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大漢心中也是無奈。
先是兩日前,許多人在追趕中落了后。后來在一個岔路口,又不得不一分為二。再后來,同行的二人體力撐不住,也落了后。如此幾番抖落,最后只有大漢一人追了上來。他到了這種局面,卻不知面前這位玉狐大盜的武功深淺,但光憑這份輕功,只怕難說的很……
又過了些時候,桌上食物已所剩無幾,還有那壇子里的酒,也被大漢喝掉了小半壇。大漢抿一抿嘴,不敢再喝了。
“奴家有件事不明白,想問一問哥哥?!迸雍鋈婚_口,也不等大漢回話,便繼續(xù)問,“官府要拿奴家,奴家無話可說。可奴家不明白,六扇門只辦大案,即便有一兩條人命在身,六扇門都懶得去管??闪乳T竟然使了許多捕頭來拿奴家,而奴家卻還不知道緣起何事,還望大人告訴奴家一二?”
“哈哈,”大漢笑道,“玉狐大盜韓紅月的名頭,我燕常佑是早就聽過。你倒是謙虛,這話給旁人聽了,還以為你身上沒的人命官司!那開封府張員外家里,你一夜間便屠盡十七條人命,盜走金銀財寶不計其數。像你這樣子的,說是大盜都小瞧你了!”
吳小二一直藏在門帷后偷偷瞧著,這時才知女子名叫韓紅月,大漢乃是燕常佑。
韓紅月這時也不說話,只是咬著下嘴唇,笑吟吟地睨了了燕常佑一眼,極盡媚態(tài)。
“那人乃是當朝丞相胡大人的小舅子……”燕常佑又喝了最后一碗酒,而后放下碗筷,接著道,“酒飯已經吃完了,我只勸你一次,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吃苦”。
“哎呀呀,這等罪名可是萬萬冤枉奴家了,不過……”韓紅月忽的一改之前媚態(tài),嚴肅了些,但終究眉目流轉之間,還是嫵媚自生,“雖不知你拿了奴家有何等好處,不過我這里金銀多的很,不如分你一些,保準比你當捕快值當得多,如何啊?”
“升百戶!”
燕常佑話音剛落,鐵腰刀已然出鞘,但見寒光到處,自由雷霆萬鈞之威勢呼嘯而至!
韓紅月已早有準備,輕輕的從凳子上跳開。只見她在這霍霍刀光之中,竟猶如一直蝴蝶隨風而動,極為靈巧,總是離那刀鋒寸許而過??障吨许n紅月右手似有似無的揮了揮,一柄三寸來長的利刃,直逼燕常佑咽喉激射而去……
燕常佑手中刀勢不減反增,急時向右一歪身子,卻又突然迎著那利刃向前跨了一步。利刃“噗”的一聲沒入燕常佑左肩,但還未來得及留出半滴血,燕常佑的左手已將韓紅月的衣領穩(wěn)穩(wěn)抓住,只管著力一拉,那偏偏蝴蝶便已被燕常佑拉近懷里,緊跟著手起刀落……
韓紅月被這一抓驚破了心,萬萬沒想到燕常佑明明躲過飛刀卻又迎刀而來。他寧肯受傷,也不退半步。更沒想到的是,他明明左肩受了傷,左手卻還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道!
韓紅月但覺自己只怕是要死了,一時間紛繁思緒腦海中閃過,這一瞬間竟似過了很長很長。待得刀光收盡,思緒黯然之時,卻見燕常佑手中的刀正停在自己額前半寸……
饒是韓紅月已在江湖上見過了血雨腥風,但畢竟也才二十一二歲的年紀,而六扇門的手段在江湖上早就名聲在外,諸如彈琵琶、短椎、棍刑、插針……每一樣都能把人折磨的求死不得。更何況對付女子,更有許多羞恥惡刑。
韓紅月想到此處,實在不由自主眼眶一紅,自此難忍淚眼,索性一閉眼顫聲說:“在長安西子胡同有間舊宅,里面藏了許多金銀,都可以給你……但求……但求……”說到此處,她猶豫幾番,但終究還是放棄了求饒的念頭,顫聲哭道,“但求你給個痛快?!?p> 燕常佑此時雖然僥幸擒住了韓紅月,但其實自己也不輕松。他左肩那柄飛刀盡沒入肉,刀鋒劃著肩骨,每發(fā)一分力氣便如萬刃鉆心,疼的昏天黑地。但此時,他心知自己這左手上若有半分松懈,立時便要大禍臨頭。
就好比獨狼和老鷹,此時老鷹雖然被按在了地上。但若是再讓老鷹飛起來,一匹已經受了傷的狼,是無論如何也斗不過了。
而更讓燕常佑不安的,是不知這飛刀之上是否喂了毒。
其實,對燕常佑來說辦法當然是有的!
狼只需先咬折了這老鷹的翅膀,亦或者抓瞎她的眼珠,便可以既不用傷及性命,又再無后顧之憂。
可燕常佑并未這樣做,如此他的左手更萬萬不能松懈,腰刀自然也絕不敢收。此時他左肩處的劇痛亦陣陣襲來,可心里仍是不愿意將韓紅月弄成殘廢……
如此僵持了片刻,突然“嘭”的一聲悶響!
燕常佑跟著悶哼一聲,直覺后腦勺好一陣惡痛,又牽扯到左肩傷處,抓著韓紅月的左手也瞬間失了知覺。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妙,還來不及反應,韓紅月子早已向后翻出七八步遠。
他驚怒交加,這時憤憤回頭一看,居然是那不知死活的吳小二!
吳小二此時站在燕常佑身后,滿臉驚恐的望著燕常佑,手中正抓著一根小胳膊粗的搟面杖。而那搟面杖上面還沾著血跡,大概是剛剛敲破了燕常佑的腦袋……
燕常佑厲聲喝一句“找死!”但見刀光一閃,聽得吳小二慘叫一聲,眼看不活了。
韓紅月死里逃生,自然忍不住得意之情,對那吳小二之死竟似視若無睹。她這時雖仍舊故作媚態(tài),但亦掩不住仍有余悸,顫聲說:“都頭哥哥……剛剛……可真把奴家嚇得不輕吖!”
轉瞬之間,境遇逆轉。
燕常佑的左手還兀自木吶吶的,全無知覺。他自心道,今日只怕吾命休矣。繼而無奈皺眉閉眼又咬了咬牙,幾乎把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然后又聚合,又渙散,再重新聚合。最后,他終于把腰刀往胸前一橫,悍然言道:“該死的娃兒球朝天,來來來,再來廝殺!”
韓紅月聽了燕常佑的話,忽然“咯咯”的笑了,笑聲婉轉悅耳好似鶯語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