身精神的運動裝,最醒目的是一雙粗壯有力的胳膊,肌肉塊結(jié)實分明,上身的運動T恤看起來也緊繃繃的,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此人一身飽滿結(jié)實的肌肉。
阮幼甜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擂臺上的陳凈植。
阮健飛開始介紹:“老雷,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那不爭氣的女兒,高考體育不及格補考,圖書館揭幕那天還在你們院暈倒,臉給我丟的。你看她這身子板,這個頭,還有救嗎?”
阮健飛像敲打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阮幼甜正往太陽穴、人中等幾個部位抹清涼油,結(jié)果被這么一拍,吃了一嘴清涼油,一下子提神不少。她嘴角抽搐,果然是親爹,這一見面,就跟人家披露自家閨女高考體育不及格,好像是件多么光榮、了不起的事。她不要臉的嗎!雖然內(nèi)心十萬分個不樂意,她嘴上還是得甜甜地叫著:“雷叔叔好?!?p> 雷金鳴瞅了一眼阮幼甜,道:“阮健飛,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瞧你家姑娘生得多俊啊。你要是見著我家姑娘,就該知足了,初一的年紀就長了一米八的個頭,可把我給愁的,將來找對象還不得找個兩米以上的?這要是生了娃,能把天花板頂個洞?!?p> “你家那個是未來的女排冠軍。我想還想不來呢?!?p> “得了吧。瞧瞧你這閨女長得多漂亮,嬌小玲瓏,討喜。我們家那個將來嫁人得愁死?!?p> 阮幼甜聽著,心里各種憤憤不平。這就是親爹?。∫粋€個在背后如此賣力地說自己的親閨女,比親媽還能說。她們身為女兒的,這長高了被嫌棄,長矮了也被嫌棄,長胖了被嫌棄,長瘦了也被嫌棄,到底是要鬧哪樣?她們長啥樣還不都是他們的基因遺傳嗎?
兩個長輩你一言我一語,直接把阮幼甜晾在一邊。
阮幼甜期待著兩個大人最好能忘了鍛煉一事,可是末了雷教練那句“就放心交給我們吧”徹底粉碎了她的美夢。
所以,她這中暑才好沒兩天,便被強制送來了這里。母上大人怕她中途逃學,還讓王叔監(jiān)督她,看著她進入拳跆中心的大門才行。
她正沮喪著要不要進去,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身穿著紅黑相間的寬大運動服的陳凈植剛好從門外走進來,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跟前,隨即一種無形的壓力向她壓過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強烈的求生欲促使她向后退了一大步,給他讓了一條道。
陳凈植低眉看向她。她今天穿著一條碎花連衣裙,恬靜素雅,特別適合她,只是那細胳膊上掛著一個運動提包破壞了美感,肘彎處被包帶勒出幾道深深的紅印,映襯著她白皙的皮膚顯得十分扎眼,仿佛受了什么虐待似的。
那天她在賽場上突然嘔吐,引起一陣騷動,剛好就是在他被丹尼爾打中腹部時吐了。若不是為了救她,那天他也不會胳膊受傷,讓那個丹尼爾有機可乘。居然有人看他打比賽看吐了,而且還是因為他腹部中拳引起的不適……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種恥辱,還好那場比賽他贏了。
他目光森冷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越過她,進了門。
阮幼甜看著他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她都給他讓了一條道,他為什么還要瞪她?她哪里得罪他了?她都沒有要他賠手機呀。
“是阮幼甜嗎?”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
“我是?!比钣滋鹂粗媲暗男〗憬泓c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