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秋從墓地里出來的時候,原本晴空萬里的天轉(zhuǎn)眼間就下起了暴雨,她匆忙躲進公交站臺避雨,渾身都被淋濕,濕答答的衣服貼在皮膚上,濕濕涼涼的很難受。
她坐在板凳上,抱怨的看著烏沉沉的天空。
今天早上出門忘帶了手機,現(xiàn)在也聯(lián)系不上人,只能期待公交快點來。
夏天的雨來得猛,去得快,很快雨勢減弱不少。
風(fēng)打在身上激起一陣?yán)湟猓芮锴镫p手抱臂捋了捋,“該不會要感冒吧?!?p> 明亮的車燈從她的視線中劃過,她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輛車從遠(yuǎn)處駛來。
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她前面,祁江從車上下來,“怎么不說一聲就出門?!?p> 周秋秋:“忘記了?!?p> 車內(nèi)開了暖風(fēng),吹得渾身暖洋洋的,周秋秋舒服地瞇著眼像貓咪一樣蜷縮成一團。
“楚霆軒是不是把我的過去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祁江:“只說了一部分。”
周秋秋偏頭,神情平淡,“你想聽嗎。”
祁江將車開出道路,停到空曠的平地上。
“我想。”神情嚴(yán)肅。
周秋秋笑了笑,思緒恍惚,緩緩開口:“我八歲那年,我媽發(fā)現(xiàn)沈德岸外遇,她本想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xù)過下去,后來沈德岸帶著王瑩登堂入室,兩個人逼著我媽簽字離婚,我媽本就是倨傲的人,受不得這感情的背叛,終日郁郁寡歡,精神崩潰,在我初三那年跳樓自殺?!?p> “沈德岸和王瑩兩個人卻拿著我媽的錢開開心心的活著,多么諷刺。我媽自殺第二天,不知道他們從哪里的得知了我媽留給我的,他們洗黑錢的證據(jù)?!?p> 周秋秋緊緊咬著手指,強迫自己講下去:“他們陸陸續(xù)續(xù)地派了很多人想抓我,之后我被楚霆軒的爸爸救走,伯父和我媽是曾經(jīng)的好友,他們將我送到新的地方,讓我以周秋秋的身份繼續(xù)活著。”
周秋秋撇過頭,悄悄地擦去眼淚,繼續(xù)說,“這個計劃,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醞釀,收集他們各種證據(jù),沈德岸本身就是貪財好色卻又小心謹(jǐn)慎的人,在伯父的幫助下,設(shè)下圈套一點點勾住他的欲念,讓他自動跳進去,一點點的掏空他的錢,最后他才明白過來,急火攻心,變成現(xiàn)在這樣。沒了沈德安,對付王瑩這種蠢笨的人就簡單多了,故意讓她知道我的聯(lián)系方式,拿她最愛的錢換她最寶貝的女兒,沒有了錢,他們也就付不起那高昂的醫(yī)藥費,沈德安也就只能慢慢的耗盡最后的生命力等死,等我把證據(jù)交給警察,王瑩也會蹲到年老花白才能放出來吧?!?p> 說完之后,周秋秋轉(zhuǎn)頭直視祁江,“我是不是很壞?!?p> 祁江聽完呼吸滯緩,搖頭,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將她拉進自己懷里,他想將這個滿身傷痕的女孩揉進骨子里,血肉共享,這樣就能保護她了。
“以后這種壞事就讓我來做,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后?!?p> 周秋秋心臟驟然猛跳,她閉上眼,感受著兩人彼此傳遞的溫度,淚水抑制不住流出。
祁江肩頭儼然濕了一大片,周秋秋抹掉眼淚,沒心沒肺的咧了嘴笑,“我們走吧。”
臨走的前一晚,周秋秋提了一箱東西去找了楚霆軒。
“吶。”
周秋秋將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啤酒貼到正坐在天臺上出神的楚霆軒臉上。
楚霆軒被冰涼的的物體驚得一激靈,剛想罵人,一眼瞧見她,全都憋回去了。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子小。”
楚霆軒接過啤酒,低聲說道:“沈音,我和以前不一樣了?!?p> 他講得很小聲,夜晚的天臺上的風(fēng)聲都能蓋過他的聲音。
周秋秋聽不清,問了句“你剛剛說什么。”
楚霆軒搖頭,默默地喝著酒。
喝到一半,他說:“你這次走了還會回來嗎?!?p> 周秋秋思忖片刻,“不會再回來了,我要離開這去過新的人生了?!?p> 他沉著眼,啞聲道:“這里就沒有值得讓你留念的東西嗎?”
她單手撐著下巴,望著底下霓虹閃爍的街景,抿完最后一口酒,開口:“有啊,還有你和伯父?!?p> “那為什么要離開的這么干脆利落?!彼行┘?。
“你和伯父一直都是我堅強的后盾,有你們在我會感到心安,但是霆軒,這里留給我的痛苦遠(yuǎn)勝于你們給我的安全感,我是個怯懦自私的人?!?p> 楚霆軒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悶喝著酒。
周秋秋見他沉默不語,也不再開口。
快走的時候,她將自己和伯父多年來收集到的證據(jù)整理到箱子里,交付給他。
她快跨到門口時,楚霆軒開口,“周秋秋你要幸福。”
周秋秋心領(lǐng)神會地笑了笑,擺手和他道別。
楚霆軒苦澀的喝完酒,仰頭笑著,心臟絞痛的厲害,“再見了?!?p> 第二天
兩人收拾好行李,下樓退房,周秋秋呆在大廳等祁江把車開出來。
包里的手機震動,摁下接通鍵。
“伯父,在國外過得怎么樣?”
“就那樣,飲食上不習(xí)慣,我聽霆軒說,你已經(jīng)解決好了。”
“解決好了,今天就離開M市?!?p>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秋秋,你要快快樂樂的?!?p> 周秋秋蹙了下眉頭,伯父從來不會這么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話,追問:“伯父,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害,我也不瞞你了,那個人越獄了,你可要當(dāng)心,他肯定會來報復(fù)的……?!?p> 周秋秋后面的話已經(jīng)聽不清切了,只覺得手腳冰涼,渾身顫栗,就像被人扔進萬丈深淵般難以呼吸,連手機從手中滑落都不知道。
她捂著胸口,那里不安地狂跳,四周變得扭曲旋轉(zhuǎn),她腳步變得不穩(wěn),搖搖晃晃地想要逃離這變形的空間,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小姐,沒事吧。”
前臺上前詢問情況,周秋秋緩緩抬頭,看清眼前的人,驚恐的眼眸才緩緩平靜下來。
“只是頭昏摔著了,沒事?!?p> 周秋秋淺淺一笑,說了句抱歉,站起身子。
撥回伯父的電話,繼續(xù)說了些話才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