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這就是母愛嗎
男爵夫人手一刻不停，她每次抬離鏡面，虛空中就有一個水彩碟盤浮現(xiàn)。
那筆尖觸碰之顏色，剛好是她所需要的顏色。
她每一筆落下，都在鏡上留下一道驚艷的顏色，并與整幅畫交相呼應(yīng)，渾然天成。
不一會，鏡面上就再次出現(xiàn)了剛才那幅畫面。
一半深藍一半金黃的天空，紅色的云彩，兩只黑色的燕子在畫底留下兩道淡淡的虛影。而一塊紅布，占據(jù)了畫中四分之一的篇幅。
這塊布長三尺，寬一掌，在空中直直的飛著，前端低而后端高高揚起。
“我的布！”
李隆基驚呼，下意識捂住嘴，只讓自己的驚呼發(fā)出了一半。
男爵夫人扭頭望來，手抬起，七彩色光團一閃，畫筆消失。
“可以了，接下來就看誰精神力充盈了?！?p> “什么？”
李隆基完全聽不懂老媽在說什么，就見老媽不置可否地一笑，雙手扶在鏡面兩端，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鏡面畫中的那塊紅布。
漸漸的，鏡子上的畫面發(fā)生了變化，原本一動不動的天空、云朵與鳥影開始移動，中間那塊繃直飛逃的紅布，此刻也有了皺褶，而后停在空中，飄舞了起來。
“這……”
李隆基嘴巴張大，目瞪口呆，雖然知道老媽厲害，但沒想到老媽這么厲害！
“這要是貓啊、狗啊的跑丟了，只要記得小貓小狗的具體模樣，畫出來不就妥了！”
李隆基根本不知道，這需要耗費男爵夫人多少精神力。
但他隱隱約約看見，老媽兩只黑眸間有大團大團的黑色飄出，像是霧氣，又像是天黑后無處不在的黑暗，它們不斷從老媽眸中飄散，鉆入鏡面。
鏡子里，紅布像是被固定住了般，一端不動一端獵獵作響飛舞飄揚。
“哪里逃！看老娘不把你嘚回來！”
男爵夫人咬著牙大喊，嚇了李隆基一跳。
“哎呦……我去！”
李隆基揉揉胸口，感覺聚精會神的時候被忽然嚇一跳，甚是恐怖。
“可……老媽自稱‘老娘’，嘖嘖嘖……第一回?。 ?p> 李隆基感慨老媽彪悍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鏡面上，紅布似乎掉頭了。
畫面中，紅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彎，在金黃中的一端努力拖住往深藍飛回的一端，極為掙扎。
“拘捕回來了？”
李隆基滴滴自語，眼睛睜大，一刻也不敢眨，生怕到手的“靈寶”又飛了。
李隆基還不知道“體寶”又是什么寶，但這紅布既能預(yù)警、能帶他飛、又能聽從指揮攻擊這三樣，就已經(jīng)值五個金幣了。
“一定要抓回來，一定要抓回來??！”
李隆基自己都沒察覺，雙手十指緊握，骨節(jié)開始缺血發(fā)白，手掌心更是沁出了細(xì)膩的汗珠。
男爵夫人聽見了兒子的念叨，眼中黑色愈加濃郁。畫面中，紅布向左飛舞的速度越來越快，仔細(xì)分辨，可以推測，比紅布逃離時的速度要快。
浮光綠影，剎那極致。
只是轉(zhuǎn)眼的功夫，李隆基已經(jīng)能從紅布周圍不斷變換的景色，看見傭兵工會樓頂?shù)攘种莩菢?biāo)志性建筑物了。
“回來了……終于抓回來了！”
李隆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手也緩緩松開，舒展了眉頭看向老媽。
“咦！”
他揉揉眼，生怕眼花看錯，又一次定睛看去，沒錯了，老媽面色蒼白、雙目無神，額頭上有一層細(xì)膩的汗。
“媽……媽你怎么了媽？”
李隆基不再管會不會耽誤老媽拘捕紅布了，寶貝沒了還能找，老媽沒了可就真沒了。
一步竄下床，撲到老媽腿上，仰起頭看向媽媽的臉。
此刻，李隆基感覺到媽媽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就連扶著鏡面的玉手也無法控制。
“媽……媽媽我不要了媽，這紅布我們不要了！快……快休息?！?p> 李隆基從老媽腿上爬起來，想去將老媽搬到床上。
“等等……再等等！”
“兒子……你再……再給我一點時間！”
“媽媽給你弄丟了這塊布，一定……一定要給你抓……回……來！”
男爵夫人幾乎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她拒絕了兒子，李隆基也發(fā)現(xiàn)他根本搬不動老媽。
李隆基沒有放棄，他松開老媽，跑到畫室門口。
“快來人啊……茉莉姐姐……快來啊……嬤嬤、姐姐們，你們快來??！”
不一會，就呼來一大批男爵府的女仆、嬤嬤們。
李隆基看見來人了，就拉著她們往畫室里跑。
一眾女仆、嬤嬤們在看見夫人的那一刻，紛紛花容失色，各個捂住嘴驚呼。
“O我的天啊！發(fā)生了什么？”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夫人！”
“快……快去隔壁叫周醫(yī)生……快將夫人抬到床上?！?p> ………………
呼呼啦啦一頓，李隆基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男爵夫人被眾人抬起的時候，正雙眼緊閉，撲倒在畫板上的鏡面前。
嬤嬤和女仆們將她抬走后，李隆基看見，鏡面上，一層黑色光幕伸縮不定，一條三尺長、巴掌寬的紅布，像是一條游龍般在黑色光幕內(nèi)左沖右撞。
“媽媽……您還是將這塊布拘捕回來了！”
李隆基上前，左手金色斗氣一閃，刀鋒劃開右手掌心，嘩啦啦的鮮血灑落下，大鼓大鼓血液被滴入黑色光幕，毫無阻礙，很快就沾滿整塊紅布。
他舉著血流不止的手，回望床上躺在那一動不動的媽媽，嘴角勾起、雙眼明亮。
“這就是母愛嗎？你難道就不害怕從此再也沒法睜眼么？”
李隆基現(xiàn)在才明白，就在剛才，媽媽用繪畫魔法，拘捕回來了飛走的紅布?？?，想要拘捕回來這塊有自主意識的紅布，那得付出多少魂力啊……
“透支了吧……為了我，值得嗎？媽媽！”
他一邊用大股大股的血煉化紅布，一邊扭著脖子望向床上的媽媽。
這是他前世沒有感受到過的一種情感，在皇室，母憑子貴，那份愛，也被染上了一層“交易”的雜色。
“媽媽……我永遠(yuǎn)都不會辜負(fù)您的！”
李隆基暗暗收起右手，掌心翻起，那里，傷口已經(jīng)收緊，有一抹紅色，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