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洛神子
云夢山。
諸葛閔早上醒來時，司馬瑾已經(jīng)出門去了。
諸葛閔洗漱完后，到劍秀峰上練了半個時辰的劍。諸葛閔剛練完，秦嬰正好也來到了劍秀峰。
“秦嬰師兄！”
“剛才看到你練劍，大有長進了。”
“嘿嘿。秦嬰師兄，你說吳通老師為什么要給司馬瑾出那么難的題？”
“為了考驗他。”
“萬一他放棄了呢？”
秦嬰道：“那么鬼谷先生會教他別的東西。你看起來很關(guān)心他，我還擔心你不理解他呢！”
“其實我真的不理解，但是看著他，我好像又能理解……”
“要好好跟他做朋友啊，他是你見過的第一個云夢山外的人，可能也會是你的同門師弟。”
“嗯，放心吧！我現(xiàn)在要下山了，去給師父送飯去！”
“等一下，有一件事，我要交代你。”
“什么事??？”
“不許對任何人說起司馬瑾的身世。”
“為什么??？”
“為了他的安全，如果你把他當做朋友，就不要跟任何人提，記住了嗎？”
“鬼谷先生和吳通老師呢？”
“誰都不要提。”
“好的，我記住了！”
秦嬰囑咐完后，諸葛閔就下山去了。
下山后，諸葛閔在映瑞池沖洗一下，摘了一些野果，然后來到鬼谷子的居所。鬼谷婆婆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飯，諸葛閔把采摘來的新鮮野果，放進院中的一個竹筐里，就吃起了早飯。
“今天怎么這么晚？”鬼谷婆婆問道。
“啊，今天與秦嬰師兄在劍秀峰說了一會兒話?！敝T葛閔笑著回答。
“司馬瑾呢？”小坷問道。
“我還以為他早上來這里吃過飯了！他應(yīng)該上天書崖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么努力的人，他簡直太執(zhí)著了！”諸葛閔一邊吃一邊說。
“累成那樣，還能爬起來？”小坷有點不大相信。
“是??！換成是我，睡上一天，我也爬不起來?。 敝T葛閔嘿嘿一笑。
小坷似乎自言自語道：“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真是一個讓人擔心的家伙?！?p> “我也擔心，他要學(xué)劍，要報仇，還要殺人，這簡直……”
鬼谷婆婆笑著說道：“他的經(jīng)歷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打擊太大了，他只是掉進了仇恨的淵谷，不過，不管他經(jīng)歷了什么，人生總要繼續(xù)，他終究會走出來的?！?p> “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來呢？”諸葛閔問道。
鬼谷婆婆答道：“要很久，需要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改變他的想法?！?p> “那需要多久呢？一個人才會改變?！?p> “可能是十年八年，也可能只是一瞬之間?！?p> 諸葛閔匆匆吃完飯，帶上幾個饅頭和雞蛋，說道：“我吃飽了！鬼谷婆婆我先走了！”說完就跑了。
諸葛閔跑到鬼谷天書崖，看到司馬瑾果然在這里。
司馬瑾手拿斧頭一下一下砍著樹，砍樹看起來簡單，實際比負重難的多。司馬瑾砍的那棵槐樹，樹干很粗大，一個人勉強能抱過來。平常人想要砍倒這么粗的一棵樹，也需要整整一天時間，何況司馬瑾渾身疲憊不堪，手腳微微顫抖。
諸葛閔給他帶來了早飯。司馬瑾滿臉的疲憊地喘著氣，暫時放下了斧頭，吃了起來。
諸葛閔看了看司馬瑾砍的豁口，只有二指寬的深度，照這個速度，他就是砍上三天三夜也砍不完。
諸葛閔問道：“你沒砍過樹吧？”
司馬瑾點了點頭。
“你這樣就是砍上三天三夜也砍不完啊！”
“那怎么砍？”
“不要橫著砍，要上下斜著砍，然后砍到一定深度砍不下去的時候，換一個位置。”
“嗯。”
“糟了！我忘了一件大事，我還有事，我中午再來！”諸葛閔說著，跑下了山。
吳通所住的北院，向北走百余米就是鬼谷墟，鬼谷墟中有許多墓，吳通坐在其中一座墓前，喝著酒。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諸葛閔去氣喘吁吁地跑來，嘴里不停地喊著‘師父’兩個字。
“不用擔心！師父我還活著?！眳峭ū硨χT葛閔說道。
“我到處找你沒有找到，果然你在這里！你的早飯我給你帶來了！”
“等你送早飯來，我真的就餓死了?！?p> “怎么會呢？師父你壯得跟一頭牛似的！”
“……”吳通回頭看了一眼諸葛閔，然后喝了一口酒，“哎，孽緣?。 ?p> “師父你說什么？”
“我問你從哪里來？”
“哦，早上我去劍秀峰練劍，然后到映瑞池沖了一個涼，在鬼谷婆婆那里吃完飯后，我去了一趟天書崖……”
“天書崖？司馬瑾還在背石碑嗎？”吳通打斷了諸葛閔的話。
“他已經(jīng)把石碑背到天書崖上了！”
“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做到了?！眳峭愿幸馔?，但并不驚訝。
“他昨天背了一天一夜！他是我見過最努力的人！”
吳通點點頭，喝了一口酒說道：“你要是有他一半努力，為師我說不定能多活二十年！”
“師父，我每天也很努力啊！沒有偷過懶！”諸葛閔認真地說。
“哎！努力了跟沒努力過一樣，想想有這樣的徒弟，心里就難受！”
“師父……”
“那個司馬瑾在天書崖上除了砍樹，有沒有看看山上的風(fēng)景呢？”
“沒有，他一直都在那里砍槐樹。師傅你為什么又要他背石碑，又讓他去砍樹??？師傅你是不是不想收他為徒？”
“什么時候徒弟竟敢質(zhì)疑師傅了？我讓他去天書崖，是想讓他站在崖上向遠處看一看。”
“看什么？”
“跳出仇恨的云霧，看自己的本心?！?p> “徒兒不太明白。”
“你無需明白，且憑你的資質(zhì)，也很難跟你講明白?。 ?p> 諸葛閔經(jīng)常很認真，這是他的優(yōu)點也是他的缺點。而吳通則常常很不認真，甚至很無所謂。吳通知道很多東西不能言傳，只是讓徒弟自己去領(lǐng)悟。
“師父，你真的會收他為徒嗎？”
“你以為師父的話是放屁嗎？”
“有的時候，是?！?p> “……”
吳通看著墓碑，沉默一會兒，說道：“去把《捭闔策二十一篇》還有《孫子兵法十三篇》各抄一遍！”
“師父，我錯了！你罰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別讓我抄書了！”
“各抄兩遍！”吳通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諸葛閔知道吳通的脾氣，不敢再說求饒了，只得乖乖聽命，誰叫自己嘴賤，還總是不長記性。
“等等。”吳通叫住了諸葛閔，“忘了嗎？每次來這里你都要給這個墓，叩一個頭。”
諸葛閔知道吳通說的是他面前的那座墓，他也只知道這是一個叫諸葛隆的墓。諸葛閔并不知道諸葛隆是誰，但是從小到大，每次來都要認認真真地磕一個頭。
磕完頭，諸葛閔垂頭喪氣地走了。
云夢山
諸葛閔抄完《捭闔策二十一篇》還有《孫子兵法十三篇》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諸葛閔帶著小坷給準備好的食物和水來，到天書崖，卻看到司馬瑾倒在了地上。
諸葛閔趕緊跑過去，發(fā)現(xiàn)司馬瑾暫時昏了過去。
再看司馬瑾砍的樹，連一個手掌的寬度都沒有砍進去。諸葛閔將司馬瑾背下山，看著累倒在床榻上的司馬瑾，諸葛閔又跑回了天書崖?？戳丝此闹?，確認沒有人后，拿起斧頭幫助司馬瑾，偷偷砍起了樹。
吳通正巧在附近看到，喝了一口酒，就走了。
司馬瑾就這樣砍了三天，諸葛閔每天夜里，偷偷幫他砍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司馬瑾砍著砍著，只聽樹干傳來“啪”的一聲，大樹慢慢折斷，最后轟然倒下，倒下時，滿樹的樹葉砸在地上“嘩嘩”作響。
“終于倒了！太好了！你做到了！”諸葛閔在一旁高興的手舞足蹈。
小坷站在一旁也很開心。
司馬瑾終于成功了！
司馬瑾扔下斧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傷痕累累的雙手，顫抖不止。
“我去告訴吳通老師！”
司馬瑾看著雙手，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手心里，淚水劃過臉龐，自己卻渾然不覺。
諸葛閔剛要走，忽然聽到一陣幽泣之聲，轉(zhuǎn)身一看，竟然是坐在地上的司馬瑾。司馬瑾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想到洛陽，想到父親，想到兩個哥哥，想到為救自己而死的李龍……司馬瑾淚如雨下，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幽泣進而變?yōu)榱魈?，最終失聲痛哭起來。
小坷也想起了姐姐，也跟著哭了起來。
諸葛閔愣住了，看著痛哭的司馬瑾和江坷，鼻子一酸，也差點哭出來，可惜他從小就不知悲傷為何物，所以始終哭不出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哭聲引來了一位女子，眉眼清澈，秀發(fā)如云，修頸圓肩，臂如玉雕，衣著飄渺，足下輕巧。在她身后，跟著一個少女。
“什么人在此大哭？”
諸葛閔聞聲望去，心中暗驚，他識得來者，是云夢山洛神坊洛神子。
“啊！我們就走了！馬上就離開這里！”
洛神子見是諸葛閔，冷語道：“原來是鬼谷門的人，我問你，你師父吳通，可還沒死呢？”
諸葛閔心中不悅但是也不敢生氣，勉強回答道：“放心！師父他壯得跟一頭牛一樣。”
女子隨口說了一句：“天不長眼！”然后問諸葛閔，“你呢，你是否想好了離開你那沒用的師父，來投奔我洛神坊？”
“怎么可能！”諸葛閔斷然回絕了洛神子的話。
“我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才要收你，不然你以為憑你這樣的資質(zhì)，根本不可能入得了我洛神坊的門下?！?p> 洛神子打量了一下司馬瑾和江坷，問諸葛閔道：“這兩個孩子，很是眼生，他們是哪里來的？”
“他們是從洛陽來的?！?p> “都叫什么名字？”
“他叫司馬瑾，她叫江坷?！敝T葛閔坦白回答道。
“你回答的倒也坦率。”洛神子說著，走上前，先看了看江坷，又看了看司馬瑾，問道：“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弄的？”
司馬瑾沒有答話，但是他看著洛神子的眼睛，感覺猶如看著兩灣誘人的清潭。
旁邊的少女見司馬瑾不答，催促道：“洛神子問你話呢！”
諸葛閔說道：“萍姐姐，他已經(jīng)砍了三天三夜的樹了，累得說不出話了?！?p> “砍了三天三夜的樹？為什么？”洛神子問道。
“我也不知道，吳通老師讓他這么做的?！?p> 洛神子看著司馬瑾說道：“稍稍有點瘦弱，沒有臉上那刀傷，長得還算清秀?！甭迳褡訂査抉R瑾，“你可愿意來我洛神坊，拜我為師嗎？”
司馬瑾顯然有些無措和許多疑問，不能回答，倒是站在一邊的諸葛閔急忙插嘴道：“當然不愿意??！司馬瑾他已經(jīng)是我鬼谷門的弟子了，怎么可以再拜入洛神坊呢？”
“這有何不可？你看你和你的師父都那么沒用，不如及早回頭，入我洛神門下?！?p> “我?guī)煾竻柡χ兀 ?p> “是嗎？呵那就讓他來與我比試比試！真厲害，就不會看著無辜的人死去，就不會躲在云夢山不出去了！”
“那是因為……”
“因為什么？”
“當年的事，我不知道，總之讓司馬瑾拜你為師，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我問的又不是你！”洛神子看著司馬瑾問道，“怎么樣？想好了嗎？”
司馬瑾還是沒有說話。
洛神子見他有點倔強，轉(zhuǎn)身看了看小坷，說道：“這個女孩，也還算干凈，你叫江坷是吧？鬼谷是不收女弟子的，不如拜入我洛神坊如何？”
這次諸葛閔就更急了：“她，她就更不可以了！”
“為什么呢？你們鬼谷不是不收女弟子的嗎？”
“總之就是不可以！你要帶人走，除非先把我打得爬不起來，再說！”
洛神子輕蔑一笑道：“我洛神子想要收弟子，只要她愿意，別說是吳通，就是鬼谷子也阻攔不了，更別說是你！司馬瑾，你記好了，我洛神坊的劍術(shù)比起吳通的要高明十倍！女子學(xué)我洛神劍術(shù)，男子尚不可擋，何況男子來學(xué)？你身上的戾氣太重，鬼谷的修行并不適合你，你若想要報仇雪恨，就來洛神坊找我！”
諸葛閔說道：“他不會去找你的！”
洛神子輕輕一笑道：“他會的。”
說完，洛神子轉(zhuǎn)身離去，飄忽若神。