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這番話說完,一眾江湖客頓時沒了氣勢,都不禁各自開始猶豫起來。
燕常佑在六扇門當了幾年差,對江湖里的這些名門正派自然是聽說過的,但所知也并不詳細。此時聽他們吵來吵去,只覺得很是無趣。接著便轉(zhuǎn)頭去看二樓回廊上的韓紅月,望見她嬌小的身子倚在回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靜靜的瞧著一樓大堂中的境況,偶爾用手理一下鬢角邊散落的秀發(fā)。
萬玉山這時結(jié)舌半日,終究是說不出話來,最后只是轉(zhuǎn)頭去看坐在遠處的蕭長風。而慕容白恰好在盯著萬玉山,見萬玉山轉(zhuǎn)頭,便也順著萬玉山的目光看去。如此片刻之后,眾人便都隨著萬玉山和慕容白的目光一起瞧著蕭長風,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著蕭長風說話。
蕭長風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微微一笑說:“此等無主至寶現(xiàn)身江湖,難免又是腥風血雨,不如擺一場擂臺,大家……”
“好!”史淵打斷蕭長風的話,轉(zhuǎn)而說道,“斗膽問一問慕容兄和李姑娘,哪位可以借史某個地方用用?!?p> 李薇竹甜甜的一笑,正要說話,卻不想慕容白乘著她笑時搶先說道:“慕容家在秦望有一座避暑山莊,叫做明月山莊,我今日做主,將此莊送與史兄了。”
史淵微微一慎,當即便要推辭,可慕容白言辭堅定,不容他拒絕。史淵本來性子狂放,不愛這等推來讓去,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后自己不去住,便也不算自己收了。
至于其他人聽了這事,自然不免有些眼紅嫉妒的,畢竟直接送別人一座山莊,這種好事不是沒有,但是極少。而且慕容家的禮物,意義更是不同。
“史淵今日在此廣邀天下英雄,三個月后在秦望山明月山莊設(shè)擂,但是有興趣的,皆可來試一試!”史淵這時朗然說道。
蕭長風聽罷卻又道:“此番擂臺并非是點到即止,而是生死決殺,希望有興趣的朋友先掂量掂量能耐!”
史淵聽了這話不禁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否定,卻不想慕容白先一步說道:“蕭門主,你這個主意好,一句話就掃去了八九成的麻煩,本公子佩服。”
聽了這話,史淵暗暗一想,此一說叫那些花拳繡腿不敢來湊熱鬧,倒是也好。
“這東西落在誰手里,都不可能拿的穩(wěn)穩(wěn)當當,與其惹得有些人覬覦偷窺,懷著鬼心思不斷,不如明明白白擺下大擂,咱們各憑本事說話?!笔掗L風最后言道。
萬玉山緊跟著搶道:“為啥子要在三個月后?有這些光景,只怕恁要背,也早就倒背如流咯!”
慕容白聽罷沒好氣罵道:“你個老叫花子屁事真多,背了你又能怎樣?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上來動手!”
燕常佑站在一旁,不經(jīng)意瞧見慕容白說完話后,他負在身后的雙手拇指相互蹭來蹭去,顯然是他這話說的心里沒有底氣,但聽著倒像是氣勢十足。
齊元亮這時忙走到他師傅萬玉山身側(cè),附耳低語說了一陣,也不知說了什么。之后萬玉山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終于不再說話。
“無趣!”
便在這時,眾人聞聲看去,卻看見一人豁然起身,甩袖而走。眾人都不認識這位少年人,而這少年人自始至終也未出手,是以眾人對他倒也不甚在意。
可燕常佑這時卻注意到這個少年極為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是以暗自回想一陣,卻恍然想起自己乃是在去年見過他。當時他和沐英一同征討西藩,出城之時自己遠遠看見過。此人乃是當今朝廷最年輕的小將軍,今年剛剛封了永昌侯的藍玉。
他一個人來的嗎?難道也是為了《郁離子》而來?是皇上指派的差事,還是他自己想要《郁離子》?燕常佑一時間心潮泉涌,忍不住兀自猜測。
此時見藍玉離開,燕常佑有心想跟上去瞧瞧,卻聽見背后傳來一陣陣“嘩啦啦”鐵索聲響,更有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奴家跟著你,倒是今日又躲過了一劫?!?p> 燕常佑聞聲回頭,還未及去看韓紅月,卻不想正撇見客棧拐角處一個中年書生遠遠盯著自己,那書生的對面還有一個小娃娃,只不過小娃娃早已趴在桌上睡著了。
另一邊,藍玉出了客棧,便徑直向西而去,在涼意頗重的秋風中走了一段,繼而轉(zhuǎn)進一個小巷子里。等到了巷子中間,他忽然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子自言自語般說道:“撤了吧,今日的大魚太少。替我回稟皇上,三個月后或許可將大魚一網(wǎng)打盡。”
天上秋月如鉤,他說完了話,“哼”的笑了一聲之后仰頭暗想:“也不知哪個不識死的編的歌子,好一個‘號令江湖非皇帝’啊!”
門窗外是秋風不知疲倦的的吹著,而客棧大堂里的人也已去了十之七八,只剩下幾個剛剛未出手江湖散客,也許是惦記著十兩銀子的酒錢不能白花,還賴在客棧里劃拳喝酒。
燕常佑自然是早尋到酒窖去提了一壇子好酒出來,兀自喝的好不痛快。韓紅月卻是拿著一個酒碗遞過來說:“燕哥哥一個人喝酒,不嫌悶嗎?”
燕常佑本來就是糙漢子一個,是以只把自己搭嘴喝過的酒壇子提起來,分了滿滿一碗酒。
“大夫說你根本沒有中毒?!毖喑S诱f。
韓紅月嘬了一小口酒,手腕微微有些顫抖:“一種海外奇藥,好像名叫‘罌粟’,經(jīng)過提煉之后一經(jīng)服食,便再無法斷絕,否則便如我那日般痛不欲生。說是失心瘋,也不為過。”
“此藥去哪里尋找?”燕常佑脫口問出,但他問完之后,便又暗自反問自己,這東西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自己為何要有此一問?
“這藥是我那日從胡惟庸府上無意間偷聽來的,想必要找,也自然只能問胡惟庸了?!表n紅月凄然。
“呵哈,那你自己去陰曹地府里問他吧!”
韓紅月戚戚然瞪了燕常佑一眼,卻并未再多說什么,只是暗自搖頭笑容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